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 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陳笒輕笑,“這就是我漢邦的國之棟樑。”頓了頓“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 在下屆恩科取士結束之前, 將匈奴, 突厥, 南緬, 西域,四種語言任選其一。熟練,精通, 否則,你們就等着拜新科的進士學子爲師吧。尤其是你們武將, 雖然不是守關的元帥, 但是你們就甘心一輩子待在京師享受安逸嗎?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們上戰場, 你們連對面喊什麼都不知道,一將無能, 累死千軍。朕沒有千軍可供你們歷練!”

底下的百官慚愧低頭,皇上還是燕王的時候就已經以精通多方語言爲名,他們卻沒有重視,卻是沒想到在這裡折了一下。

“伊戈爾,也就是匈奴的大汗, 給朕上賀書, 同時期望, 在深秋之際, 在貿易區進行一場友好的戰爭演練。”着意加重的詞讓朝臣聽懂了伊戈爾的用心, 看看下面憤慨的人,陳笒微笑“今日散朝, 三日之內,想出對策者,帶着使節前去和伊戈爾接洽,成功回來的,官升一級。賞雙倍年俸。”說罷,看看一邊的大司馬和司徒“正一品官員,賜郡公爵。”

周成吉適時喊出退朝,任誰也知道今天的事就到這了,剩下的事,交由皇上自己處理就是。太監捧着的奏摺,已經送到了勤政殿。

陳笒查閱着各地送上來的奏摺,看着上面的辭藻皺眉,他剛剛提上來的人奏摺還未到,現在到了的多數是甘陝一帶的州府官員,除了叫窮要糧的,就是言之無物的請安。一份奏摺少則五千言,多則上萬,其中有用的東西佔不過四成,陳笒看習慣了言之有物,突然看到這些空洞的言辭深覺無力。但是知道這改變並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一時無法,只好忍耐。

“周成吉。”陳笒放下最後一份,看看一邊侍立的周成吉“先帝的奏摺一般鄭國公是否會看到?”

“回皇上,先帝的奏摺,有多半是先帝自己處理,一些官僚日常請安的摺子,直接交由鄭國公處理。”周成吉恭敬回答,陳笒皺眉,怪不得,他要給鄭國公一個信任的信號和權利。而請安的摺子也因爲鄭國公喜好的那些頌讚之詞而漸漸變得空洞。

“什麼時辰了?”陳笒不再多想,鄭國公告病,上朝時間未定,卻也給了他替換的機會,或者說,鄭國公是在主動保存實力,總好過在朝上不知什麼時候會被陳笒抓住把柄發落的好。

“午時二刻了。”周成吉看看一邊的自鳴鐘,回話道。“將太子叫回來一起用膳,未時傳膳。三刻的時候再去通知他們。”周成吉一愣,未時,不做多言,躬身退下。陳笒看看案几上的蓋碗,其實,何必呢?

周成吉儘管有所準備,但是他去御膳房通知的時候晚一刻傳膳的時候,看見御膳房的廚子臉色大變還是心裡一驚,而一直盯着這邊動靜的人自然將人抓了起來。做好的飯菜等了一刻功夫,上面出現些許斑駁,再次用銀針檢驗,剛纔完好的銀針已經發黑。

一個小內侍跑來,“周公公,皇上叫膳呢。”看見御膳房的動靜,小內侍也倒吸了一口涼氣,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

穩了穩神,周成吉囑咐小內侍“叫劉太醫過來。”周成吉有印象,皇上還是燕王的時候就和劉太醫相交莫逆,現在看來,劉太醫就是皇上的人無疑。“不,去勤政殿外候着。”

變了主意,周成吉咬牙看着突然出現的侍衛“傳膳。”

勤政殿,陳笒微笑,癱軟的陳軒立刻直起身,顧雲悰看着父子倆的互動搖頭“鬆閒片刻又何妨。”陳軒連忙點頭表示同意,“父皇,君父,你們不知道,簡太妃實在是難以理喻,連着兩天了,一直在找藉口和孩兒說什麼血統,正室,讓孩兒幫着陳景登基,卻也不想想,孩兒現在就是太子,又爲何要幫着她的孩兒登基,真的把孩兒當最後一根稻草了。”

“她說就說她的,你要是得不到好處,又怎會忍她兩天。”知道自家兒子的花花腸子,陳笒搖頭“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兩日的功課都是用簡太妃的名義擋的。”

陳軒低頭“兒臣知錯。”涉及功課學業,陳軒立刻正經起來,知道自己做錯,不加解釋,因爲他知道父皇要是沒有證據是絕對不會在這說他的。

“簡太妃再煩你,你就用功課擋她。”顧雲悰揉揉小孩的腦袋,看着小孩明悟的表情嘴角勾起,眨眨眼。這樣可以讓簡太妃去和岑中興交互,而陳軒只要做個聽話的孩子就好。

陳笒輕咳,“我還在這呢。”

三人齊笑,門外傳來周成吉帶着一批人的腳步聲,陳笒收斂了形容,等周成吉叩門。

“進。”一道道變了顏色的膳食和被五花大綁的廚師被帶上殿來。陳笒看看有些異色的菜品,嘴角微笑“雲悰可知,這上面撒的是什麼?”

顧雲悰掃了一眼,“千日紅。赤金的貢品,見血封喉,兩柱香之內斃命,藥石無醫。宮中常備的□□之一。”說完,看了一眼被綁住的廚師“用宮中的□□下毒,你們,膽子還真大。”

廚師被這一眼看的冷汗撲簌簌的落下,不顧自己還被綁着,不住的磕頭,“君後,君後饒命,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啊。”

陳笒微笑不語,一邊的陳軒卻好像明白了,“真是可惜,現在是夏日,吃鍋子有些不合時宜。”稚童聲音清脆,帶着年幼特有的水色,但是吐出的話卻讓下面被綁着的人面色煞白,有一個幫廚直接暈了過去。

“什麼都不知道,我看你們知道的不少啊。”陳笒看着已經快要翻白眼的御廚。從桌上的酒壺中到了一杯酒,看看酒盅的顏色,這酒倒是無礙,只是酒盅上塗了一些千日紅的粉末。

“鄭國公要是知道你們如此忠心耿耿,想必也會善待你們的家人的。”陳笒說完,覺得無趣,這種小把戲對於他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新意,何況,這些棋子在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被廢棄了,他們這些人不過是用來試探的罷了。只是,這戲卻還要演下去。

“此事和國公爺無關,是小的自己看不慣你謀朝篡位想要除了你,另立新君!”御廚突然大義凜然起來,陳笒輕笑“你說我謀朝篡位?難道前幾日城門處張貼的皇榜你沒看到嗎?”

“一個娶了男妻註定無後的王爺,先帝怎麼可能將大位傳與你!”不知道是不是迴光返照,御廚蒼白的臉此時倒是顯出了幾分紅潤。顧雲悰卻察覺到御廚的情況不對,起身想要察看,卻被陳笒拉住。“繼續。”

御廚冷笑了兩聲,喉間卻呼嚕着翻上血沫,突兀的倒在地上。桌子下,陳笒手指微動將剩餘的一枚銀針藏好。“污衊天子,是會遭到天譴的。”陳笒輕笑“帶下去,扔到亂葬崗,讓御膳房再準備一桌飯來。”一直在一邊靜立的周成吉指揮着剛纔端菜的內侍和侍衛將御廚的屍體拉下去,而剩下的人,自然不用陳笒親自動手了,反正,他們也只有一個下場。

等殿內恢復乾淨,陳笒制止了點香的小內侍,“開窗。”內侍退下,顧雲悰看看周圍“剛纔你出手了?”雖然他沒有注意到陳笒出手的時機,但是那御廚的樣子明顯和中毒有些差距,而且,之後陳笒將自己拉住,明顯是知道情況。

“嗯。”陳笒將袖中銀針露出,嘴角輕揚,“殺一儆百。”顧雲悰握着陳笒的手腕,看看銀針上的護套“沒有機關,想不到你用暗器也一樣好。”

陳笒微笑“我這個位置,動手不能太明顯。”看看一邊眼睛晶亮的陳軒,“你先將基礎練好,若是武器不行,一樣保不住命。”

看着小孩一下子黯淡下來的眼睛,顧雲悰瞪了陳笒一眼,陳笒挑眉阻止顧雲悰想要安慰陳軒的舉動。這孩子就是要有點受挫,不然太順了對他成長不利。

其實顧雲悰覺得陳軒已經比同齡的孩子要好太多了,但是比起他父親當年,可能還是差了些吧。也就不怪乎陳笒對這孩子的要求那麼高了。

簡單的用膳後,陳笒坐在書案後面看顧雲悰帶過來的消息,宮中的小動作一直沒有斷過,倒不是說所有有動作的人都是任明澤的手下,只是一些按耐不住的想在新帝繼位未穩的時候試試水,一旦成功了一個,就能將整個局面再次亂起來,畢竟,幾乎有力的競爭者或者說王室正統都已經被新帝鎮壓了。

但是這些人誰也沒想到,陳笒行動這麼快。顧雲悰整理着陳笒剩下的奏摺,這些朝政上的事他並不瞭解,但是一些請調的摺子還是能看懂的。

“怎麼現在洪河一帶的官員都想要調任?”

陳笒擡頭“進了夏日,很快就要發水了。”洪河一帶幾乎年年決口,或大或小,但是這總歸是一個在政績上抹黑的事情,所以沿岸各地的官員想要調走也是無可厚非。“難道他們就不能想辦法解決一下嗎?”

見顧雲悰對這個事情這麼關心,陳笒索性合上手中的紙張,將書架上的一幅地圖拿出來,上面畫的,正是洪河沿岸的地區。“洪河的水量大,每年雨季都要決口一次,小了十幾裡,大了綿延百里甚至千里,這和建築堤防沒有關係,洪河兩岸的地勢低平,上游落差劇烈,一旦水量加大,整個河道能高出兩岸一丈以上,若是趕上潮水,浪拍屋頂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有一批家中有關係的官員趁着年初的平安調走。今年更是如此。”

“就沒有辦法嗎?”顧雲悰點着地圖,陳笒剛剛登基要是因此得罪大批外省官員只怕得不償失。

“有,下挖河牀,墊高兩岸的土地。”陳笒輕笑,拿出一份已經準備好的聖旨。上面的名字還沒有寫,但是其中的意思就是如何改善,“相應的工具已經從洛陽出發,現在已經快到了。走的濟源莊的商路,這些官員中,願意留下的最高者,升任洪河督撫,在雨季到來之前,就要開工。”

“來得及嗎?”顧雲悰挑眉“怎麼之前沒聽你說過?”陳笒微笑“本來打算,江南事了,用這個拉攏一下北方的勢力,沒想到現在的進展比計劃中的快了不少。但是安排還沒有變,所以我也沒有多在意過。”

“那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準了?”顧雲悰看看分出來的一沓子奏摺,少說也有十一二本,“準。”陳笒點頭。“這個時候不準,難道留着以後他們在洪河吃香喝辣嗎?”

叩門聲傳來,陳笒擡頭看向顧雲悰,宮中有這般功夫的,也就只能是他的人了。顧雲悰開門,一個人影閃進來,儘管穿着的是宮中侍衛的服飾,但是陳笒依舊看出了他身上的江湖氣。“什麼事?”

“宣王跑了。”那人回稟,顧雲悰一愣,陳笒也是沒想到,“他可帶着什麼人?”

“沒有。只自己一人,此時應是已經出了京城了。”陳笒聽見這話,便明白任明澤是跟着那運屍體的隊伍出去的。嘴角輕笑,果然,自己終究是中了一回計。

“我先去看看。”顧雲悰眼神輕轉,陳笒點頭“一切小心。”

顧雲悰離開,陳笒眸色轉化“把靜雲叫過來,馬上。”

黑暗的角落,一個人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