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順化城已經有諸多議論,認爲黑旗軍存着消極怠戰的想法,和法國人對壘是不過是虛應事故,”陳文定滿臉怒火喝道,“我一直不行,劉大人你的忠義我是知道的,如今我來親眼一見,奈何你居然要如此行事,難不成只是應付了詔書,和法人意思一下,就要回保勝城過自己的小日子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劉大人,你萬萬不可如此啊!”
陳文定兩鬢斑白,顯然這半年的時間裡頭,他過的十分不如意,嗣德帝對他的行爲十分不滿,屢次下詔斥責於他,如果不是升龍府一帶兵荒馬亂,嗣德帝早就派侍衛前來鎖拿其進京處置了。嗣德帝對起不滿原因主要有兩點,第一點怪其無能,丟了升龍府,第二點就有點搞笑了,怪其在北圻策動團練地方士紳對法反抗,讓法國人越發動怒,造成北圻局勢越發難以挽回的局面。
這樣優柔寡斷的嗣德帝,他的真實想法就是國土不能有所失去,但是也不宜過分得罪法國人,如果過分得罪了法國人,那麼法國人全力對付越南,越南是支持不住的,就算現在升龍府淪陷,那麼也不能太過於得罪法國人,最好的程度就是讓法國人“知難而退”,讓法國人吃那麼一點點的苦頭,不至於傷筋動骨,那麼法國人也不會繼續謀求別的地方領土,升龍府陷落自然也是無妨。
這是阮文祥從順化城傳遞出來的消息,陳文定自然是壓力極大,他根本不會要求什麼法國人知難而退,因爲他知道在戰爭之中絕不可能有存在這樣的狀態,他對於法國人深惡痛絕,豈能因爲朝中皇帝的意思而改變初衷,嗣德帝再昏庸無能也絕不可能明下詔書給自己,在外人看來,皇帝還是十分勤政憂國憂民且痛恨法人的。
陳文定在紅河以北給義軍和黑旗軍籌集糧草,各地的團練和義軍都不中用,戰場上遇到法人一觸即潰,朝着自己要錢要糧草倒是來的十分兇狠,如今的指望只剩下了一個黑旗軍,黑旗軍如此行事,怎麼能不叫陳文定心灰意冷卻又暴跳如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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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陳文定的怒喝聲,劉永福不爲所動,對着楊著恩說道,“你守住一個小時,能戰則戰,多殺幾個法國人也是好的,若是實在不能,頂住一個小時,即可退到關帝廟後,關帝廟由本座來守!”
“是!”楊著恩抱拳行禮大聲回道,轉身走了出去,“老楊!”劉永福喊住了楊著恩,猶豫再三,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句話,“你千萬要小心。”
“大帥,我不怕死,”楊著恩轉過頭,對着劉永福笑道,“咱們中國人最講究的就是人離鄉賤,落葉歸根,如今得了唐大人的承諾,不管如何,家裡頭的小子都能回家了,我豈能不用力殺法狗來表示我想要回家之意?就算是即刻死了,也是不怕,死了也不會是不能回家的孤魂野鬼,大帥,”楊著恩和身後的一干將領一起跪倒,“我等若是戰死,請將我們的屍體收起火化,無論如何,骨灰也要歸國的。”
“不需擔心這些,”唐景崧似乎明白了劉永福的策略,這時候他來出面說這些承諾的話,絕對是比劉永福要管用,他肅穆朝着楊著恩等人拱手心裡,“唐某在此立誓,絕不會辜負黑旗軍上下之重託。”
話說到這份上,再交代什麼妻子兒女的套話也是多餘,楊著恩等人一起抱拳回禮離開,劉永福的眼角似乎有水光掠過,只是片刻之間就不見了,他轉過身,對着陳文定沉聲說道,“總督大人,如今可瞧清楚了?”
陳文定羞愧難當,朝着劉永福作揖謝罪,“我實在是不知提督大人忠義,請大人原諒。”
“我劉永福若是想要打仗,絕不會是演戲一般應付,”劉永福轉過身子,繼續做到了大石上,看着棋盤上的殘局若有所思,他下了一手旗,“升龍府失陷後,其餘的動作只是爲了讓法國人上鉤而已,到現在,南坡那裡,還是爲了吸引法國人,這次,”他看着已經失陷在兵馬車之中的紅帥眯着眼睛,“一定要和法國人一決雌雄!”
唐景崧扶起了陳文定,“總督大人,黑旗軍兵力有限,不宜正面在平原上作戰,提督大人已經有所安排,總督大人你雖然不用參加戰事,但是別的事情,你還是可以幫忙的,請準備好民夫、糧草等,準備大軍所用,這番鏖戰必然十分慘烈,若是有大夫醫生等,也一概請來,不管如何,”唐景崧驕傲的說道,“我天之朝人爲越南征戰,這些東西無論如何也要準備妥當。”
陳文定已經知道了唐景崧的身份,也知道如今中國人終於把這官面上的人物派到黑旗軍之中來的意義是什麼,於是也不說二話,徑直出了關帝廟,到北邊去籌集糧草和民夫了。
“唐大人,”劉永福面對着關帝爺,又下了一個棋子,“來來來,我們繼續把這盤棋下完。”
唐景崧一瞧棋案,不由得苦笑,“這盤棋大人已經是勝券在握,在下如何還能有手段逆轉乾坤嗎?”
“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什麼勝券在握的,”唐景崧說的是棋,而劉永福卻說起了戰事,“今天的局面十分危險,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接下去就看看,法國人是不是希望全殲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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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內,慈禧太后聽到了這四個字,複述了一邊,“欲取姑予?嘿嘿,到底是黑旗軍,到底是劉永福啊,雖然人手不多,居然也敢用這樣的膽子去給法國人下套。”
“奴才聽說黑旗軍有兩千多人,算人數可比法國人多了,何須用什麼計謀,直接了當正面決一死戰就好了。”
慈禧太后慢慢搖頭,“法國人雖然在歐洲看上去極爲不中用,可在亞洲,對付黑旗軍,還是簡單的,若是能用人數碾壓的去作戰,那麼幾個人換一個法國人的性命,劉永福想必不會吝嗇,你是沒瞧過以前英法聯軍一起進攻的場面,無過是三四千人就把京畿一帶所有的騎兵步兵一概打的落花流水,可見這兵力如何,實在是算不上最緊要的因素。”
“黑旗軍雖然有了我們的支援,到底不是正規訓練的軍隊,自然我也沒有歧視的意思,但是對着法國人,若是不耍點計謀,只怕難以取勝,不是意味着喊打喊殺,拼死就完,這倒是讓我對他高看一眼了。”慈禧太后摸了摸下巴笑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