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寢宮外,淮秀和一班宮女太監都被御前侍衛牢牢制住。
不但動彈不得,而且嘴裡也都被塞了東西。
高成聽到太后的呼喚聲,拂塵一掃,說道:“在宮裡辦事最重要的就是該耳聰目明的時候要耳聰目明,不該耳聰目明的時候你就要是個瞎子!聾子!甚至是瘸子!”
衆人道:“多謝高公公指教,奴才們知道了!”
高成道:“大家可聽到了什麼聲音了嗎?”
衆人道:“沒有!”
高成道:“真是奇怪了,今日的壽康宮真是異常的安靜啊!”
衆人紛紛附和道:“真安靜啊!”“高公公說的是!”
壽康宮太后寢宮內。
皇上道:“朕其實早就起了疑心,特別是孝全皇后中毒之後。你屢次三番利用施依山害人,爲了一己私利,竟然將同樣的方子用上兩次都顧不得了!”..
太后道:“皇上,哀家已經是風燭殘年,如今在這宮裡已是仰人鼻息,即使是皇貴妃都敢當面頂撞哀家。你就留哀家一條老命苟延殘喘吧!”
皇上道:“不,你不配!皇阿瑪和皇額娘都故去已久。在那個冰冷的地宮裡需要有人伺候他們,而你,作爲側室正是最恰當的人選。在這裡你是受人敬仰的太后,而在那裡你連與皇阿瑪合葬的資格都沒有,你只能葬入妃園寢,見到我皇額娘便要卑躬屈膝,行跪拜的大禮。朕這便送你去見他們,朕要你在他們面前懺悔!”
皇上一手扯掉幔帳上纏繞的緞帶,束在太后的脖頸上,猛地一用力。
太后最初來不及反應,隨後立即將手指伸進緞帶裡,死死扯住,說道:“皇上!弒母乃是天理不容之事!皇上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皇上道:“便如同你暗害我皇額娘一樣,沒人會知道你是怎麼死的,世人只會頌揚朕奉養繼母、風光送葬的仁德!”
太后的脖頸已被勒出一道血痕,她仍不死心,說道:“皇上!哀家所作所爲並不只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皇上!孝全她愚昧狂妄,不堪皇后的尊位!皇貴妃更不是忠孝仁義、賢良淑德之輩!皇上你難道沒有聽見宮中的傳言?都說六阿哥與長公主之子溫憲越來越相像了……”
未及太后說完,皇上咬着牙,又再施力一拉,太后便再也不能言語,很快就氣絕身亡。
皇上送了手方纔發現自己周身都已經被汗溼透,手指也被勒出了紅印。
皇上看了看太后伸長舌頭,四肢掙扎求生的樣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太后寢宮。
高成迎上來喚道:“皇上。”
皇上道:“高成,太后已經病逝,於壽康宮壽終正寢。你立即爲太后發喪。壽康宮所有人全部殉葬!一個不留!”
高成道:“皇上放心,奴才都安排妥當了。皇上現在要去何處?不如回養心殿歇息吧!”
皇上道:“去永和宮。”
少頃,永和宮中。
皇貴妃一早得到了消息,在宮外接駕。
見到皇上御駕親臨,皇貴妃跪下說道:“臣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道:“平身吧。靜歡,你隨朕進來。你們都在外面候着吧。”
高成道:“奴才遵旨。”
永和宮內殿,皇上與皇貴妃隔着一張紫檀木小方桌在分坐在榻的兩邊。
皇上道:“你還不知道吧?太后已經薨逝了,朕總算是爲孝全皇后報了仇。”
皇貴妃道:“皇上聖明,姐姐在天之靈一定會甚是安慰。”
皇上道:“可是太后生前對朕說起了宮裡的流言。”
皇貴妃道:“困獸之鬥而已。不論是什麼流言,都不足以說給皇上聽,否則便是污了皇上的耳朵。”
皇上道:“可今日太后說的卻格外的新奇。”
皇上瞥了皇貴妃一眼,皇貴妃沒有答話。
皇上道:“太后說,宮中傳言,六阿哥長得越來越像溫憲了。朕今日去長公主府裡也見到了景行,他與六阿哥的容貌也甚是相似。”
皇貴妃道:“此事皇上從前也留意過,溫大人與皇上乃是甥舅之親,本就異常相像。更何況臣妾與景行的額娘容貌亦是分外相像。景行與訢兒比旁人略相像了些又有什麼稀奇?”
皇上道:“你與景行的額娘是如何相像朕不知。只是朕自問並沒有溫憲那樣出衆的容貌,而六阿哥容貌格外引人注目,在衆阿哥之中也是首屈一指。”
皇貴妃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更何況皇上膝下的幾位皇子並非一母同胞,容貌上有高有低也屬平常。”
皇上道:“朕依稀記得,那一年,溫憲在養心殿朕的寢宮前站了一夜,而那一夜朕臨幸的就是你。”
皇貴妃道:“臣妾那一日只是格外地思念皇上纔去養心殿見駕,至於溫大人,想必只是巧合。”
皇上道:“可是如今宮中流言四起,朕也不能等閒視之。這樣罷,若是你肯讓雨落進慎刑司,而她也歷盡各種刑罰沒有招認什麼,就能堵住悠悠衆口了。”
皇貴妃道:“雖說人言可畏,但是臣妾行得正並不懼人言。若皇上真的信不過臣妾,臣妾也不能吝惜雨落,就按皇上說的辦吧。”
皇上猛地伸手用兩指夾住皇貴妃的下巴,說道:“你果真沒有做過不忠於朕的事?”
皇貴妃面不改色,直視皇上雙眼,說道:“臣妾沒有。”
皇上送了手,說道:“罷了。你說沒有,朕就相信你,也不必送雨落進慎刑司了。”
皇貴妃道:“太后惡貫滿盈,死不足惜,死前還只憑三言兩語就引得皇上與臣妾生出嫌隙,真是手段高明。”
皇上瞟了皇貴妃一眼,說道:“朕又何嘗不知道太后是在挑撥離間。只是想來這些年宮裡的妃嬪無不爲了爭奪朕的寵愛爭勇鬥狠。朕一邊嫌惡她們不擇手段的面目,一邊又因她們對朕的用心而沾沾自喜。反而是你,朕多年來如此寵愛你,你卻從來不爭不搶,甚至暗中替孝全皇后爭寵,從不爲自己籌謀。這兩年朕疏遠你,你也樂得清閒。朕不禁懷疑,你對朕究竟有幾分真心。”
皇貴妃道:“臣妾對皇上的真心原不在這些瑣碎的俗事俗物之中。十幾年過去了,臣妾已不是當初剛入宮時的小小貴人,臣妾是獨一無二的皇貴妃,不僅要爲皇上和已故的孝全皇后撫養四阿哥和兩位公主,更要教養與皇上所生的一雙兒女,還要替皇上將後宮瑣事打點妥當。臣妾無暇如那幾個答應一般諂媚於君前。更何況,如今國家大敵當前,臣妾本就不該讓皇上分心,因而不能專注於國事。如果因此讓皇上起了疑心,臣妾也不知該如何爲自身辯白,一切都聽憑皇上發落吧。”
皇上道:“太后的胡言亂語朕不會真的相信。可是朕明白,你入宮之時,朕的年紀已不小了,你在宮外也必有心上之人,就像是孝慎皇后那樣。朕總是想着,這麼多年的恩愛,總能得到你們的心。可是你們卻總是讓朕失望。朕有時候會想,若朕沒有生在帝王之家就好了,皇額娘也不會早早地離開朕,朕也不必納那麼多妃嬪來爲大清開枝散葉,便不會面對那些不忠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