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佔地比小鹿山大上許多,但承包的價錢卻很優惠,整片大鹿山的林地,承包期限爲七十年,前十年承包租金共計五十萬,每年交款一次,之後承包租金每十年雙方協商調整一次,調整範圍不能超過上一期限的三分之一,跟小鹿山的承包合同差不多。
由於大鹿山的地形比較複雜,影響範圍也較大,所以鎮上還加入了約束條款,林木面積不能少於總面積的五分之一,確保有足夠的樹木來固土,若是發生山體滑坡或者水土流失的事件,鎮裡有權立即終止承包合同,並追究相應的責任。其他還有一些細節上的問題,需要到縣裡相關部門去報備一下,才能最終完成整個承包協議。
就在流程走到最後步驟的時候,意想不到的問題出現了,一羣自稱是下涌村的村民,聚集到鎮辦公樓前,抗議他們未經鄉里同意,就把大鹿山承包出去,嚴重侵犯了他們的權益。
而且在十多年前,由於偷砍林木的情況十分嚴重,導致大鹿山靠近下涌村村頭那部分山體,發生過幾次嚴重的滑坡,雖然沒有弄出人命,但也損壞掉了部分梯田和好幾家農舍,經歷過這事件的村民,談起這事還是相當後怕。
承包大鹿山這件事,無論是對於鹿鎮還是下涌村,只有利而沒有弊,而且這段時間小鹿山的發展大家是有目共睹。上鹿村作爲最直接的受益方,因爲雲離的到來,增加了許多工作機會,收入上有明顯的提升,至於其他附帶的正面影響,也在逐漸顯現出來,讓上鹿村成了鹿鎮裡的示範村。
本來是一件多方共贏的好事,如今卻在這關節上出了問題,鎮裡要照顧村民們的情緒,以免引發羣體性事件,只能先將這件事擱下。雲離去看了一下,所謂的村民抗議,真正的村民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些閒雜人員,這件事顯然是有人在幕後做推手,要給自己下絆子,而跟自己有過節的人,數來數去,就只有那麼一個了。
徐平也給他打探來了消息,背後的確有人在煽動下涌村的村民去抗議,而且都不像是本鎮的人,至於是什麼人僱他們來的,還是個未知數,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這回擺明是針對自己而來的,還在村民中散播謠言,說自己勾結鎮領導,讓他們賤賣土地,出賣村民們的權益之類,在惡意抹黑自己。
看來自己那一腳,給了他們很深的印象,不敢明着來,就在背後使絆子,不怕他們來硬的,但就怕這下三濫的陰招。找上門去修理對方一頓,輕而易舉,但師出無名,還會讓對方抓住把子,就更有理由來抹黑自己,這一招可真使在了自己的薄弱之處。
這事可不能拖,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影響到與明逸酒店方面的合作,跟鎮裡相關部門溝通過後,協商出了一個解決方法。現在問題就出在下涌村,只要能獲得村裡超過三分之二農戶家庭的同意,鎮裡就可以馬上籤訂承包合同,再有什麼抗議也沒有用,以往有什麼集體意見出現分歧的事,都是通過這個方法來解決的,算是一次全民投票,少數服從多數。
雲離還在想怎麼去說服下涌村農戶的時候,徐平他們就已經開始幫忙做工作了,在這種偏遠地區,嫁娶範圍都不大,親屬關係都在鄰近區域,就拿上鹿村來說,村裡有不少家庭,跟下涌村裡的農戶有親屬的關係,相距不遠,平常也有走動,十分熟絡。
知道雲離有困難,上鹿村裡的人馬上動員了起來,在下涌村有親戚的,就上門去勸說,沒有親戚的,就四處找朋友幫忙,看看有沒有相熟的人,能爭取一個是一個。陳老哥和中學裡的老師,也加入到了勸說的行列,給班裡下涌村來的學生做思想工作,讓他們回去開導家裡人,不要被有心人誤導。
有大家幫忙,雲離也寫了一份聲明,解釋自己承包大鹿山的初衷,以及之後的發展計劃,並承諾之後的建設裡,會優先僱用附近的村民,儘量給大家創造更多的工作機會。
整個下涌村只有不到九十戶人家,剛好八十九,換句話說,雲離至少要爭取到六十戶的支持,才能順利拿下大鹿山的承包合同。他將聲明覆印出來,發給大家去幫忙爭取簽名,很快就收集來了將近五十份的同意簽名。
剩下沒有籤的,要不就是被對方用好處收買,要不就是本身對這事就有牴觸,出於自己的真實意願,纔沒同意籤。前者的話,雲離也不想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後者還可以通過溝通來說服。
這幾天裡,下涌村的石粉路上,多了一個年輕的身影,頭頂一淡黃色草帽,在烈日下騎着車子在各家農舍間穿梭奔走,沒有人陪同,就他一個,去叩開一家又一家的門,遞上聲明紙張,遇到謾罵也不生氣,笑着繼續前往下一戶。
這事成了鎮裡熱話,大家都看得出這是兩個勢力之間的較量,誰勝誰負都不好說。而他們最大的興趣點,就集中在雲離一方,到底收集到了多少個同意簽名,因爲除了雲離本人,沒有第二個知道準確的數字,畢竟簽名都在他手裡,有些人家爲了不得罪人,沒有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
簽名數量一旦達到六十個,雲離一方就能取勝,對方之前一切的努力都將付諸流水,若是對方能守住三十戶人家堅決不簽名,笑到最後的就是他們。雲離打聽了一下,對方出價兩百塊一戶,不簽名就能輕鬆把這錢給掙過去。
被對方絆了這麼一腳,雲離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現在主動權可在自己手裡,他要讓對方知道,拳頭沒自己硬,跟他耍陰招,最終被耍的還是自己。他讓人偷偷放出消息,說現在簽名還差五個,願意出五百塊錢來買,先到先得,絕不泄露名字,願意籤的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先轉賬再簽字也沒有問題。
這消息一出,下涌村馬上就炸開鍋了,不論是簽了字還是沒簽字的,心裡都不是滋味。簽了字的,心裡自然會有些不舒服,本想這是個正直有魄力的年輕人,可以爲村子帶來改變,沒想到還是守不住底線,居然也幹起了買票這檔子事,多少都有些失望,但簽了的紙也要不回來,只能靜觀雙方的拉鋸戰。
而沒有簽名的,有好幾戶人都按耐不住,一聽到消息就給雲離打電話,也不知是不是打去的人太多,電話一直都打不進去。消息出來不到半天,對方馬上就有行動,立即有人帶着現金到鄉里,那三十戶人家每戶六百,寫下保證不簽字的字條,並按上手印,當場就能把這六百塊領取過去。
可他們剛一走,小道消息又來了,這次雲離直接把價錢提到兩千一個,要買三個簽名,而且很多人看到雲離出現在鎮上的儲蓄所裡,一邊忙着接電話,一邊在辦理轉賬手續,心情十分好。
傍晚時分,鴻運旅館裡燈火輝煌,大廳中央天花板上,那盞被雲離毀壞的豪華水晶吊燈,已經重新換上了另外一盞,依舊奪目,氣派十足。
食客們正在悠閒吃喝的時候,一羣服飾各異的人匆忙進了大廳,領頭的是個染着金髮的高個男子,痞氣十足,帶着衆人直奔二樓而去,服務員沒有任何阻攔,看來是都是相熟之人。
一羣人來到二層某個豪華單間裡,屁股都還沒坐下,領頭人金髮男子就喘着氣說道:“鴻哥,那小子是瘋了,竟然出價到兩千,要不我們也別藏着了,直接抄傢伙給他個好看的,大不了就進去蹲幾個月。”
“打打打,一羣不長腦的傢伙,也不去打聽打聽對方是什麼來頭,是不是嫌躺着的人還不夠多?”胖老闆鴻哥倚靠着牀坐着,身材比之前明顯瘦了一圈,臉上青白,不時還咳嗽幾聲,看來還未從那一腳中完全恢復過來。而發話的,卻是坐在牀邊的一位中年女子,留着一頭小短髮,劉海側梳,還頗有些韻味,對金髮男子這羣人很是不屑。
“鴻嫂教訓得是,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旦讓他們拿到六十個簽名,兄弟們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那羣該死的農民,他們當中肯定有人偷偷去交簽名了,讓我查出來是誰,肯定要他好看。”金髮男子似乎挺怕這個叫鴻嫂的,便把怒氣撒到村民的頭上。
“咳咳,阿爭給我打電話了,他們應該還差兩到三個簽名,不敢當面交易,只能轉賬,晚上銀行不開門,他們今晚應該還收集不滿六十個,我們還有機會。”鴻哥也是一肚子怒氣,只是不好當着手下的面發泄出來,強自鎮定地着分析道。
“現在主動權在他們手裡,都去砸錢買票的話,我們的損失會更大,只要他肯出錢,就肯定能買夠六十票的,不能指望那三十戶人家,都是自己兄弟,有錢使得鬼推磨,這道理不用我說你們都知道。”鴻嫂一邊輕拍鴻哥胖寬的後背,一邊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