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之用藥,如將之用兵。熱之攻寒,寒之攻熱,此正治也。子虛者補其母,母虛者益其子;培東耗西,增水益火;或治標以救急,或治本以湔緩。譬如兵法,聲東擊西,奔左備右,攻其所不守,守其所不攻。衛其虛,避其實,擊其惰,還其銳,兵無常勢,醫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明;能因病變化而取效者,謂之神醫。——《友漁齋醫話》
第二天,吃過早飯無事,唐雨擔心宋浩呆在家裡煩悶,便拉了他去逛街。
一路走來,也無甚趣味,爲了不掃唐雨的興致,宋浩也自強打起精神來,陪她說笑。
在路經一街口的時候,忽聞旁邊有人喚道:“宋浩!”
宋浩聞之一怔,回身看時,不由驚喜道:“顧先生!”
來者正是顧曉峰。此人曾幾次助宋浩險境中脫身,宋浩對其頗有好感。
“別來無恙!”顧曉峰笑着走了過來。
“還好,顧先生這是……”宋浩隨即明白了顧曉峰的來意。
顧曉峰指了街道對面停着的一輛奔馳轎車,說道:“齊先生想見你,請走一趟罷。”
“我不想見他。”宋浩搖頭道。
顧曉峰見狀,笑了一下道:“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父子之間還能有什麼事情說不開的。”
“宋浩,去一次罷,或許齊先生那裡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唐雨一旁勸說道。
顧曉峰聽了,點了一下頭,表示讚許。
宋浩猶豫了一下,對唐雨說道:“那你等我一會罷。”說完,朝那輛奔馳車走了過去。
這邊的顧曉峰朝唐雨點了點頭,說道:“你是醫門唐家的唐雨。唐家醫武雙絕,果然名不虛傳,上次能將那個持槍的殺手驚走,保護了宋浩,不簡單啊!”
“先生是?”唐雨聞之驚訝,始知宋浩以前的行蹤盡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生死門顧曉峰!”顧曉峰淡淡地道。
“生死門!”唐雨聞之,神形一震。
宋浩走到那輛奔馳車旁,朝着他的那扇車門忽然自動地敞開了,一臉嚴肅的齊延年正坐在裡面。
宋浩見之一怔,以爲這輛車是要接自己走呢,沒想到齊延年就坐在車裡。
“上車!”齊延年冷冷地道。
宋浩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
“你媽媽病了,你去看她一下罷。昨天到現在,水米未進。”齊延年望着前方,語氣責怪道。
宋浩聽了,心中隱隱一痛。坐在那裡未應聲。
“你是個醫生,就算請你這個醫生去看一下病人罷。”齊延年輕微嘆息了一聲。
見宋浩沒有反對,齊延年對前面的司機道:“老王,開車。”
轎車驅動,緩緩朝前面馳去。
齊延年望了一眼旁邊坐着的,一臉漠然的宋浩,仰頭嘆息了一聲道:“見過你母親後,有些話我再對你說罷。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接着沉默開始,父子間再無言語。
轎車行駛到了東城區的一座大宅院前,關閉着的大鐵門自動開啓,轎車緩緩開了進去。這是一座幽深的高牆大院,老屋古樹,有年代了,顯然不是一般的人家所能居住的,不知是天醫門在此地固有的房產,還是從什麼人手裡借來暫住的。
下了車,齊延年引了宋浩進了一間大房子。穿過一處豪華的客廳,來到了裡間的一處臥室門前。齊延年回頭望了宋浩一眼,神色中呈現出一種欣慰。隨後開門走了進去。
“他來了!”齊延年對正躺在牀上的杜青苗說道。
“浩兒!”杜青苗一聲驚喜的呼喚,支撐着坐了起來。
站在門口的宋浩不由一怔,他看到了杜青苗一臉的憔悴,似乎一夜之間便消瘦去了很多。只是臉上充滿着興奮和驚喜。
“站在門口做什麼,進來。”齊延年轉頭,語氣溫和地說道。
宋浩不由自主地慢慢走了進去。
“浩兒!”坐在牀上的杜青苗一把拉過走到近前的宋浩,擁在他的懷裡大哭起來。
宋浩輕輕擁抱了一下母親,隨即將手又鬆開了,站在那裡,表情漠然。
“年哥,我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杜青苗激動地哽咽道。
“好了,孩子過來了,你要注意身體的,還是吃點東西罷。”齊延年不失時機地端過一碗蓮子羹,卻是送到了宋浩的手上,示意他端給母親。
已經放開宋浩的杜青苗,坐在牀上幸福地望着宋浩。
宋浩猶豫了一下,將那碗蓮子羹接過,遞上前,低着頭道:“你……你還是吃了它罷。”
“孩子端給媽媽的,媽媽吃!”杜青苗高興地接過來,開始伴着激動的淚水大口地吃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齊延年暗裡鬆了一口氣,拍了拍宋浩的肩膀,對他的這種配合,表示了感謝。
“你慢慢吃罷,不要急了。我和孩子出去說會話。”齊延年對杜青苗柔聲道。
“嗯!去罷!”杜青苗流着淚水,點了一下頭。
宋浩望了一眼坐在牀上的母親,低頭隨齊延年走了出去。這一切,恍惚然,似乎在夢中。百感交集的宋浩還是強行忍住了內心深處欲叫一聲媽媽的衝動。
在客廳中坐下。齊延年坐在宋浩的對面,點燃了一支雪茄煙,表情嚴肅,望着他久久不說話。
宋浩被齊延年看得渾身不自在,見前面桌子上的一隻精緻的木盒裡裝着一盒子的雪茄煙,也自想吸一支緩和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同時想故意的顯示一下自己乖張不馴的樣子,於是伸手去取了一支,拾起桌子上的一隻打火機就要點。
齊延年被宋浩的這番動作搞得一怔,眼中隨即閃過了一絲笑意,將一盒精裝的火柴遞上前,說道:“吸雪茄煙是要用火柴的,否則就會走了味。”
宋浩見狀,默默地接過火柴,點燃了雪茄煙,皺着眉頭吸了起來。父子二人開始對吸雪茄煙,不再說話。
“這小子,一千元一支的雪茄煙就讓你這樣胡亂的糟蹋掉了,真是可惜!一點的紳士風度也沒有。”齊誕年暗裡搖頭道。
“這雪茄煙也沒什麼嗎!裝個樣子顯個派頭罷了。”宋浩大口地吸着,好象是在吃冰淇凌。
“齊浩!”過了好一陣,齊延年這才輕聲喚道。
“我姓宋,不姓齊。”宋浩又吸了一口雪茄,嗆得眼淚直流,覺得實在是無什麼趣味,索性按熄在了菸灰缸裡。
齊延年眉頭一皺,隨即點了一下頭,說道:“嗯!也好,宋浩,我將事情的原委都和你爺爺那邊說過了,並且得到了他老人家的諒解。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爲什麼這樣做的原因,在此事上我不想再做解釋了。至於宋剛之死一事……”
宋浩擡起頭來,凌厲的眼神直盯着齊延年,自令齊延年心中一懍。以至於不敢再和宋浩對視,將目光移開了去。
“這件事情是個意外。”齊延年嘆息了一聲,愧疚道:“由於你所知道的原因,齊家一直沒有放棄對宋景純後人的尋找。費盡曲折,後來終於在白河鎮找到了宋子和父子。不錯,那場車禍是天醫門故意安排的,但是並非想要那個宋剛的命,而是想製造一起交通事故,將宋剛撞傷後,由天醫門施術救治,進而接觸到宋子和,令他對我們產生感激,以此選定一個合適的門中弟子拜其爲師,順理成章地習到宋家家傳秘術回陽九針。但是這個計劃遭到了意外,由於執行這項任務的司機操作不當,將那宋剛撞得傷勢過重而當場死亡。這實在是無心之過。也是當年我們將此事想得過於複雜和過於重視了,才冒此險,現今想來,真是無謂之舉。”
“卑鄙!無恥!果然是你們的陰謀詭計!竟然還敢說是無心之過。你們就是殺害宋剛叔叔的兇手。”宋浩憤怒道。
“你不要激動,聽我把話說完。爲了能安全地實施這個計劃,我們選定了一個車技高手,並且不知令那個執行任務的司機模擬訓練了多少次,在確認可行之後,才實施了這個計劃。可是意外還是出現了,這是我們所沒有意料到的。並且那個司機由於自己的失誤,悔疚難當,幾個月後自殺了。早知如此,我們是不會實施這個計劃的。”齊延年嘆息道。
“自殺了!是你們殺人滅口罷。”宋浩冷哼道。
“殺人滅口!?”不知爲什麼,齊延年神形一震,眼中閃過了一種恍悟般的驚駭的神色。
“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齊延年站了起來,臉上呈現出了一種憤怒,拾起桌子上的手機想打個電話,但隨即又放下了,臉上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