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旨意

朝堂內, 陳笒看着一道道發下去的聖旨,並沒有和他有關或者和這件事有關的,心中有點擔心, 卻沒有在面上顯露出來。陳煜發了新年賀表和祭天日期之後, 周成吉上前宣佈退朝。直到最後, 陳煜都沒有給陳笒一個注意。

下了朝, 陳笒和太子打了招呼之後便轉身離開, 和以往一樣不準備搭理陳誠。“老四,你站住。”

陳誠想着今天早起的事,還是覺得不合適, 見今日朝堂上的事又沒有什麼結論,心中着急, 竟然在大殿上就叫住了陳笒。

“誠王, 可是有事?”陳笒腦中百轉千回, 始終沒有察覺到是哪裡出了岔子,還是說那個淮南王又做了什麼手腳。

“本王看你今天早朝心不在焉, 有些擔心,故而叫住你問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前幾日,燕王君感恩戴德,伺候周到, 讓你樂不思蜀?”陳誠的話讓周圍還沒散去的老臣一陣皺眉, 面露不齒。

“這正月未出, 誠王的口舌, 就快要放不下過年的福氣了嗎?”陳笒眼神發冷, 看的陳誠膽顫,他竟然是動了真怒。周圍準備看熱鬧的看着陳誠青白的臉色, 紛紛後退。這時候可不是一個湊熱鬧的時候。

陳笒不願再在這裡接受圍觀,儘管知道內情的人早已離去,但是大殿內的一舉一動始終逃不過皇上的眼睛。

宮外,黑桑蹭蹭似乎心情不好的主人,陳笒翻身上馬,一聲輕斥,黑桑踏着宮外祭禮的爆竹碎片離開。

“回來了,聖旨已經發到府中了。”顧雲悰看着臉色不佳的陳笒,“是密旨,不是明發的。”

陳笒打開書桌上放着的明黃色卷軸,和想象中並無什麼差距的旨意,想來這份旨意在淮南王府也會有一本吧。見到旨意,固然心中石頭落地,但是想到之前因爲陳誠的話導致的失控,他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因爲沒有接到明發的聖旨的原因。

“聖旨上寫了即刻出發,想來淮南王世子也應該準備了。”陳笒收起聖旨,看看已經換好行裝的顧雲悰,嘴角微勾。“我去換身衣服。”

臥室,陳笒看看牀上已經擺好的一套常服,“鄭伯,這是你準備的?”鄭管家看看,搖頭“是王君準備的。”

“好,府裡的事都安排好了?”陳笒脫下朝服,套上常服,將束髮的冠帽拆下,簡單理順了頭髮,用一個白玉冠箍住。

“王爺放心,都安排好了。”將朝服收起來,鄭管家看着臉色如常的王爺,難道今天上午誠王忍住了?

“過兩日宮洺彥過來,你配合他的一切行動。”陳笒微笑,“不許再自作主張。”

鄭管家知道這是給自己的懲罰,卻是不太確信,自作主張指的是什麼。轉頭,陳笒突然想起了什麼“齊思明他們帶過來的那匹馬在哪?”

“在馬廄,精養了十天,已經可以上路了。”鄭管家語氣如常,若不是他跟了陳笒將近十五年,陳笒也不會察覺到他的意見。但是陳笒不點破,這件事鄭管家就永遠不能明說。

“帶出來吧,黑桑在外面等着呢。”整理一下腰帶,陳笒拿過包袱出門。

府外,黑桑看着被馬伕牽出來的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揚揚脖子。赤霜趴在門口,並不被影響。陳笒和顧雲悰揹着包袱出來的時候,黑桑踢踏着碎步到了顧雲悰旁邊,用牙齒拉着顧雲悰的衣袖,示意他看向那匹新馬。

“果真是給我準備的?”顧雲悰眼角帶笑,看向陳笒。陳笒點頭“金陵路遠,此馬耐力極佳,恢復的也很快,適宜走遠路。”

“踏雪,過來。”陳笒招呼一聲,那白馬輕步前來,說起來,這白馬和當年的黑桑,還是一個馬場出來的。

“這馬不錯,上路吧。”眼見着黑桑想要張嘴,陳笒轉手摸摸黑桑的頸側,翻身上馬。一邊的赤霜也抖抖身子,跑到一側準備隨馬前行。

“駕!”顧雲悰上馬,一聲清喝,踏雪出發,步伐穩健,絲毫不見十天前纔剛剛經歷過長途。

城門處,陳笒看看掛着淮南王府名號的馬車,嘴角冷笑。“把車裡人帶下來,既然淮南王想要咱們帶着世子到江南求學,就要吃的住苦頭。”

到江南求學,顧雲悰輕笑,真是個好理由,就這樣明着來,至少有百姓這些見證,任誰也不能輕動了。“你帶着他去收拾一下,我去京兆尹那裡有事要辦。”陳笒說完,調轉馬頭進了城門處的衙門。

京兆尹見燕王進來,起身相迎“不知王爺到此,有何貴幹??”京兆尹算是最低一級的京官,季偉勝曾經就是京兆尹的師爺。饒是如此,見到這個已經娶了男妻,又沒領到什麼差事的王爺,面上也是帶着點輕慢之色。

“本王聽說,淮南王府馴養着一批鴿子,卻沒有登戶造冊,任大人是不是,有些失職?”陳笒並沒有在意任博安的面色,只是點明自己要做什麼,要知道這京中,鴿子可是頭一等的防備之物,平民百姓不敢擅自養,王侯皇室便是養了也要在京兆尹這裡做了登記纔算是安全。

但是,說起來誰家沒有點私隱,只要沒人提,京兆尹也不會管就是了。陳笒看着嘴角抽筋的任博安,面色如常,“打擾了,京兆尹大人。”

城門處,顧雲悰看着騎在馬上歪歪斜斜的楊明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知道你晨起不易,上路就好了。”楊明俅撇撇嘴,“父王說了,此次行事,只本世子一人行事便可。”

“那你父王可曾說了,聖旨上是說,讓你協助本王,而非你,這個還沒有及笄的世子。”陳笒突兀的出現,聲音輕輕入耳,差點將楊明俅嚇掉了馬去。

“聖旨算什麼。”楊明俅的小聲嘀咕沒有逃了陳笒兩人的耳朵,陳笒和顧雲悰對視一眼,心中有了打算。

出得城門,顧雲悰聽到城門處人馬出動的聲音,“你在京兆尹那裡做了什麼?”

陳笒鬆開繮繩,“我怕世子走了,淮南王比較寂寞,所以讓京兆尹任大人,陪王爺玩玩。”隨即看看楊明俅“小世子,本王對你父王可好?”

楊明俅小眼翻翻“反正你又不把他弄下來,和我自然沒有什麼相干。”陳笒輕笑,這楊明俅是保準了他身後站着皇后一家,自己不敢對他做什麼嗎?若是如此,這樣也不錯。

三個人,三匹馬,這之中很難有兩個人的對話不被第三個人聽見。顧雲悰看着兩人,眼神之中帶着些許的趣味。

剛入定州的境地,就已經能隱約聽到關於皇五子的傳言,陳笒臉色稍安,至少這件事還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放心,”摸着肩膀上停着的鴿子,顧雲悰微笑“你這鴿子都跑到我這來了。”鴿子的腳上,掛着一個銅環,上面寫着燕王的字樣。“這京兆尹手腳倒是快。”接過鴿子,這樣靈敏的,應當是鍾冥樓早便馴養好的那一批。

“燕王有命,那任博安不過是小小五品京官,又怎麼可能動作不快。”顧雲悰看着飛走的鴿子“倒是鳳梧,想來是懈怠了,比以前的水平,差了不少。”

陳笒用拳頭抵住嘴角的笑意化成輕咳,他就知道早晚會被顧雲悰猜到。顧雲悰眼角輕挑,“王爺倒真是小心。”

“我府裡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小心。”陳笒馬鞭前指“前面有家麪館,咱們今天中午就在那吃飯。”

“好。”至於一邊的楊明俅,他的意見早就被兩人一致駁回了。

京城,淮南王捻着手上的翡翠玉珠,“燕王他們到哪了?”

“回王爺,從昨日起就沒了消息了。”回稟的下人戰戰兢兢,生怕王爺手上的玉珠,釘在自己的腦袋上。

“罷了,”淮南王聲音突然有些疲憊,這件事有些蹊蹺,但是他也鞭長莫及。現在,就只能等了。

誠王府。陳誠看着出宮來看自己的母妃,“母妃,你莫要再說了,惠妃是做的太過了。”純妃一急,“我何嘗不知道是這樣,但是你外祖傳過來的消息你也知道,那皇五子是和那個孩子一起出事的,一個丟了一個沒了,現在傳出了皇五子又找到了的消息,若是讓惠妃知道,難保又想岔了什麼。”

“母妃,你知道那皇五子是誰?”陳誠輕笑“那是四哥的人,所以定不會讓惠妃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純妃見惠妃不會再生亂,也放下心來,揚聲道,“我那兒媳婦怎麼樣了?母妃出宮一會兒,怎麼也不見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