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門口響起清脆的敲門聲,雖然只有一聲,但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突兀。
“進。”隨着聲音的響起,老闆椅微微轉動,對準門口的方向,一具渾身跳動着鮮紅肌肉組織的人體,陰霾的雙眼從眼眶中緩緩滾動,沒有任何皮膚遮掩的身體向外滲透出一股晶瑩黏膩的液體,並且散發着一股生肉般的惡臭。外露着像胸腔和鎖骨這種原本就沒有多少肌肉所包裹的森白骨骼,一雙森白骷髏的雙手十指交叉着放在對方胸前。
房門沒有像相信中那樣打開,而是一衣冠楚楚的白衣男子緩緩穿過房門,輕盈的飄到對方面前,雙手朝對方做着揖禮:“見過大人。”
溫和的臉上帶着一絲謙卑,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因爲時間的推移,而釋放了心裡的野獸變得異常猙獰,相反,時間令他的性格越來越溫和謙卑,就像生前那樣。
“周禮,事情怎麼樣了?”捧起一杯熱茶,對方緩緩握緊,雖然並不是很喜歡這個溫度,但也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肉身的柔軟,不會因爲身體的僵硬而被人發現,暴露。
一切爲了主人,在所不惜,但如果放任那傢伙在外面胡作非爲,到頭來受懲罰的還是自己,而且,雖然一句話就令那傢伙成爲了衆矢之的,但誰敢保證他一定會失敗,萬一成功了呢?
想到這裡,對方下意識打了個冷顫,要知道如果現在有人爲主人立功,那相當於首功,主人也許不會記住以後戰功赫赫的衆人,但一定會記得首功的功臣,自己怎麼可能會把這個出風頭,在主人面前證明自己的機會留給他人?無論如何,都要橫插一槓,就算拿不到大頭,沾點微不足道的利益也是好的。
再次揖禮,周禮望着對方自信的點點頭:“我們的人已經埋伏在四周,一旦捕捉到貓妖,我們就立刻包圍住他們,將其全部斬殺。”
周禮目光中帶着一絲火熱,身爲厲鬼,儘管時刻打扮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但那顆已經被靈魂放縱的心卻不可能再次收回,他能從無盡厲鬼中保持或是僞裝出原來的樣子,只能說明他的隱忍要比平常的厲鬼還要可怕,哪怕是眼前自己的這個上司。
伺機的野獸,要比張揚的野獸還可怕。
“嗯,你辦事我放心,記住,事成之後。”對方聽着周禮的佈置,滿意的閉上眼,身體躺在皮椅上點點頭:“那些傢伙也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大人不缺手下,我更不缺時刻想咬斷我脖子的狗!”
他當然知道周禮的心思,但奈何周禮做事滴水不漏,就算是自己也挑不出對方的刺來。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總讓他不停的指使着周禮,又時刻忘不了點點他,好讓他認清自己的位置。
伴君如伴虎之時,由不得不在身邊養虎爲患,雖然自己一直都提防着周禮,卻又不得不說,周禮絕對是一個善於計謀的謀士。
沒有任何的動作,周禮緩緩消失在對方的視線中。
一切都在不爲人知的情況下進行着。
行走在校園裡,鴆的步伐輕盈,就像本體那樣,雖然速度極快卻沒有任何聲響。
馬山緊緊跟在鴆的身後,雖然有些吃力,但多少在後者傳授法決之後,損耗着自身極大的功力才堪堪跟的上對方的腳步。
“那老頭前面的到底是什麼人?感覺好壓抑,好強!”原本想對鍾發白秘術傳音,但想到和對方的差距,冷琳琳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大大方方的開口和鍾發白交流。
在強者面前,一切的小把戲都是找死,如果對方發現自己傳音秘術,卻又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難免會引起懷疑,想在這種緊張的氣氛裡產生懷疑,無疑是自己找死,因爲誰都明白,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當然要把一切的懷疑都扼殺在搖籃裡。
與其被人發現,不如大大方方的暴露自己,還能給自己留下一些喘息準備的機會,因爲身爲強者,對方是不屑一上來就和自己交手的。
瞥了眼遠處的樓頂,鴆淡淡一笑,伸手朝樓頂的方向一指:“看來那邊有兩隻小老鼠,我現在沒心情玩,你去抓住他倆,等我解決手上的事,我要慢慢玩。”
身爲貓,他仍未忘掉自己的本性,對於弱不禁風的人類來說,他們就是自己的玩具,就是自己的消遣,就是自己的食物。
他不會忘了自己的仇恨,當然也不會忘了自己的本性,他是妖,是爲了能長生不老,無拘無束的妖,跟隨本性,也是他修行的一部分。
順着鴆的方向看去,馬山露出一絲猥瑣的笑意:“您放心好了,小的一定給您把事情辦好。”
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小的學校裡竟然還有自己的同行,雖然只是猜測,但能化解自己法術的,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而且那麼高的位置,明顯就是想隔岸觀火的意思,只是他們找錯了觀望的對象。
看着兩人分道而行,並朝自己走來的馬山。冷琳琳將捏着符紙的手緩緩變換動作,掐着法決。
“彆着急。”鍾發白出手按住了冷琳琳不停變換的手,緊緊盯着走來的馬山,警惕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鴆的身上:“這個老道並沒有出手的意思,看來他是想和我們談談,不要衝動,我們還不瞭解他身旁那人的情況,一切小心行事。”
比起馬山,鍾發白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了鴆的身上,因爲從他身上,發出的危機感完全將馬山身上的危機感所遮掩,這隻能說明兩個問題,馬山一直在隱藏實力或者是鴆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他們所能面對的。
二者相比較,鍾發白更傾向於後者,因爲馬山的打扮明顯就是個老道,對於同行的瞭解,鍾發白可以明確的排除了對方的實力,畢竟常人的實力再強也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和那些修行千年的妖怪所媲美,唯一能夠剋制對方的就是手中代代流傳下來的法器,這種經過無數前輩所蘊養出的法器,就算沒有移山填海之大能,也有斬殺妖魔的實力。
至於力量的強弱,這要看對方本身的實力。
但同樣的,這種能流傳下來的法器少之又少,不是出身名門根本就見不到這種珍貴的東西,反覆打量着馬山的神態,怎麼也看不出對方有此動向的意思。
因爲如果他想要解決對方,不可能這麼的逆來順受,但因爲實力的關係,他又不得不寄人籬下。
‘呼~’冰涼的晚風夾雜着刺骨的殺氣,朝鴆迎面撲來。
修長的手指遮住口鼻,鴆厭惡的後退兩步,晚風中,除了刺骨的殺氣以外,還充滿了惡鬼身上的惡臭,這是鴆最厭惡的。
晚風中,胡沼顫顫巍巍的站在由身邊顫抖不已的惡鬼組成的人牆中,相比起自己,那些比自己弱小的惡鬼自然就是自己最好的肉盾,雖然同爲大人的炮灰,可炮灰也分等級的。
他胡沼如果連這點小手段都沒有,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環視四周和他同級的同伴,身旁的炮灰三三兩兩都聚在同伴身邊,都在因爲恐懼而不斷顫抖着身體。
面對眼前厲鬼的動態,鴆瞳孔一縮,笑盈盈的眯起雙眼,空出的手臂一揮‘呼~’一道疾風吹散了迎來的殺氣。
環視着四周,鴆放下遮住口鼻的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燦爛,也越來越冰冷:“我是妖,是你們這些追隨者所投靠對象的敵人,不過我現在不想殺你們,畢竟我的對手是你們的主人,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第一是跟隨我,事後他給你的我會加倍給你;第二,是你們一起上,然後被我一一滅掉。”
看到這些厲鬼龐大的數量,着實讓鴆有些動心,畢竟上次是因爲自己的自大,竟然獨自一人去面對陰靈峰數以百萬的手下,如今,他已經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既然你陰靈峰能召集這麼的厲鬼爲你所用,那我也可以召集,而且就用你的人,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知道以後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樣子。
聽着鴆這麼明目張膽的收斂那些厲鬼,埋伏在四周的周禮不禁神色一動,雖然他對鴆的話多少抱有懷疑的態度,但還是有些心動,畢竟大人那裡人才濟濟,自己也不過是那些人才手中的一顆棋子,照這樣的發展,根本就不可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自己難道真的因爲對大人的恐懼和敬意,心甘情願的成爲其爪牙下的一根倒刺嗎?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自認自己是謀士,是應該時刻伴君左右的謀士,而不是那些有勇無謀愚蠢至極的人身邊的狗!
“沒有嗎?”鴆緩緩收起笑臉,但臉上的冰冷卻沒有消失:“看來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些愚忠的人,而你們很不幸,也在這些人之內,因爲沒有做出明智的選擇,知道等待你們的是什麼嗎?”
伴隨着冰冷的聲音,鴆的指尖迅速變化成上次的樣子,修長,尖利而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