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爺一直躲在廂房內的書桌下,不敢出來,直到聽到大堂外沒有動靜,想必暴動討債的人已經離開了,他才從書桌下爬了出來,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踱入大堂。
夏老爺踏入大堂,看到周圍一片狼藉:地上滿是臭雞蛋,爛菜葉,凳子和椅子都被摔得支離破碎地,窗戶也被人用斧子砍壞,清晨的涼風透過殘破的窗戶,呼呼地吹了進來,令夏老爺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小翠見夏老爺出來,也不吭聲,只是埋頭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夏老爺環視了一週也沒有看到女兒的身影,不由得驚慌起來:“我女兒呢?怎麼沒有看到她?我剛纔明明聽到她再和那幫暴民爭吵,怎麼這會就不見了人影?難道,她被那幫野蠻的暴民帶走了嗎?”
小翠停下手中的活,水靈靈的眼中閃爍着一絲的鄙夷,冷冷道:“老爺這纔想起來要關心小姐?早前都幹嘛去了?躲在房間內當縮頭烏龜,讓小姐替你做擋箭牌,我真不明白你這個爹是怎麼當的?!”
面對小翠的斥責,夏老爺並沒有遷怒她以下犯上,而是內心裡充滿了愧疚,都是他的懦弱無能纔會令女兒涉險。
“我錯了,都怪我太膽小懦弱纔會令女兒身處險境,她是不是真的被那幫暴民抓走了,我這就去找王葵,讓他幫忙……”
“老爺,你不要去找王葵那個僞君子了,這次暴動帶頭的人就是他!”一提起王葵,小翠就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把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千刀萬剮。
“不可能,他不是很喜歡我女兒嗎?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壓根就不是真心喜歡小姐,他只是垂涎小姐的美色,得不到美人傾心,他就惱羞成怒,想盡一切辦法來打擊報復,他根本就是個衣冠禽獸,卑鄙無恥的小人!”
小翠的臉是慘白的,她的眼睛好象發熱病一般地閃耀着,她的嘴脣在顫抖,她用低微而陰沉的聲音說出了上面這番話,她的聲音裡蘊含着無比的憎恨和渴血的慾望。
“沒有想到,我經商幾十年閱人
無數,還是看錯人了……那麼說……我女兒落在他手裡豈不是很危險?!不行,我要去救她!!!”
夏老爺急壞了,滿臉皺紋緊縮,細而長的脖頸上,條條青筋暴實,過分顯突的咽喉,上下移動。他不由分說,抓起一旁的掃帚就要往外衝,一副要和王葵拼命的樣子。
“老爺您千萬不要衝動!” 小翠嚇了一大跳,連忙飛奔過去,一把搶下夏老爺手中的掃帚,丟在一旁。
“我怎麼能不衝動,我女兒落在那個衣冠禽獸的手裡,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他一定會把她糟踐得不成人樣的……我這個做爹的……真沒有用……”
夏老爺的臉孔好象石膏,假面一樣的僵硬,只有嘴脣顫慄着,微微的動看。但是當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眼淚從他那凝滯的眼睛裡象泉水樣的流溢出來。淚水豐饒地流過他的臉頰,落在他那長久沒有剃的濃厚的鬍鬚裡,於是變成黑色的水滴,滴髒了他一身雍容華貴錦服的胸口。他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坐在地上,一個勁地對自己捶胸頓足。
“老爺……您別這樣,彆氣壞了身體……小姐她並沒有被那幫暴民抓走……”小翠急忙上前勸阻,白皙的小臉也因爲愧疚而泛上紅暈。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吧?那我女兒上哪裡去了?”夏老爺聽到女兒並沒有身處險境,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擔心女兒,他不由得抓住小翠的如蔥般白嫩的手,焦急地追問。
小翠吃痛地咧了一下嘴,掙扎着想掙脫夏老爺的鉗制,無奈他力道太大,她只得開口道:“老爺……您弄疼我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太擔心女兒的處境,小翠,你就別賣關子了,一口氣把話說完吧,求你了!” 夏老爺這才鬆開了手,由於太過擔心女兒,他甚至放下老爺的身份,請求小翠快點說出女兒的下落。
“剛纔那幫暴民來搗亂,韓大夫及時出現,他告訴暴民可以用夏氏錢莊的銀票去他的錢莊兌換銀子,暴民這才滿足地離去了。不
僅如此,他還狠狠地痛扁了王葵那個王八蛋一頓,您是沒有看到,那真叫個大快人心啊!”小翠說得眉飛色舞地,還一邊揮動着拳頭,激動得彷彿她自己纔是主角一般。
“你是說是韓婓彬幫助夏家解決這次的危機?!那孩子真是重情重義的正人君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他真的是可以託付終生的好對象……那我女兒,是跟他走了?!”
“是的,小姐是跟着他回家了……” 小翠點點頭,但之前的微笑僵住,興奮也跟着消失了,水靈靈的眸子裡失落的神情一閃即逝。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哈哈……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這下可好了,不僅夏家的財政危機解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也有着落了!!!”
想到很快就能得到韓婓彬這樣的金龜婿,夏老爺笑得合不攏嘴,他心裡美滋滋地計劃着女兒的婚事該如何籌辦?!
“老爺,你別開心得太早,小姐去韓大夫家裡又不是去做韓夫人的,她是去做丫鬟的!因爲,她不想虧欠韓大夫太多,所以決定爲他做牛做馬來償還他對夏家的恩情……”
“什麼?!她是去做丫鬟的!我女兒是金枝玉葉怎麼能去做丫鬟那種低賤的工作,不行,我要去找韓婓彬,跟他說清楚,欠他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但他不能這樣糟踐我的女兒……”
“別去,老爺您放心,韓大夫不會糟踐小姐的,難道您還看不出來他對小姐的感情嗎?!”
“恩,說的也是……這小子喜歡我女兒,否則也不會無償地幫助夏家……就讓他們年輕人,以自己的方式去相處吧!!”
小翠的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夏老爺這才恍然大悟,這也許是他們爲了重新開始的藉口,而他差點壞了好事。
“老爺,這下您該放心了吧,您就不要再爲小姐的事情擔心了,還是想想怎麼樣振興夏家吧!我不和您費太多脣色了,我還要打掃清理這些暴民留下的狼藉呢!”小翠安慰完夏老爺後,又重新開始了手上忙碌的清理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