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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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並沒有人,陳笒轉身從書架側面下了地道,徐三娘側身站在書桌旁,椅子上影影綽綽的似乎有個人影。

見到季偉勝,陳笒微笑“季大人來此,必有要事。”

語氣肯定卻讓季偉勝覺得心驚,頗爲無力的擺擺手道,“明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今天到這來,就是求個心安,我不想知道你的計劃,但是無論你做什麼,我一樣會支持,不光是因爲你母妃,也是因爲我要自保。”季偉勝捻捻鬍子,他真的沒想到有一日他要用顧世子教他的方法和這孩子相處。

聞言,陳笒挑眉,“既然如此,請季叔叔,以不變應萬變。不論今年我如何作爲,不聞,不問,不勸。若是季叔叔都對我失望的話,我的計劃會更順利的。”

季偉勝點頭“不過是忠君,這件事本就是書生的擅長。”如果說季偉勝還在期待着什麼,那就是看着這孩子實現他的志向,也能讓他看見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驚恐的樣子,那樣子一定很值得欣賞。

“如此,還希望季叔叔最近的時日,不要和燕王府有什麼往來。”儘管每次季偉勝過來的時候都是走密道,但是一旦自己遭到懷疑,季偉勝也不是那麼安全。

“這個自然。”季偉勝應下,隨即有些猶豫的開口,“你和顧雲悰,是不是有什麼約定?”

“並無,季叔叔爲什麼這麼問?”陳笒神色如常,並無可疑,季偉勝吶吶,片刻後答道“我這幾日和顧世子相交,發現這個顧世子心智並非常人,看人,待事比之前朝公孫瓚還要勝之一二。若是能歸到王爺麾下,定是一大助力。可就是這淮南王對世子也頗爲看重,當時世子回來的時候,王爺鬧的一陣風波怕就是淮南王爲了轉移世人的注意才散播出去的。更何況,淮南王和文淵莊的顧啓淵怕沒那麼簡單,文淵莊被毀,顧世子本應該恨透了王爺,怎麼還會回來相認,說不通啊。”

眼見着季偉勝自己鑽進死衚衕,陳笒揉揉眉間,“這件事季叔叔就不用擔心了,那顧世子確實智非常人,我也在拉攏中,還望季叔叔和他繼續交好。務必不要讓他知道我之前對他有過調查。”其實這件事也不用囑咐,就算季偉勝不說,當他出現在顧雲悰眼前的時候,只要顧雲悰沒有被顧啓淵藥傻,就會明白。

但是看眼前的情形,顧雲悰倒是個重情之人,既然兩邊都有心相近,那行動起來就會順利的多,陳七用了兩年取得顧雲悰的信任,燕王則站在這個基礎上,理應比陳七當年要容易的多。

加上季偉勝這樣的文人維護,燕王的基礎,又會再高上一些。

送走了季偉勝,陳笒目光閃爍,顧雲悰,剛纔的話絕不是季偉勝這種人說得出來的,他知道最初季偉勝幫他是因爲他母妃,但是這之後呢?在他對母妃完全失望之後,他本以爲季偉勝會不再選擇他,但是從突厥回來後他發現季偉勝並沒有放棄。饒是如此,季偉勝也沒有將兩人之間的交易說的如此明顯過。這番話,少不得就是顧雲悰說的了。

轉念,陳笒輕笑,他在給自己提升籌碼,顧雲悰豈不也是,和聰明人交易,就會變得容易的多了。

上面傳來敲擊聲,陳笒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從一邊的臺階處上去,徐三娘正在上面等着。“王爺,小世子來了。”

“我什麼時候說,他可以來這間書房了?”陳笒關上暗門,書架恢復原狀,徐三娘躬身“沒有,王爺,小世子在書房外,並沒有進來。”

“他身邊跟着的人呢?”竟然讓他大晚上跑出來了,那些人是吃乾飯的嗎?

“回王爺,您說要配合小世子的動作,那些人,被小世子用迷煙給迷過去了,但是暗衛還在。”徐三娘低聲稟報,她不確定,王爺會不會因爲這個而生氣。

“嗬,”陳笒輕笑,“敢對他父王的人下手了,誰給他的迷香?”

“是小世子之前認識的朋友,上次也是這些孩子幫忙找到的那個弄來火鶴蛇的人。”徐三娘回想,“這些孩子屬下都調查過了,雖然不是什麼官宦出身,但是在義學和官學裡都是聰明伶俐的,王爺去北大營的兩年,小世子被太子妃送到了官學,這些人也是在那認識的。”

“看看有沒有可造之材,沒有的話就讓他們做個跑腿的便是。”說話間,陳笒已經推開了書房的門。看見眼前靜立的陳軒,陳笒還真是有些感慨,他也沒想到這孩子能成長到這般地步。

“你此刻應該在休息,而不是站在我的書房前。”陳笒擺出僵硬的臉色,示意徐三娘將陳軒帶下去。

“父王,父王可有查清?”陳軒單膝跪地,言語之間不見急切,只餘期待。陳笒嘴角勾起,這孩子的膽子倒是和他一樣,只在行動上還是衝動了些。

“我若是沒有查清,你以爲你還能在這跪着問我?”陳笒蹲下/身拉起小孩,“我這兩日接待突厥皇子,你可是覺得我冷落你了?”點破小孩的心思,陳笒捏捏兒子的鼻尖,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陳軒剛剛從嗓子眼放回肚子的心一下子提到原位,這時候父王若是看見他院中的人都在不正常的熟睡,不行,陳軒咬着下脣,抱住陳笒的雙腿。

被這一下弄得不知所措的陳笒看看周圍,竟然沒有一個人!“你這是幹什麼?”將小孩拉開,看見小孩鼻尖上掛着的淚珠,陳笒一陣嘆息,“要不然,今晚父王和你一起睡?”

陳軒擡起頭,快速的點頭,陳笒面色僵硬,他怎麼覺得看見了兒子身後的尾巴,但是看着小孩這張臉,終究還是沒狠下心。“只這一次。”

“嗯嗯!”陳軒嘴角咧的大大的,揉揉小孩的發頂,陳笒想了想“明日帶你去見見突厥的皇子,別給我丟人。”

“嗯嗯!”如果徐三娘在這,就會發現陳軒的嘴角已經有些呆滯的樣子,活脫一副小傻兒的模樣。

早些時候喝的酒水已經散到了衣物上,幸而瓊露樓不負盛名,所用的酒都是最好的,故而衣物上的酒氣還沒有令人作嘔。沐浴淨身後看着在牀上靜坐的兒子,陳笒輕笑“若是睡不着,就讓三娘送你回去。”陳軒立刻倒下,閉着眼,然後睜開一條小縫看着父王的動作。

被兒子的裝睡逗笑,陳笒輕輕搖搖頭,從牀尾坐上牀,外面等着伺候的小廝快速的將需要浣洗的衣物和浴桶搬出。陳笒揮手打滅一邊的蠟燭,剛剛躺下就發現小孩蹭了過來,挑眉,沒有將他推開。半個時辰後,陳笒睜開眼,心中自嘲,復又闔上,鼻息輕淺,竟然開始練功。

清晨,卯時,陳笒從外面練劍歸來,見陳軒已經自己穿戴整齊,點點頭“今天在宮中活動,穿的正統一些吧。”話落,徐三娘帶着人進來,給陳軒換上了正裝,一應掛件佩戴齊全,陳軒愣了愣“父王,今日是要入宮?”

“對啊,不過不用擔心,只是幫你六叔覈對一下聘禮的單子還有宴飲,並無其他。”陳笒看看一邊托盤裡的掛件,選了一個儒玉掛在腰帶上,然後再帶上錢袋,渾身上下並無其他裝飾。

穿戴整齊,父子倆從門口登上馬車,陳軒看見後面跟着的黑桑,“父王爲何不騎馬?”陳笒指指身上的玉佩,“黑桑是戰馬,若是文人騎上去,豈不是不合。”

“那,父王爲何帶着黑桑?”陳軒看看黑桑渾身的精神,點點頭同意他父王的說法。

“方便逃命啊。”陳笒說的半真半假,給小孩正正發冠,“今天過去,太子也會在,到時候我會向你皇爺爺請旨,封你爲世子,你準備如何,不用跟我說,也不用問我該如何,就憑自己的想法去做。只要你不把你父王我扔到火坑裡,做什麼都不必顧慮,明白嗎?”

陳軒微笑“明白,明白父王很厲害。”從未有過的輕鬆,以及滿腔盈滿的幸福感,並非是幻想中的那般單薄,陳軒坐在馬車上看着朗笑的父王,嘴角上揚。

到了皇宮,陳笒看見門口停着的幾輛馬車,心中冷笑,來的還挺全,大小王爺都來了。

陳軒下車後,看看宮門,眼中閃過一絲嚮往。陳笒行至門前,看看守衛“王爺們都到了?”守衛回稟“回王爺,都來了。”

“行,知道了。”隨手拋出一錢碎銀,守衛接過,退回位置。陳笒拉過兒子,“今天可就有的忙了。小子,倒時候可別叫累。”

“放心吧父王,不會的。”

隨着宮人到了長春殿,陳笒父子的出現讓太子嘴角瞬間有些僵硬,他不知道這時候陳笒帶着這個不是他親生的兒子過來做什麼。之前甚至沒有得到一點消息說陳笒會帶着孩子過來。

“小王來晚了,純母妃不要見怪。”這殿裡的人,他唯一需要行禮的就是純妃,至於還在這等着的太子,他巴不得讓太子對他心生怨恨呢。

“怎會見怪,這小人兒長得真是精緻,像你父王。”純妃看看兩人的相貌,心中有些懷疑,現在宗室已經承認陳錚就是陳軒,那之前的事就是任誰也不會再提了,但是看兩人的樣貌,便說是親生父子也不爲過。

“軒兒見過純祖母。”陳軒跪地請安,語氣中的欣喜不容作假,純妃笑笑“眼瞅着我都成了做祖母的人了。來人,把本宮那個鑲金的玉墜子拿來,小孩子帶上最是貴氣了。”

“謝過純祖母,祖母一點都不老,風華正茂,是軒兒出生的太早了。”陳軒俏皮話張嘴就來,偏偏純妃很吃這一套,“這張嘴伶俐的,比你父王小時候滿嘴的之乎者也好多了。”

“好了軒兒。”眼見純妃一高興什麼話都準備往外說,陳笒連忙打斷“純母妃,我帶着軒兒去後面了。”

“嗯,去吧去吧。”純妃揮揮手,別人看不見的角度,一個小宮女快速的消失。

到了後院,拓跋家的兄弟和陳誠正在點算聘禮的單子,說實話要不是兩個小的新鮮,這幾個做哥哥的是怎麼也不會在這點驗聘禮的。“幾位的手腳倒是迅速,看來我還真是來晚了。”

拓跋付看見陳笒,再看見他拉着的小孩,自從七弟長大後他還沒見過小孩,頓時起了興趣,放下手中的活兒跑過來“陳笒,這是你的兒子嗎?”

“正是,軒兒,這是拓跋家的四皇子。你”

“小軒兒,我是你拓跋四叔叔。”陳笒還沒有講完,拓跋付就自己給自己按了一個叔叔的名頭。陳軒左右看看,右手放在左肩上,竟是行了一個突厥的禮儀。“陳軒見過四叔叔。”然後衝拓跋付擠擠眼,一副精怪的樣子。

“哈哈,這個……”拓跋付還沒說完,就被一邊一直防着他說錯話的拓跋過給拽住。拓跋過笑笑“我看四弟也累了,不如燕王代勞可否?讓四弟帶着小侄子去花園裡玩吧。”

說是花園,現在都被各式禮箱堆滿了,倒是什麼景色都被擋住了。陳軒看看父王,見到父王豎起三根手指,向下指了指,瞭然一笑“三叔叔,軒兒也能幫忙的。”

拓跋羅走過來,看看陳軒,只笑,不說話。陳笒正好站在拓跋羅對面,要是再用手勢指點就太明顯了。陳軒環顧四周,“大伯伯安好!”

“哈哈哈哈哈!”拓跋羅和過來湊熱鬧的拓跋燕大笑“燕王,你這個兒子,聰明!是個人才。”

“哈哈,我這次帶這孩子進宮,就是想請父皇封爲世子,我在邊關征戰的時候,錯過了這孩子所有的成長,算是一種補救吧。”陳笒說的實在,但是在場的人都對太子換子的事知道一二,便也明白了陳笒的意思,點點頭。

“老四!大狀元!過來幫忙吧~”陳誠一個人在聘禮的清單中埋頭,他實在是對這些規制沒什麼興趣,這些東西是在宮中禮制之外另添的東西要是按他的想法,什麼好東西堆上去不就成了,結果卻被外祖加母妃好一陣唸叨。

後院的笑聲傳到前殿,純妃無奈的搖搖頭,自己這個兒子,真是多虧了老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