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京都,淮南王召集以前的下屬,現在江湖上的傳言對他們很不利,要是讓當今發現了,只怕早年間掩蓋的事情就都會被爆出來。

“王爺,現在的傳言已經擴散,說起來這文淵莊也確實和前朝有點瓜葛,若是傳言屬實,王爺莫不如就將三少爺認回來。也能是一個助力。”幕僚之一上前進言,看見淮南王的臉色,便知此法不妥。

“這孩子不能認,王爺,前朝剛滅,餘煙未盡……”見認回不妥,便提議不認,便是由着傳言散播也不是正事,江湖中必有好事之人,朝堂上也不是沒有看不慣他們這些降臣的,而且,皇上還有一支私衛,當年勸降的那人並沒有在朝堂上出現,怕是已經併入大內了。

“要我說,”淮南王妃驟然推門,驚了書房內的衆人“這孩子,早晚要回來,不若讓大家傳去,他們會傳,咱們就不會嗎。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到時候目標分散,也就沒人死盯着文淵莊那…莊主一人,到時候將孩子認回來,還怕王爺的手段抹不乾淨他的背景嗎。”

“誰讓你進來的!”淮南王聽完王妃說的話,便對這個女人起了殺心,若不是她和當今皇后同出一族,她一個妾侍怎麼可能會扶正,當初看着只是小家子氣些,現在看來,這女人也不是個善茬。

“妾是王爺的王妃,討論的是王爺的子嗣,妾如何不能進來。”淮南王妃美眸含淚,嘴角輕抿,本是嬌妾的手段便是一朝成了王妃也難改妾侍本色。淮南王冷冷的瞧着她,不願與她多說。只揮手讓人將她捂住嘴帶下去,順便禁足,他可不希望這女人跑到宮裡去。

“王爺。”書房內沉寂片刻,幕僚重新開口“王妃所言也並非全無對處,我等也認爲,便讓傳言先傳着,咱們派人盯着便是。”

“是啊,王爺,至於文淵莊那邊,王爺可以派人去穩定一下,顧啓淵的心思,只怕不是簡單的要補償那麼簡單。”

“派人去只怕不妥,王爺若是得閒,不妨稱病,親自去走一趟。而且這一趟越早越好,晚了只怕朝堂上,當今的耳朵裡也要聽見了。”

淮南王眼中閃過狠戾,他恨只恨當年一招走錯,沒有下手將那孩子掐死,省了生出這許多事端。“三日後,本王親自走一趟文淵莊。”

而作爲江湖上消息最通達的文淵莊,對於這次驟然而起的傳言卻一直沒有什麼動作,這種傳言本來對於江湖上的人無痛無癢,頂多是當一個茶餘飯後的閒話罷了,但是牽扯到皇家,哪怕是前朝的皇家,便沾上扯不清的干係。要知道江湖人士對於朝廷總是有着忌諱,單一個命案就能制住幾乎所有的江湖人。在朝堂上,無過殺人那是重罪,在江湖上那個人沒有一時意氣之時。

現在,在顧雲悰的書房裡,看着眼前的父親,顧雲悰冷笑着,“父親可是要問我最近的傳言來處?”

顧啓淵啞然,“江湖上甚少有關於文淵莊的消息,這次的傳言來的突兀,我是擔心你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人。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要是有了源頭,也好省了一番風波。”

“父親所指風波是指我的身世會引起一番風波?也就是傳言並非空穴來風。”一句話,顧啓淵眉頭皺起,面色不滿。顧雲悰輕笑,起身給顧啓淵倒了杯茶,“父親莫要上心,我不過是一個玩笑,所謂關心則亂,父親不用太過擔心,我自有人手下去查,只是……”

“只是什麼?”顧啓淵接過茶杯,並沒有飲茶,而是放在一邊的茶几上。

“所謂能醫者不自醫。”顧雲悰臉上依然掛着笑意“這次的事涉及兒子自己。兒子想請父親出山助我察看。”

顧啓淵心中一驚,他現在進退兩難,若是將事實說破,以這孩子的心性,只怕倒戈相向也說不準,若是任由他這麼查下去,自己的計劃便要提前見了天日,這是大事,不是合適的時機一旦出現便容易功虧一簣。

“分明是自己想要躲懶,偏說了這麼個藉口,也罷,這件事爲父來調查。若是和朝廷牽扯不清可不是什麼好事。”顧啓淵說着起身,似乎要出去,然後忽然轉身“你最近和鍾冥樓的人來往?”

“是鍾冥樓主動找過來的,他們想要入駐江湖,就必須通過文淵莊,否則他們發展不起來。”顧雲悰的一番話將顧啓淵的顧慮打消,“鍾冥樓便和朝堂脫不了干係,以後少接觸。”

“自然。”送走顧啓淵,顧雲悰坐在座位上,關心則亂,陳七,你是否已經像燕王泄露太多?關心則亂,父親,你若對我說了實情,我又如何會隱瞞。

顧雲悰自上次陳七被顧啓淵書房的暗針打傷,便對顧啓淵所謂不涉朝堂產生了懷疑。文淵莊中,即便是他這個莊主都能輕易將人手佈置到朝堂上,何況這個文淵莊的創始人。若說顧啓淵手下一個人都沒剩下,就是癡兒也不會相信。文淵莊中對於他的身世一直的說法便是生母早逝由父親抱回長大,傳言中他是顧啓淵竊取淮南王王妃之子,真真是無稽之談。但是那精確的時間卻難以讓人說這是巧合。

“公子,你還好吧?”鳳梧拿着藥碗進來,便看見顧雲悰臉色蒼白。“公子,不是我說,近幾日這謠傳明擺着是燕王衝着七公子來的,公子好好想想,這身世之說向來對江湖人都是不痛不癢的,唯一有影響的便是牽扯上的淮南王,上次鍾冥樓想要和公子合作不成,那燕王又向來多疑。出這種招數想要讓七公子的勢力暴露也是情理之中,你又何必如此費心的掩蓋。上次來的郎中都說了,公子不宜心緒過重。這幾日的藥也……”

顧雲悰揚手“好了,你這嘮叨的功夫倒是比青桐不差了。”陳七若非全力協助燕王,像他那般的人,怎會輕易讓燕王懷疑,身世之說,近親則混。就算是親生兄弟又如何,那燕王從小便心機深重。身世,江湖,朝堂,這是燕王在提醒陳七,只怕也是在提醒自己。現在陳七跟着燕王去北大營,江湖中的勢力自然無暇顧及,若是手下人在這時候出了什麼事端,只怕他回來的時候,連個退路都沒有了。

且不論顧雲悰將如何安排,陳笒這邊卻是遭遇了他生平僅見之人。

“本將自詡見識不低,卻也沒有想到這神奇部落的大汗,是如此一位奇人。”陳笒舉起酒杯,“本將敬大汗一杯。”

“哈哈,並非你漢邦將軍見識短小,便是這茫茫草原之上,匈奴大小四十二個部落,鮮卑,女真,還有東邊的突厥,加起來,也沒有一個女大汗。”一邊的軍師是個漢邦通,據說以前在匈奴和漢邦還沒有打仗的時候是連貫兩邊的商人。女大汗不會汗話,但是卻聽得懂,陳笒儘管能聽能說,但是他現在裝作不懂的樣子,等着軍師的翻譯。

“大汗天縱之才,無論男女,這汗位是長生天承認的,是部落裡選出來的,也是大汗命中必有的。”陳笒腦中思慮着對策,口中的讚賞卻不曾停頓。

女大汗拿起酒杯,“我知道你們漢邦講究的不是長生天,但是信一個命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我從我的漢邦客卿那裡聽來的。”

陳誠輕笑,扭頭看看陳笒,嘴角微勾“四哥,我怎麼覺得這女大汗看上你了?從你一進來,她就沒看過別人。”

帳中朗笑聲四起,陳笒看着這個給他找事的弟弟眼中差點冒火。“大汗不是看上我了,是看上咱們日後合作帶來的好處了。大汗,本將說的可是?”

女大汗眼神微眯,隨即哈哈一笑“正是,我草原上的女兒,喜歡的是勇猛的蒼狼和翱翔的雄鷹,漢邦的將軍便是年輕時如同猛虎,老了,也只會打盹罷了。”

“老虎老了,他的孩子們就長大了,漢邦生生不息,永遠不缺少猛虎一般的兒郎。”陳笒知道,如此之後,兩邊的合作便算是定下了。女大汗也定了心,只要部落安定長久,她便也不辜負長生天留她一命,還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陳誠和對面的軍師遙遙一敬,承諾有了,剩下的便是條件了。“兩位將軍隻身赴宴,我等很是佩服。”軍師和剛纔馴馬的客卿都有些漢邦人的模樣,說話中也能體現出來。

“如今這般季節,牧民們忙着給牲畜貼上夏天的水膘,若是大軍集結,這牲畜可怎麼辦啊。軍師說是不是。”陳誠嘴角上揚的很大,笑容雖在但是眼中的神色清明。軍師嘆氣“草原中的牲畜逐水而牧,耗費人手不說,一旦遇上災年便是如何儲備,也要死上一些老弱。饒是現在情況好些,但是幾年前的大戰,讓各部族損失慘重,休養生息之下,怎麼也要再有三五年功夫。”

幾次交鋒,兩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天色也徹底漆黑下來。女大汗着人將陳笒兩人送入兩頂氈房中,讓他們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再啓程,便是還由赤耳帶路。

陳笒凝水成冰,將冰水敷在臉上,清醒過後,從腰間拿出便於攜帶的文房筆墨,將今日商討的事宜記錄。燭光閃爍,陳笒突然停筆,將紙卷細細捲起,收回竹筒內。凝神細聽,帳中有一個細微的呼吸聲,在自己身後的方位。

起身淨手,迴轉身來將甲冑解開卻並不放下,拎在手中注視着那個位置。“你的耐性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徐徐走出的白犬正是之前遇到的那隻犬王。看着那犬眼中的兇狠,陳笒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可是還想殺我?”

低吠聲代表着警告和預備攻擊,陳笒晃晃手中的甲冑,鐵片碰撞發出脆響,白犬一驚,卻並沒有立時攻擊,而是將身子的後側對着陳笒手中的甲冑,陳笒心中大喜,這不是一般的獵犬,這是一隻被訓練過的戰犬。

訓練戰犬是以前羌族的作戰秘訣,他們摒棄了一切野獸會有的反應,將犬類訓練的好比戰士一般。有兵犬,有將犬,甚至在羌族的首領身邊還會有一隻帥,而自己眼前這隻應該是被訓練好的將犬。果真是羌族的秘密,這般靈性。只是可惜了,在前朝的幾次征戰中,草原上像羌族這種小的部族都已經被滅,現在要是想找一個羌族人堪比登天。

白犬向陳笒左肩撲去,口中沒有任何吠叫,無聲的攻擊。陳笒順勢躲開,白犬落地之後迅速調轉身形,動作就好像那隻斷尾的狼一樣。

“你果然能馴狼。”陳笒對此犬有着必得之心,便沒有傷了它而是將它用藥粉迷暈,安置在甲冑之中。

次日清晨,陳誠看着四哥手中拎着的袋子心中納罕“四哥,你這是從那找了個寶貝不成?”

“是個寶貝,只是現在還沒有馴服,不過它已經是我的了。便是熬,也能熬出來。”陳笒挑眉,陳誠瞬間明白了這袋子裡面是昨日襲擊他們的那個犬王。

一邊的赤耳看着倆人的互動,不明所以。

三匹馬還沒有走進草甸,便看見了其中閃爍的身影,狼羣來了,甚至都沒有埋伏。赤耳牽着老馬一步步向前,小心翼翼。陳笒拍拍已經快要甦醒的白犬,白犬無意識的低鳴傳出,周圍的狼羣認出王的聲音,便戒備在四周,並不靠近。

赤耳也終於明白這個漢邦將軍口袋中裝的是什麼了。怪不得昨日大汗說,這個將軍是日後他們的大敵,卻也是現在的貴人。

出了草甸,赤耳直接返回,剩下的路便是陳笒和陳誠自行回去的。而到了北大營,崇明元帥看着毫髮無傷的兩人,鬆了口氣。“怎麼樣?”

“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