一秒記住,
躲藏在樹林的陰影中,男子仔細的打量和注視着下面不遠處的隊伍。在那潔白的雪地上,這些移動的黑點異常顯眼。
眼下,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在那雪原之上行走的衆人正握緊武器,緊張不安的四處環視,很明顯,昨天晚上那次非常成功的襲擊給了他們相當大的壓力,不過這才僅僅只是開始,這些傢伙既然沒有就此打道回府的意思,那麼自己就只好繼續給他們更大的壓力———作爲一個刺客,他很清楚該如何行動,如何在悄無聲息之間奪去對方的生命,如何給予對方所不能夠承受的壓力,最終將其徹底殺死……這是一種藝術,也是一種戰略。他沒有小窺這些法師的意思,而且構裝魔象也是非常棘手的麻煩,但是,他也很清楚,這不但是自己的危險,更是自己的機會。
接下來,該如何下手呢?
男子將目光移向前方的法師,注視着對方那苗條的身軀,不由的舔了舔嘴脣,雖然看起來那個女法師已經快近中年,不過就因爲這樣玩起來纔有趣,嗯……或許應該改變一下計劃,畢竟任務雖然重要,但是享樂也是必不可少的,特別實在這種該死的鬼地方
。
想到這裡,男子又不由的有些疑惑,根據情報顯示,這羣傢伙不是應該去和塞納家族領地裡那羣叛軍接頭麼?但是現在按照他們的路線來看,早已經偏離了吧,不過沒關係,這樣更好。雖然那個神神秘秘的僱主同樣惹人討厭,不過他出的價格可是不菲,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幹這一行了,知道那豐厚的佣金並不僅僅只是自己勞動的報酬,恐怕還有要自己封嘴的意思,既然如此,那麼就該拿出點專業精神來,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碰的不碰……不過………男子伸出手去,握住腰間的匕首,白色的緊身體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映襯着雪地的反光使人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臉,這次任務本該是一切順利的。但是男子卻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什麼樣原因,他總認爲似乎還有別人也在跟蹤這些傢伙。雖然他找不到什麼切實的證據,但是多年以來培養出的直覺讓他有些不安。
不過,順着那些傢伙的後面望去,卻是看不見任何人的身影,這也很正常,畢竟這裡只有自己,而且,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會知道這羣傢伙的下落呢?
男子不由的再一次擡起頭來,仔細注視着目標背後的樹林與山坡,那裡空空蕩蕩,別說人了,連鬼影子都沒有見到半個。他不由笑着搖了搖頭,暗笑自己神經過敏,又不是第一次幹事的新人了,居然還這麼疑神疑鬼的………雖然太過放鬆也是非常致命的危險。
隨後,男子便轉過身,弓起腰來輕輕一彈,而下一瞬間,他的身影就在樹枝上躍過一個完美華麗的曲線,接着消失在樹林的深處———動作渾然天成,沒有絲毫停滯,流暢的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不過,他並沒有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自己的背後悠閒的注視着他。
“果然有客人。”
注視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尤連冷笑了笑,接着收回目光。雖然這個傢伙看起來也是個刺殺的老手,不過可惜的是,雖然他技巧再強,也沒有超越人類的水準。之前尤連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一來是因爲他並沒有預想過會有人和自己順路,二來雙方並不是在一個方向,這個刺客選擇的方向很明顯是側翼,這樣雖然有些冒險,但是可以更加清晰的觀察到對方的一舉一動
。而尤連等人則選擇的是吊尾———原因很簡單,他們是爲了把蟲子趕進洞的,自然不會想要它們死在半路上。
而在察覺到有不速之客不請自來的參加了他們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之後,要把對方找出來就實在再簡單不過了———除非那傢伙擁有混亂年代的靈魂能力艹縱技巧,而且還是天賦騎士,否則想要在尤連和雙子姐妹的靈魂波動下隱藏根本就是天方夜談。
“我這邊已經發現了目標,你們那裡情況怎麼樣?”
“沒有任何人的蹤影,哥哥。”
“沒有發現明顯目標,爸爸。”
很快,通過心靈連線,雙子姐妹迅速回答了尤連的詢問。
“那麼,看來對方就只有一個人啊,真是有趣,他真的有那麼大的自信,可以一人殺死這裡所有的人?”
尤連冷笑着掃了一眼身邊的樹林,不由的有些好奇起來。對方的實力只有高階水準,當然這要是放在現在的大陸上也算是有點能耐的角色。不過法師可不是吃素的,就拿那些構裝魔像來說,當初在混亂年代,最強大的構裝魔像可以一人頂幾十個準靈魂騎士的進攻毫無壓力。當然,現在的這東西明顯沒有那麼厲害,但是用來頂上一個集團軍的中階劍士或者三四個高階劍士還是綽綽有餘———這就是爲什麼法師協會把這東西看的如此之緊的原因。在知識已經失傳的現在,大多數人都不清楚這些構裝魔像的真正力量,否則的話,恐怕法師協會早就成爲大陸公敵了。
而根據法蓮的說法,現在整個法師協會的構裝魔像也只有十五具,而這次她的老師一次就派出了四具,真可謂是大手筆,也不知道那個十二星法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畢竟能夠把這東西運出來可不簡單。
當然,尤連也不會傻到真的認爲這是一兩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又一次望向了已經不見蹤影的車隊,隨後聳聳肩膀。
雖然還沒有能夠掌握整件事的全貌,但是尤連可以肯定,回去之後,對法師協會進行一場清洗是勢在必行了。
“彌塞亞,塞米婭,怎麼樣?”
“一切順利
。”
“向下直走。”
雙子姐妹的迴應一如既往的簡單明瞭,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尤連笑了笑,接着他再次向後方望去,正巧看見歐法莉爾和法蓮的身影,沒有了尤連和雙子姐妹的協助,這兩位優等生眼下只好用她們自己之前從尤連那裡學到的那麼一點點跟蹤潛伏的知識現學現用,不過看起來優等生就是優等生,就算抓不住其精髓,倒也學到有模有樣。
她們此刻的距離已經遠遠的落在了那些法師的後面,不過尤連並不緊張,也不奇怪,事實上只要歐法莉爾依舊能夠感應到魔法波動,就算雙方有八條街的距離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對方從小巷中揪出來。不過考慮到在昨天遭遇襲擊之後,這些法師有可能會通過法術來感知周圍的動靜,因此尤連還是要求歐法莉爾儘量與他們保持距離。而至於法蓮他則根本不用擔心———一個擁有大法師實力的天賦騎士要是連如何反制和躲避法術都不懂那麼就乾脆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去好了。
他再一次擡起頭來,接着向前走去。
雪地上,沒有半點腳印。
很明顯,昨天晚上的襲擊讓這些法師非常惶恐,他們甚至在進食時都沒有停下腳步,這些人已經知道自己的行蹤敗露,但是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在針對他們,不過看起來他們的心情似乎並不太好,甚至在路上還暴發過一兩次小規模的爭吵。多半是那個鷹鉤鼻子所引起的,看來他在這羣人中非常不得人心,但是權力和地位卻還是很高的,因此每一次爭吵最後的失敗者都是他的對手而非他本人。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惡運會就此離他們而去。
太陽再一次落入地平線下,漆黑的夜幕降臨,法師小隊們也在山坡上找了一個背風處休息。不過從他們的佈置來看就可以察覺到昨天晚上的襲擊所帶來的後續影響———法師們放棄了在樹林中休息,而是選擇了一望無際的平原,而在休息之前,他們更是拿出了數枚水晶懸浮在營地外圍,建立起了一個防護圈。
一切都和預料的一樣。
趴在雪地上,男子注視着那羣法師的一舉一動,不由翹起嘴角,冷冷一笑。這些法師自持聰明過人,其實愚蠢透頂,他和法師打了半輩子的交道,對於這羣蠢貨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早已經心裡有數,而眼下看見這些防護結界,男子內心中非但沒有感到棘手,反而一抹得意之情油然而生———對方早已經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沒有絲毫變化
。
想到這裡,男子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接着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氣並不算差,肆虐的風雪似乎也已經有些疲倦,開始向着微風小雪的方向轉變,不過常年在山中生活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天氣可做不得準,通過雲層的摺疊,就可以察覺到一股新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或許比之前更加危險。
最多也不過夜半。
想到這裡,男子的心情平靜了下來,他伸手入懷,接着拿出一枚細長的棱形水晶,屏聲靜氣的等待了起來。
而那些傭兵今晚也顯的分外警惕,雖然走了一天的路,他們之中不少人也有些疲憊,但是同伴的死亡還是讓他們感到恐懼又憤怒———一方面他們發誓要讓對方血債血償,一方面他們也在恐懼自己也落到與對方相同的下場,那可絕對不是鬧着玩的。
不過憤怒歸憤怒,人體的自然規律卻是無法逆轉的,無論這些人有多麼義憤填膺,在走了整整一天的山路之後也不可能有精神進行晚上的守夜和巡邏。因此,他們只是多分了兩個人負責守夜,其餘的人還是很快就開始了休息。而在那平原之上的水晶結界裡,四個巨大的構裝造物依舊守護在外。
由於是在山坡上的緣故,營地的距離有些擴大,而八個傭兵則手持着弓箭短駑,一如昨天般的相互尋查着四周,不過他們並不太擔心會有意外的情況,畢竟這裡可是有着水晶結界,一旦有任何外來生命體接觸到它的光輝就會立刻響起警告,這可比人用肉眼去搜查要快的多了———而且也更加準確。
但是,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的。
呼嘯的暴風雪再一次出現,其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風與雪的水準,那更象是林海之中的怒浪,一波接着一波的雪花就好像翻滾的浪花般在風的推動下向着前方飛馳而去,而那冰冷的寒風吹在臉上更讓人感覺到好像有一把把刀子在削你的麪皮般痛苦。不過這些傭兵顯然也是久經考驗,他們很快就戴起了皮帽,並且拉起領口來抵擋寒風,僅僅只留下了一道縫隙,讓自己的眼睛可以透過這呼嘯的風雪看清楚周圍的一切———而事實上,眼下這座營地也象是在驚濤駭浪之中翻滾飄搖的小船,甚至哪怕只要稍大一點的浪頭都可以將它徹底打翻,並且吞噬這僅有的光輝,讓它消逝於黑暗之中。
還有三步。
男子又動了一動,他擡起頭來,仔細估量着自己與眼前水晶的距離,面色凝重而拿出了自己懷中的水晶,對準了眼前的光源,他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的手保持平穩,冰冷的雪地與寒意早已經浸透了他的身體,不過沒關係,這還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
只要不出任何差錯的話。
在男子的小新動作下,他手上的那枚水晶漸漸的與前面散發着光輝的水晶重疊,接着,男子皺起眉頭,用力一捏。
一道微弱的紅色光輝從水晶中閃過,而與此同時,對面那枚守護水晶的光亮也是一暗,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在這風雪肆虐的夜晚,恐怕就算是被人看見,也只不過是認爲風雪太大一時間籠罩了光亮而已。
很好。
在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男子這才收回水晶,他握住腰間的匕首,接着弓下腰去,悄無聲息的向着內線摸進。
“你看,這纔是真正的潛行。”
但是,男子完全沒有想到,此刻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有人正在拿他做着道具和教材。
“首先要確定自己的位置,然後要確定對方的視線和方位,最後則是需要依靠天氣來計算被發現的可能姓,這些都是需要經過嚴密的計算和想象得出的結論。而且,儘量壓低自己的身形,不要被人發現,特別是需要注意自己的影子———在這種情況下,顧頭不顧尾就會變成鴕鳥,就算你自身隱藏的再好,如果被人注意到有個不安份的影子晃來晃去同樣沒有好果子吃。”
尤連一面指着遠處那個悲劇的身影,一面對身邊的歐法莉爾說道,既然眼下有現成的教材,他當然不介意拿來一用。
“可是,萬一被對方發現怎麼辦?”
“當然是跑了,你難道沒有注意到他所選擇的方向是跑起來最方便的地方麼?如果自己被發現,那麼就可以立刻逃走,而對方則完全追不上來。因爲如果他們要追的話,就必須向下坡奔去,而在這樣的天氣下,他們需要保護營地,根本無法離開太遠……看,這傢伙要動手了,不過百聞不如一見。”
說着,尤連伸手向後,握住了劍柄,隨後微笑着望向歐法莉爾。
“俗話說的真好,所以,我倒是可以示範給你看看,反正這也不難
。”
接着,他反手抽出長劍,隨意向前甩過。
一道冰冷的寒意驟然飛起。
男子打了個冷顫。
藉助風雪的掩護,他已經來到了營地的邊緣,接下來只要尋找一個機會,擊殺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接着悄然而退就好。這是心理戰,只要給予他們這樣的恐懼,那麼接下來自己的行動會更加輕鬆。
一個守衛似乎被風雪迷了眼睛,他大聲咳嗽了下,接着低下頭去,伸出手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就是現在。
男子拔出匕首,一個箭步向前,只要再給他三秒鐘的時間,那麼他就有把握輕而易舉的殺死眼前的目標。
但是,一道寒意就在這時與男子擦肩而過。原本男子以爲那不過是寒風肆虐的亂流,但是當他察覺到自己肩膀處傳來的火辣觸感時,這才猛然一愣,隨後立刻收住了自己的動作。在那一瞬間,他似乎這才察覺到有某些不可知的危險正在向着自己靠進。
但是爲時已晚。
站在男子身前不遠處的守衛就那樣停下了動作,他的身體開始在風雪中搖晃,接着猛然向前倒去。
那“保護周密”的頭顱也在此刻與身體徹底分家,而鮮紅腥臭的血液則是沖天而起,在暴風之下飛散向四周。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男子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那鮮血噴了一頭一臉,而當他睜開眼睛時,卻已經發現大事不妙。
“你看,我早就說過,這是他爲了防止萬一而選擇的逃跑路線。”
望着那個正在怒吼聲中飛速消失在黑暗的身影,尤連聳聳肩膀,隨後得意的望着歐法莉爾,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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