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默契

祭典的鐘聲響起, 已經傳到了內衙。陳笒重新封好信件,放回原位。“祭典開始了。”

顧雲悰輕嗯一聲,轉身回到書架開始翻找。一般人藏東西的地方不外乎那幾個, 但是意外的是這些地方都沒有找到。

陳笒揉揉眉頭, “難不成京城那邊根本就沒人跟滬州這打招呼?”陳笒第一次覺得他可能想錯了, 隨手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放在手中把玩。忽然, 陳笒看着手中的筆桿, 重量似乎不對。

“不可能。京城那邊要是不趁這個機會和南方做安排,又哪有時間。。”顧雲悰從內間出來,就看見陳笒正在轉動毛筆的尾部“有什麼不對嗎?”

陳笒將紙卷從筆桿中拽出來, 一點點展開。柔軟的信紙已經被弄得變形變脆但是好在上面的字跡還沒有太大的變化。果然,上面的信息正是他們要找的。這次的事, 究竟被誰利用了已經不重要, 最終的獲利者, 只會是一個人。“任明澤,所求不小。”

其實陳笒之所以將任明澤的事看的那麼重, 主要還是因爲任明澤人在徽州長大,而在他出現在公衆面前之前沒有一點的預兆和展露,他在南方以金陵爲中心盤踞多年卻絲毫沒有察覺這讓他有一種挫敗感。

“他本來就所求不小。”顧雲悰看看紙上的東西,無非是將其中利害牽扯說明,只不過說的過於隱晦, 讓人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但是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人就會發現這其中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比如顧啓淵根本夠不到那幾個金陵、揚州、湛江的世家, 卻將他們的利益連在了一起。任明澤作爲這件事上顧啓淵在明面上的代理人, 就充當了一個牽線的作用, 而他比顧啓淵更合適的一個條件就是, 他是當今已經承認的二皇子,有着足夠的身份和光明正大的理由, 甚至,在太子最終倒臺之後,鄭國公不得不轉而支持於他。也就是說,鄭國公只要有些許的心思,就不得不顧忌着他。

有着這些保命符在身上,任明澤的安排自然比其他人要順利上許多。

“他既然所求不小,爲何不親自出馬?”陳笒看着紙上的信息,一邊收集自己能用得上的線索,一邊詢問顧雲悰,既然任明澤和他一樣都和顧啓淵有着瓜葛,那這其中是否還有什麼別的相似之處?

顧雲悰搖搖頭“這點我也不清楚,顧啓淵擅長隱於幕後,明面上不會看出他的痕跡。”這是事實,也是他根據自己的境地總結出來的。他這個江湖中人人讚揚的奇才,在顧啓淵揭露之前,他也沒有一絲絲察覺。

“所以說,文淵莊比顧啓淵重要。”陳笒嘴角上揚,轉瞬又隱去,並沒有讓顧雲悰發現。

“你怎麼想到這了?”顧雲悰輕笑“沒錯,對我來說,文淵莊比顧啓淵要重要。”所以,在他知道顧啓淵燒燬了文淵莊之後就對他起了疑心,而有了這個種子,他纔會發現其實以前有很多事都是顧啓淵的手筆,只不多之前的他並沒有發現罷了。

“要不是顧啓淵燒了文淵莊,你對他也不會起疑,更不會生恨。”陳笒晃晃手指“別否認,我看的出來,你恨他。”顧雲悰抿脣,無聲的默認。

陳笒心中暗笑,並不準備再多說什麼。東西已經拿到了,那就可以準備撤退了。既然知道了這背後的人,那以後的動作就會相應做出改變。

兩人將書房恢復原狀,陳笒和顧雲悰都是其中老手行家,做事非常利落,不出半個時辰,書房中一切來過人的痕跡都已經被抹去。

從衙門的後門潛出,看着已經排到了主街上的隊伍,將束袖解開,恢復儒生裝扮,混入隊伍中。

祭典結束,有些路途遙遠的學子選擇在第一時間回去。陳笒兩人混在這些人之中出門,過了祭典,城中再有陌生人的話就會被懷疑了,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滬州城郊,在濟源莊的一個分店中,陳笒看到了京城來的消息。“倒是難爲他們了。”這個時候從京城來消息定然不太容易。顧雲悰點頭,若是陳笒的鐘冥樓,或許還會容易一些,濟源莊在京城勢力畢竟不如鍾冥樓,甚至,濟源莊現在還是皇上懷疑的對象。

看見靜雲他們已經順利開始,陳笒微笑,若不是還有這個後手,自己心中還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了。畢竟,和顧啓淵幾次的交手,他都沒有得到什麼好處,甚至,可以說除了給自己找了一個三分在外七分不明的對手之外,他什麼都沒得到。

“你給任明澤安排了一個紅顏知己?”顧雲悰看着上面的消息,元宵燈會,偶遇,還真是個好時機,尤其是這邊的消息剛剛傳回去,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時候,警惕自然會下降許多。

“嗯,是濟源莊的人,前些年我與她有恩,所以願意來幫我這個忙。”紙條上並沒有寫出靜雲的名字,只是用紅顏代替,否則,顧雲悰就會知道這個小妾就是那時在陳七墓前分外悲愴甚至對自己含有莫名敵意的女子。

“你和濟源莊還真是頗有淵源。”顧雲悰點點頭,並不在意消息上的其他內容,左不過是一些京中的動向。

“怎麼不問我爲什麼不動用鍾冥樓?”陳笒看完消息,將紙條震碎,轉頭問在一邊休息的顧雲悰。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問,只是想知道而已。

“鍾冥樓尚在暗處,但是濟源莊已經暴露在皇上的眼下,所以,自然是用濟源莊。”顧雲悰擡眼看着陳笒。“我希望你能留住它。”

陳笒展顏,“自然。”心中卻是在想,若是以後顧雲悰看見濟源莊將鍾冥樓合併,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徽州那邊應該已經發現不對,咱們可要現在就上路?”所謂上路,就是說去滬州,再入滬州,兩人就是欽差的身份了,或者說陳笒是。

“再等等,”陳笒抿脣,其實現在上路,在探子將消息回報之前控制住滬州的人是最好的,但他總覺得這件事還有可以再利用一下的地方。“我知道現在上路是最佳時機,但是我還想再進一步,將滬州的勢力接管過來。”

“你要找誰?”顧雲悰並沒有懷疑,也沒有否決,這個地方確實需要自己人,尤其是從此以後。現在的問題是,找什麼人合適。

兩人甚至誰也沒有去想這件事應當怎樣做,只是在想誰比較適合接任滬州知府。至於怎麼做,等人選出來之後,因才而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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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的這個人,不能距離這裡太近,對滬州情況太清楚的人不好把控,最好要這幾年新晉的人,之前沒有做過知府一職,背後還有靠山的。”顧雲悰盤點着需要的條件,腦中閃過幾個人名,都是他安排進去的。

“淞州餘慶縣的縣丞是三年前的榜眼齊成亞,這個人,是皇上這次準備提拔的。”陳笒回想着之前看到的皇上安排的名單,裡面,有幾個人還是可以用的。

“他不是你的人?”顧雲悰看過去,陳笒是前朝的三元,到現在少說也過了快十年,他安排的人如今至少也會是個知府,少數甚至能跨上三品。如今這個三年前的榜眼,和明顯不是他的安排,三年前的恩科,陳笒還沒回京。但是,他在。

“不是,但是他的哥哥在我軍中,是個參謀,說起來,還差着我兩壺酒錢呢。”陳笒毫不避諱,在軍中他和在京城自然不一樣。

“難不成王爺要用這兩壺酒錢換來一個對當今忠心耿耿的新晉官員的心?”顧雲悰輕笑,補充道,“這承誰的恩,還要看動手的速度。”

淞州里這裡並不算近,快馬加鞭也要兩日的功夫,要想讓淞州的時出現在滬州的地面上,還需要些時間。

“也可以看動手的時機。”陳笒輕點桌面,在軍中的時候自己知道齊成貴有個弟弟中了榜眼之後曾經額外注意過他一陣,這時候正好是可以用上的時候。

“你早就想好了?”聽見這話,陳笒愣了一下,怎麼?他什麼時候說過?

“沒有。”陳笒搖頭,“我是早就拉攏了他哥哥而已,對於有才的人,我自然不會放過。”說話間卻是帶出了之前陳七之所以過去找顧雲悰的原因。

“嗯,這個人是我安排的。”顧雲悰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玉佩小巧,只有手指肚大小。但是玉佩上於一個鍍銀的標記,是一個變形的祥雲圖案。很明顯,這個圖案獨一無二。

“這,”陳笒嘴角上揚,這算得上是默契嗎?“把這個玉佩傳到淞州需要多長時間?”要是用這個,有些事也就會省下了。

“要是有鴿子,半天,要是……”顧雲悰看看陳笒,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陳笒點點頭“自然自然。”接過玉佩,交給店中的人“馬上送去淞州,餘慶縣齊成亞縣丞。讓他準備準備到滬州上任知府。”

“王爺這麼有信心?”

“有信心,這本來就是皇上的安排,早就準備上升的人,升到哪不是升。”陳笒微笑“何況這下屬官員的任職調令,都是季中書籤發的。”

“那現在這個滬州知府,並沒有什麼嚴重的錯誤啊。”顧雲悰抿脣,“要是讓他稍微失望一點。”

“他會自動離職的。”陳笒頭一次覺得,有些事不會像以前那樣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