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素已經醒了,溫素醒的時候身邊的人是李小珍,小妝被莊千夜帶回兩人住的地方了。
李小珍來醫院是她爸讓來的,家裡有個病人在醫院,李平還得去工地幹活兒,照顧溫素只能讓李小珍放學去。
李平想着溫素那醫藥費算是解決了,可畢竟溫素人還在醫院,護士醫生也有,可自己家裡去個人還是好些,免得這閒話讓人說完了。得了人家便宜臉都不露一下,這話說不過去。
李平是有點兒心眼兒,可家裡要是有,也不會死活讓小妝給了錢。
家裡是真沒有,溫素那傷是在工地上弄的,說是可以找賠償的,那工頭先還猶豫,後來聽了一頓挑唆,賠的錢就不肯批了。受傷的不是工地的工人,工人家屬本沒有資格進出工地,受了傷也不該工地管,那賠償當然也就不該工地出。
李平覺得這些人擺明了就是欺負人,天天上工地鬧,那工頭後來發狠話了,再鬧就把人開了,工資一分也別想領。
李平想了想,覺得再怎麼樣不能把工作丟了。他是散工,可他跟了這工頭也有兩年了,跟這裡的工人完全熟了,他就是把這零工散工當正式工在做。丟了這工作,他這把年紀了還能在哪兒去找份工來做。
在後來,工頭髮工資的時候多發了兩百這事兒纔算瞭解。
李小珍是不願意來醫院的,她怕醫院,心裡陰影很深。可她不來不成啊,她爸工地上得做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她不來就沒人照顧溫素。
她是想着有她姐啊,可李平那話說得狠,他對李小珍說‘你要不去醫院,那就別念那個書了,出去找活兒做,掙錢養家’。聽這話李小珍還敢不去嗎?她還要上大學的,她要念她姐唸的那所大學。
李小珍覺得她除了家庭不好了點兒外,她哪樣都不別人差,她靠自己也能走出一片天來。
她覺得她生來就不是過這種日子的命,她有志向,有抱負。她要靠最好的大學,不讓人看輕了她。
李小珍一人不敢上醫院,就把小天也帶去了。
晚上醫院的飯味道不是那麼好,李小珍硬撐着吃了一半,然後拿着匙子喂小天,小天吃了一口後怎麼也不肯吃了,非得要她姐給重新買。
李小珍本來就煩,心裡亂得很。現在高中生學習壓力很大,李小珍這時候放學還得家裡醫院兩邊跑,一歇下來心裡就窩氣。
她憑什麼這麼累死累活的啊?裡面躺的又不是她親媽,有人照料着不就行了嗎,還非得讓她來,讓她來又怎麼了,也不見好啊?
李小珍心裡來火,伸手一巴掌給弟弟臉上打去,開口罵着:
“你知不知道里邊躺的是你媽,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別再惹我煩!你愛吃不吃,不吃拉倒,別以爲我會跟你媽和爸一樣慣着你。”
小天‘哇’地一聲就哭了,大聲的哭,整個走廊都震得響。
李小珍看小天那樣兒更氣,伸手推了把弟弟,大喝:“你別哭了,不知道人都在看嘛?哭什麼哭,你媽還沒死!”
小天被推地上,哭得那更傷心了,石鶴帶着兩漂亮護士拐角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石鶴嘴角癟了癟,什麼也沒說繞過兩孩子直接進了病人房裡。
沒一會兒,石鶴和兩護士走出來,斜眼看了眼李小珍,他真懶得跟這女的說話,不過忍了忍,還是說了:
“裡面病人醒了,叫你呢。”
那聲音神態很叫一個清高,李小珍在石鶴等人走後‘呸’了聲,一個醫生而已,也能拽成這樣?心想着她以後成大人物了就把這些人全往腳底下踩,狠狠的踩。
李小珍進去,溫素果然醒了。
溫素身上只是些情傷,就是右腿沒了。溫素心裡在痛,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她醒有一段時間了,李小珍在外面的話她都聽見了。石鶴進來的時候,她在抹眼淚。
“媽,你醒了,吃飯嘛?”李小珍把自己吃剩的那一半端進來,肉她都跳了,剩了些酒菜葉子和一大半的白米飯。
這大冬天的,就剛擱那一會兒,那飯就冷得沒溫兒了。
溫素把臉轉一邊,這時候小天從地上爬起,臉上還掛着淚,只是沒再哭了,小小身子倚靠在門口看着牀上的媽媽。嘴巴扁一扁的,張口喊了聲:“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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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哭。
溫素那心被小天哭軟了眼淚一掉,伸手擦了,叫小天過身邊來,“別哭,媽媽在,小天最乖了。”
小天是覺得剛被姐姐欺負了,來告小狀的。溫素知道小兒子受了委屈,可小珍還在,她這話不能說。小珍對她這個後母有成見,她心裡能不知道嗎?
她知道,都知道。
李小珍受不了他們母子,端着那飯盒說:“媽,這飯你吃嘛?”
小天回頭看着小珍端那飯盒,指着姐姐說:“你不吃的給我媽媽吃,姐姐你最壞了!”
李小珍但是那臉就難看了,瞪了他一眼。她吃過的怎麼了?這飯還得十五一份呢,錢還是她的零用錢。他媽又沒給錢她,剩這麼多難不成還再買一份?
溫素拉着兒子,伸手摸着他的頭,對李小珍說:“不吃,沒什麼胃口。”
“媽媽,你疼嗎?”小天抱着媽媽的手,很小心的問。
溫素眼一熱,搖頭說不疼。李小珍是完全被無視了,她撒氣的轉身走出病房。
她後媽是在排斥她,以爲她看不出來嘛?當她想來的?
*
莊千夜白天去了京都一趟,跟老爺子見了面,晚上回來的時候挺晚了。
莊千夜進屋進浴室衝了一身的疲憊,鑽上牀就貼近小妝。看她睡得挺沉,這幾天她那心都擔憂壞了,他心疼得緊。
他想着她那心全給擔心她媽了,擱哪兒放他呀?
這麼想想覺得不成,仔細看着她白皙的皮膚,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她臉上滑動。又挑挑她的眼睫毛,親親她的小嘴。
莊千夜盯着她搭下的那一排密密的睫毛,那時候他就以爲她裝了假的戴眼睛上,後來近看才知道,是真的。一根兒一根兒的,他的手指撥動着。
小妝眉頭微微皺了下,莊千夜裂開嘴笑。
他心裡想着得讓她好好睡一覺,其實吧,他更想弄醒她。
沒道理他在這兒煎熬着她卻睡得熟,她也得陪着不是?
弄醒她簡單,她睡眠淺,他那手剛進她睡袍裡她就醒了。迷迷瞪瞪的眼神兒在他臉上溜啊溜的,眼裡啥表情都沒有,然後又閉上,翻個身順便拿掉他的手背對她再睡。
“小沒良心的!”莊千夜輕輕在她耳邊唸了句。
小妝這會兒清醒了些,頓了下身體又翻過來,睜眼看他,說:“回來了。”
莊千夜那臉立馬高興了,給了她個大大的笑容,頭靠過去,那意思很明顯了。她也明白,伸手抱住他,然後吻他的脣。
“乖。”
莊千夜心滿意足的抱着她,他現在很有成就感,覺得她是被他馴服了,他說什麼都聽。只要她聽話,他那心就是全拿來寵她都成的。
以前他要和她做那事兒,她是怎麼賴得過就怎麼賴,反感得很。現在嘛,只要他想,什麼點兒上都成。她也很配合,有時候晚上後半夜了,他醒過來有那興致都要折騰她一回。她被他弄醒了也不惱,儘量配合他。
莊千夜在她身上完事兒後抱着她,他喜歡那事兒後的味道,和她那事兒後從來不當下洗澡。
小妝呼吸淺淺的,她說:
“我明天要去看媽媽。”
莊千夜其實真不大高興她那心整天都掛着她母親,她母親好好的躺醫院裡,誰還能怎麼着了?最好的醫療團隊,最合格的護理人員,她還不放心?
不過他倆那敢情纔剛剛有點兒轉機,她做什麼只要跟他說,他都會答應。所以他遲疑了會兒說:
“明天我陪你去。”
他答應了就好了,小妝閉上眼,然後說:“你的事兒都處理完了?”
莊千夜沒答,他那些事兒和她比起來都不算事兒,如果可以,他就想時時刻刻都跟她身邊。
其實莊千夜也怕煩了她,雖然這些天她對他的態度比以前好很多,可說不清爲什麼,她越是順從他,他心裡就越沒底。
看看他以前對她做的那些事兒,她心裡不記恨他?
不記恨他都覺得荒謬,可眼下她確實順了他,他真的很想相信這就是她的真心。
她心裡怎麼想的,莊千夜能不知道?
她說的需要他,只是‘需要’,在感情上沒有對他做出任何迴應,只是順從他,僅僅是順從而已。
她說她沒辦法了,對,她母親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她能依靠的人有誰?
只有他。
母親是她生活的希望和動力,沒有母親,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堅強的活着。
爲了母親,她除了靠攏他還有辦法嗎?
她說得很清楚,她需要他。幫她,所以她順從他,以此讓自己的心裡平衡些。
這些莊千夜都知道,不過不肯承認而已。他寧願相信她是被他馴服了,她就是他的,跟任何人無關。
後半夜莊千夜竟然發惡夢了,臉上猙獰而恐怖,大汗涔涔而下。他出聲音嘶喊,就是嘶喊,沒有具體的詞恐慌的嘶喊,手上的動作也很激烈。
小妝醒了,開了燈看見他這樣有些害怕。伸手緊緊抓住他的手,企圖板開他握緊的拳。他嘴裡的嘶喊她好像聽清了,他喊得是‘不要走,不準走……’。
“千夜,莊千夜你醒醒……千夜,快醒醒……”
莊千夜的手握住她的手,像抓住海上漂浮的木條一樣不肯鬆手。
莊千夜那手勁兒可不是一般的大,加上這時候他無意識的用力,小妝疼得臉色慘白,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掉。
“千夜,你醒醒……”
她的淚掉他臉上,又那麼大聲的喊他,他終於醒了,眼角沁出一滴淚。
看見她在他眼前,真真實實的在他眼前,他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
知道他夢到什麼了嗎?
她走了,某一天他回來她人就不在了,她的東西都不再了。他又看見顧恆抱着她走了,她披着婚紗,和同穿着禮服的顧恆站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他求她,發了瘋一樣求她,她說跟他都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她的心從來沒有他……
莊千夜壓着小妝那吻就落下來,十指緊扣,身體交纏,瘋狂得像頭失了心的獸。
她嚶嚶的哭,受不了他的蠻橫。
他終於停下來,她弱弱的喘氣,力氣被他榨乾了還伸手抱住他。
“你怎麼了?”
他說:
“妝,我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小妝聽着一點反應也沒有,離開?會吧,她沒想過永久的事,‘永久’那詞兒多不切實際。
她輕輕的安慰他,所:“怎麼會呢?我是你的,怎麼會離開你?”
莊千夜不確定了,他漆墨的眸子情慾未退,盯着她的眼睛細看。他在她眼裡看不到一點兒波動。
竟然,他看不懂!
“真的?”
他問她,害怕迷茫得像孩子。
“是。”她答着,可他看她的眼裡依然什麼都沒有。
太乾淨了,太乾淨了,什麼都沒有。
莊千夜深吸氣,漸漸的平靜下來,思想也跟着回來。
伸手抱着她睡,可是這後來他沒睡着,她也也是醒着的。都在想事兒,儘管困,卻睡不着。
會離開他,這是肯定的。只是,不是現在。
莊千夜睡眠一向謹慎,從來沒有出現在剛纔的情況,他在夢裡掙扎,想清醒想逃脫卻擺脫不了。
第一次覺得那麼無力。
這世界真不是他能主宰得了的,他懷裡這個就不是。
莊千夜算是真的陷進去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原來那隱憂已經侵入潛意識裡。他不介意陷進這感情裡,他不介意心被她佔滿。
可他恐慌了,因爲他已經彌足深陷,而她眼裡卻什麼都沒有。眼裡沒有,心裡就沒有。
她心裡沒有他,這段感情,他和她差的不止一點。
莊千夜本就偏激執拗,他接受不了他已經愛上她甚至陷進去了,她還是那樣平平淡淡的。
接受不了!
他不要求公平愛,可她現在這樣,他不能接受。
莊千夜抱着她開始用力,用力的抱着,要揉進身體一樣。
抱得這麼緊,可他還感覺不到她的心。
她有沒有心,有沒有?
他的手移上的左胸,輕輕按着,小妝身體顫了下,她的手蓋上他的,輕輕的說:“千夜,不要,不行了。”
他愣了下,他只是想感受她有沒有心跳,有沒有心。可她以爲他還要來,她受不了,再來她想她會這麼死掉。
莊千夜苦笑,原來,她以爲他對她,只是對身體的渴望而已。不是,比起身體,她的心他更渴望。
“妝,你是我的。”他說,他向她宣佈。
“嗯,我是你的。”她小聲的應着。
到天開始見亮的時候小妝才睡着,莊千夜一直沒睡,一直看着她。
小妝一覺睡到午後,起來有些着急,看着莊千夜就坐在牀頭和咖啡,她有些惱火。
“我說過今天要去醫院,你怎麼不叫醒我?”
莊千夜把咖啡擱碟子裡,然後說:“你太累,多睡會兒……”
“我說過我要去醫院的,你可不可以……”她泄了氣,低下頭,平靜了下,然後跟他道歉:
“對不起,我沒有怪你。”
莊千夜心裡刺痛了下,她能不能不把他當外人,能不能不這麼壓抑自己?
他把她拖進懷裡抱着,看着她。明明是生氣的,卻要壓着自己。爲了她母親,她寧願這樣來討好他?
“我知道,我想那事兒了,就現在。”他說着要脫她的睡袍。
小妝壓着他的手,她說過要去醫院,他這樣明明就不讓走。
莊千夜看着她的反應,他就是要她生氣,要她對他誠實的笑,誠實的生氣,要一個真實的她。
小妝想着,要順着他,至少這時候要順着他,媽媽就靠他了。這時候讓他惱了,醫院那邊就什麼都完了。
她最後鬆開他的手,閉上眼說:“那你快點。”
莊千夜低低的笑着,說:“寶貝兒真乖!”
他臉上在笑,笑得都猙獰了。
揭開她的衣服,埋頭吻了下她左胸,是在吻她的心。他仔細的聽着,微微弱弱的跳動,但是他能肯定,這個女人真的沒有心。
莊千夜把她推開,自己下牀走了。
“我有事兒要處理,晚上不回來。”
他離開,小妝睜開眼愣了下。心裡竟然失落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說要而沒碰她吧。
小妝愣了下,才起牀找衣服穿,穿整齊後出房門發現他已經走了,這時候纔想起他說的晚上不回來。
不回來,不回來嗎?
小妝淡淡的笑了下,苦澀的味道爬滿心頭。
她打車去的醫院,在醫院外面買了束康乃馨和百合,淡淡的香味讓她心情好了些。
她希望媽媽快點醒來,看到花媽媽一定會高興的。
今天是周天,所以李小珍一天都得在醫院,一邊看着弟弟一邊得照顧溫素。其實說照顧,也不需要她怎麼照顧,因爲有專業護士在,她根本都不用病房的。
一天都坐在外面,看書寫作業,李小天在她跟前跑跑跳跳,被她罵了幾句這時候不知道跑哪去了。李小珍也沒上心,這裡是醫院,還能出什麼事兒啊?她馬上要期末考了,這對她來說是大事,每門課都得看呢,她哪有時間管那小子。
這時候裡面的兩名醫護人員都出來了,說是病人在叫她。
李小珍心裡不樂意,什麼事兒啊叫她?放下筆,冷着一張臉就進去了。
溫素想小便,照理說這也是護士的職責,可溫素覺得不大好,這怎麼能麻煩護士呢?只能叫小珍進來。
“什麼事兒啊?我在看書呢。”李小珍皺着眉,她真的很討厭在她溫書的時候有人叫她。
溫素那臉僵了下,但生理問題又不是說忍就能忍的,在輸點滴的時候小便比平時都要快,再說她已經從早上忍到現在了,膀胱就跟要爆炸了一樣。
“我想……解手……”溫素還是有點發窘,畢竟小珍不是她親生的。這孩子討厭她,她知道。她說這要求,是難爲她了。
李小珍那臉都垮了,哼了聲,然後問:“大的小的?”
“小的。”溫素那是足夠的低聲下氣,李小珍拿着便盆往牀上放。
溫素右腿截肢,左腿還纏了紗布,打着厚厚的石膏,根本動不了,所以這吃喝拉撒睡就得全在牀上來。
溫素伸手拿過便盆要放身下,可她那身體根本就動不了絲毫,手只能撐起上半身,越急就漲得更厲害。她擡頭看着李小珍說:
“小珍,扶我一把,我起不了。”
李小珍真的是煩了,她憑什麼啊,伺候人還不夠還得把屎把尿的,又不是親媽。
她掀開溫素的被子,幫溫素坐起來,溫素那打石膏的腿那麼一動痛得她當下就大汗淋漓的。
實在很不方便,怎麼都不行。李小珍這下來火了,開口就噴:
“尿個尿都不行,你還能幹什麼啊?”
溫素咬着牙,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她用手撐起身體,打石膏的腿一着力就痛得全身冒汗,但她還是咬牙挺着。
身體撐起來了,她喊李小珍:
“小珍,幫媽媽把便盆放下邊……再幫媽媽拉下褲子……”
溫素是額頭上頭大的汗珠直冒,說話全身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她真的忍不了,膀胱已經撐到極限了。
李小珍哪願意啊,可看了眼溫素吧,得,她真不忍心。
拿着便盆塞溫素兩腿下面,她吼:“你再高點兒啊,怎麼放得下去啊這麼點兒縫?”
溫素雙手都在發抖,才醒過來,哪有力氣撐這麼久?腿這時候痛得鑽心,她真沒辦法,想說讓小珍撐她一下,可連話都說不出了,全用在憋那陣兒上。
李小珍給溫素扒褲子,也不知在弄個什麼,就是沒那麼順利。溫素雙手都在抖,李小珍褲子扒開那一剎溫素忍得就跟炸肺一樣,腦子一炸,便出來了。
“啊--啊、啊--你這個廢物竟然尿我手上了,你怎麼不乾脆死了啊?沒見過你這麼噁心的!”
李小珍根本來不及收手,溫素那一陣兒出得挺急的,尿了她一手都是。什麼都不管溫素了,罵咧着跳開,嫌惡的瞪着已經倒在牀上的溫素。
溫素那小便全便在牀上了,便盆也翻了,溼了一身一牀。
那根本就不受控制,溫素這輩子沒這麼屈辱過,眼淚嘩啦嘩啦直流。全身都在抖,力氣耗盡、也因爲羞憤,這一刻她想到了死。
李小珍撒手往外跑,真是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就沒見過那麼噁心的人。不是說以前還是有錢人嘛?怎麼這麼噁心?
李小珍轉身就撞小妝身上了,小妝滿臉的淚沒看她。
李小珍這下慌了,知道說錯話了:
“姐,姐我不是……”
“出去!”小妝哭着喊。
“姐,你聽我說,她直接就尿我手上了,我還那麼照顧她,她故意尿我手上……”
“我叫你出去,出去聽不懂啊!”小妝心都在顫,手上的花直接摔李小珍身上,然後把她往外推。
門外石鶴剛過來,閃了眼看見兩眼通紅滿臉鼻涕眼淚的喬小妝,愣了下,李小珍這時候被推了出來,門‘嘭’地關了嚴了。
李小珍這下就跟炸了毛的雞一樣,將一些人圍觀,出口就噴:
“你們看什麼看,我有什麼錯,我這麼照顧她,她故意尿我一手,我拿了便盆,她偏不用,故意往牀上尿,一牀都尿溼了,我就沒見過那麼噁心的……還我的錯,我哪裡錯了?我哪裡錯了……”
喬小妝閉上眼,袖子狠狠擦乾了眼淚走過去抱着媽媽,臉頰貼着臉頰。
“媽,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溫素那淚流得更厲害了,她心在痛啊,知道女兒心疼,可她此刻是真的起了死的念頭。
她一生沒怎麼輝煌,可也沒什麼污點,她的清傲支撐了她一身,可現在,全都沒了,她受不了身上背上這個記憶。
小妝給母親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牀上的必須讓人幫忙才能換,她知道這時候母親心裡的介懷,她抱着母親說:
“媽媽,別介意,這都是自然的,你受的傷暫時行動不了這都是人之常情,不會有人介意的。”
小妝眼眶紅紅的,又酸又脹,可是她得媽媽面前笑,給媽媽勇氣面對。沒什麼大不了的,人之常情而已。
溫素這時候聽不進任何話,只是流淚,也沒有別的反應。
小妝輕鬆的笑笑,說:“媽,我叫護士進來幫忙換下牀單好嗎?會着涼的,媽媽……”
小妝說出的聲音都是抖的,可還得笑。
溫素沒反應,小妝咬着脣守着。
母親是那麼高貴美麗的人,小妝知道這衝擊對她來說有多大。吸了吸鼻子,然後輕鬆的笑笑,去開門。
石鶴還站在外面,石鶴眼裡是有愧疚的,他帶來的醫護人員沒照顧好病人,這責任在他。當時他信心百倍的對莊千夜說不會出任何問題,可現在就出了。
即使小便這種生理問題,作爲專業的醫護人員,病人沒有自我排解能力的情況下,這些都是他們的職責範疇。
石鶴看喬小妝那臉很不對,眼睛又紅又腫,眼淚潤得眼睛別樣明亮。她沒看他一眼,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在了他身後的護士身上,她說:
“能不能請你們幫幫忙?”
石鶴看着她那努力擠出的笑,評價了句:笑得真難看。
牀上一套換好了,小妝一刻不移的守在母親牀前,握着她的手給她溫暖。今天這事她覺不會再允許發生第二次的,絕不會。
李小珍現在後悔死了,當時怎麼就說出口了,怎麼就給她姐看到了?她姐要不理她,她以後還怎麼過啊?她爸能給她錢嘛,能給她買她想要的嘛?更遠以後她上大學學費還得向她姐要呢,現在該怎麼辦啊?
小妝在石鶴進來檢查的時候出去了一會兒,她心太疼了,疼得受不了。
她真的好想躲起來哭一場,可她不可以。
小妝給莊千夜掛電話過去的時候,莊千夜那車剛過京裡的邊界。
“莊千夜,你在哪兒?你來醫院好不好?”
莊千夜心裡還痛着,傷口越拉越大,痛得不行。
他想遠離她,遠離她這看似無害的毒藥。
莊千夜沒說話,眉頭擰得鐵緊,小妝低低的哭着,他還是沒說話。小妝大顆大顆的眼淚滾出來,斷了電話。
就這麼幾天,她竟然已經習慣事事依賴他,習慣他在身邊站着。他不在身邊站着,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這麼脆弱了,還是,在最在意的母親面前她才顯得這麼脆弱?
莊千夜是鐵了心不想管她,他就不信了,還離不開一個女人!
車子又往前開出幾十公里,莊千夜那心是越來越燥,全身神經都在跳動。一個急轉,往回駛。
他離得開纔怪了,離不開就不離唄,他不介意離不開她。
莊千夜開回去的一路上又想了很多,他倆本來就是他欠她的多,她是他強來的,他根本不需要對她要求公平愛,那太強人所難了。
決定要她那刻開始就註定不能這麼要求她,他要她而已,她的心嘛,慢慢來唄,他時間有的是。
他是心急了,看着她那麼平靜他就淡定不了。其實想想,這就是事實,理所應該的事實。
莊千夜很不明白,他一大男人怎麼總是跟她計較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很閒嘛?
莊千夜到醫院的時候小妝還守在母親牀邊,溫素這時候已經睡着了。莊千夜輕輕拍拍她,小妝回頭看他,難得給了他一個笑臉。給母親掖了掖被角然後跟着他出去。
兩兩相望,都沒有說話。
她伸手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胸膛。感覺到他的溫度她心裡才安心,莫名奇妙的踏實。
“那兩個陪護不好,我要換人,好不好?”
莊千夜手順着她的發,輕輕的順着,淡淡的應了聲‘好’。她又說:
“我要新換的陪護一刻也不能離開我媽媽……”
莊千夜抱着她,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對。
“千夜,我好難過,好難過……”
莊千夜抱緊她,她會難過,她是有心的。
小妝說了很久的話,然後才擡頭看他,“你在生氣嗎?你生氣了對嗎?”
莊千夜笑,他不知道這值不值得慶祝,她竟然發現他在生氣。
“沒有,已經過了。”他說。
“我知道你生氣,我沒想惹你不開心,我沒想惹你生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媽媽的事讓我一下子亂了。以前我覺得我已經夠獨立夠堅強了,發生這些事兒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那樣,什麼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我媽媽過得太苦了,我不想讓她再這麼苦,可是我真的很沒用。”她仰着白生生的臉望着他說,這些都是她的真心話。
其實,她的想法沒打算瞞着他,就算利用,她也想清清楚楚的告訴對方,她想做個簡單的人,想做個真實的人。
“千夜,我需要你。我身邊沒有人我會覺得很可怕,我希望你在我身邊。你能幫我,能幫我媽媽,以後我都會感激你的。”
她的想法他知道,清楚得很,不過她這話讓他聽了還是很不爽,他冷了臉問:
“如果今天站你身邊的不是我莊千夜而是顧恆,你也會這樣抓着他不放,對他說這些話?對我的方式一樣對他?”
小妝想了想,如果這段時間出現的是顧恆,她會嗎?
她點頭,說:
“會,顧恆也能幫我,只要能幫我,幫我媽媽,不管是誰我都會。”
“以身相許?”莊千夜大笑,他算是看明白她了。
合計一直以來是他高估她了,他當她是什麼妖精化身的,原來只是笨得出奇的傻妞兒。
這麼點兒小恩小惠值得她搭上她的一身?
小妝沒說話了,其實她也不是他想的那樣沒有原則,不一定就是以身相許,如果今天是個女人幫她,她回報的方式就不同。而就算以身相許,也不是一生,只是她需要幫助的這時間。
沒有什麼是一生的,所以她不會想那麼久遠的事兒。
“傻妞兒,我是該慶幸這時候你被我撿到是嗎?”莊千夜看着他,表情看不出悲喜來。
莊千夜按着她的肩認認真真的說:
“喬小妝,今天這事兒是你母親,你這麼想這麼做我暫時不跟你計較。以後再起這種交換性條件的時候得先問我,你是我的,我同意了就可以這麼做。就算你這麼做,交換對象也只能是我。你要是再沒經我同意做這麼無知的事兒就別怪我心狠,你不會不知道這麼做只會毀了你。”
“我知道了。”
莊千夜看她還算乖,這時候把這話告訴他也不算晚,那心當時就放下了。
*
顧恆回京都家了,他回去沒別的事兒,就是小妝那事兒。
他回去那天就直接跟他母親說了,他看上的女孩兒被莊千夜搶走了。當然這中間沒有說和莊千夜之間的種種,畢竟是兄弟這麼多年,就跟莊千夜當初揍他時候一樣的心,沒下狠手,還是兄弟。他一樣,沒有全抖出來,不想鬧得兩家關係不和。
顧母相對莊母要溫和很多,想了很久問兒子:
“真喜歡那姑娘?”
“是,我準備娶進門給母親你做媳婦兒的。”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是動了結婚的念頭。
顧家和莊家不大相同,莊家雖然人人都拿莊千夜當祖宗伺候着,可莊家個是個的,獨立的個體組成的共體,而且一輩一輩的觀念完全不對。顧家就沒有這個顧慮,顧家上下一片和氣。
顧母聽兒子這話心裡就明白了,可再疼兒子那還是不能馬虎了,問:
“那姑娘多大了?人品怎麼樣?家裡是做什麼的?對你是什麼態度?”
最後這問題纔是關鍵,顧母得知道人家姑娘是自願跟莊千夜走的還是真被搶的。
“她很好,媽,您還信不過兒子的眼光嗎?”
就這一句顧母就無話可說了,看那姑娘在兒子心裡很有分量,顧母拍拍兒子的手說:
“這事兒有什麼難的?莊家是早有跟安家聯姻的意思,莊家夫人相中的媳婦兒是安家大小姐,那姑娘沒戲。這事兒你只管跟莊家夫人說,莊家夫人會給你一個交代。”
顧恆一聽這話,略微一想,覺得在理。莊家季夫人那孃家和安家關係匪淺,又早有促成莊千夜和安蒂的事兒,要莊千夜想要小妝,季夫人那一關絕對過不了。這事兒直接找季夫人,沒準兒小妝就回他身邊了。
“媽,我代您未來兒媳一併謝您了。”
顧母其實多少還是介意出身的,畢竟他們家的位置擺在那兒。可兒子喜歡她也不能硬說什麼,市長的女兒,得,就市長的女兒吧,勉強也夠。兒子喜歡,別說還是管家小姐,就算是貧民丫頭,她也會點頭。
“兒子,話我得先警醒着你,和莊夫人談這事兒的時候要小心避開兩家的關係,最好是私人的名義談。這事兒一旦涉及兩家關係,那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你也知道你爸那脾氣,不爭個結果來不甘心。”顧母嚴肅的提醒着。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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