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塵風擦了嘴角的血漬,將我護在身後,手上拿着拂塵,兩眼注視着咒魂和怨魂,以防它們突然襲擊。
而狸貓在附近查看過後也已經回到了我身邊。
“大人,還好周圍並沒有出現大量的鬼魂,如今整個小區籠罩在了結界當中,所以纔會這般陰沉,眼前只有咒魂和怨魂。”
如此這般,我也放心了。倒不是怕對付不了,只怕這場惡戰會連累無辜的人類。
“大人,您彆着急,有冥凰大人和神君在,要對付咒魂和怨魂是綽綽有餘的。”狸貓見我嘴邊掛着血漬,小臉立馬皺了起來。
我趁着這個空檔調整了下呼吸,待得氣息順暢後,再眯眼往他們打鬥的方向看過去。
有了冥凰的幫忙,冷文羽很快就落了下風,咒魂和怨魂便加入到了打鬥的行列。
冥凰的本事果然在他們之上,幾個回合後,我明顯看到冷文羽每接一招都略感吃力,若不是有咒魂和怨魂的掩護,他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
只是礙於那是許景杭的皮囊,冥凰和慕容衍爲了不傷及他,手下都留了一寸,只是這樣一來,倒給了冷文羽逃脫的機會。
一陣陰風如龍捲風一般颳起,咒魂和怨魂圍繞在上空,白紅兩道影子交匯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被風颳起的塵土吹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不好,乾屍要逃!”夏塵風一聲怒喊,我透過指縫朝遠處看去。
卻見狂風塵土之中,被冷文羽附身的許景杭一躍而起落在隔壁別墅的天台上,在咒魂和怨魂的掩護下,逃脫開冥凰和慕容衍的追擊,單薄的身子在風中站得筆直。
“兩位,今日就到此爲止,來日方長,後會有期。”空中隨即傳來他的震天狂笑聲。
只見一道如閃電般刺眼的光亮劃破天際,緊接着雷聲陣陣,黑雲密佈,豆大的雨滴瞬間傾斜而下。
滂沱雨簾之下,冷文羽一併攜帶着許景杭的身體,消失在天際深處。
“該死,居然讓他逃了!”夏塵風低吼一聲,狠狠的踢了踢一旁的椅子,也不顧大雨打溼衣服,滿面怒意。
沒有想到,就連冥凰也難以控制住他,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帶着許景杭的身體消失了。
恐怕冷文羽這次消失後想要再次引他出來就不容易了,我甚擔心許景杭的安危,也不知他還能不能回來?
倘或歐陽竹影醒了,我又該怎麼跟她解釋呢?
大雨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加上我們幾個都多多少少受了點傷,只好先在許景杭家中避雨。
我獨自在樓上照顧歐陽竹影,好在沒了冷文羽的控制,她很快從幻術中清醒了過來。
她輕撫着腦袋坐了起來,環顧了下房間,皺眉道:“我怎麼會在這?”擡眼看到我,復又疑惑道,“阿顏,你又怎麼會在這?”
我不知從何說起,只得輕聲反問道,“師姐,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歐陽竹影撫着腦袋,一陣頭疼。
我倒了杯水給她,她捧着冒着熱氣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沉默了片刻後,方纔呢喃道:“我記得,你被琉桑抓走後,我當夜留在了水雲間,第二日因有事回了警局,忙了一日,等到十六日一早,我按照琉桑留給我的地址想要去接你,出門的時候卻碰上了老許,他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歐陽竹影說到這,眉心又皺了起來,她閉了眼,努力回憶之後,搖頭道,“再之後,我就不記得了……”
想必當時,許景杭已經被冷文羽附身了。
難道他將歐陽竹影帶去博古書院了嗎?那他對她……
一日的時間,歐陽竹影都沒有任何印象,冷文羽那麼想要佔有她,不會……
我不敢亂想下去,也不敢將這個想法告訴歐陽竹影,她及其厭惡冷文羽,若知道自己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和他待了一日……她就算內心再堅強,恐怕也會落下陰影,更甚者,她會直接去找冷文羽報仇。
只是,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瞞着,至少要讓她知道許景杭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阿顏,到底怎麼回事?老許呢?”歐陽竹影側耳傾聽了半晌,“殿下也來了嗎?”
樓下,慕容衍與冥凰的說話聲還是傳入了我們耳中,好在,隔得遠了些,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我醞釀了下情緒,未免歐陽竹影看出我的異樣來,我輕舒了一口氣,宛然一笑道:“師姐,此事一兩句說不清,你現在纔剛清醒過來,萬不可動氣……”
我的話還未說完,她的臉面愈發不好看了,她放下杯子,一把握了我的手,打斷道,“是不是老許出事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敢看她的眼,只是垂眉緩緩道:“事情是這樣的,冷文羽附身在了許醫生身上……”
“什麼?”
歐陽竹影急着就要下牀,我一把按住了她,“說好不急的,你先聽我說下去。”
“我怎麼能不急呢?老許他只是個普通人,一旦被冷文羽盯上,他還有命嗎?”
“那你現在也找不到他。”
歐陽竹影身子一怔,徑直跌回了牀上,面色慘白一片,“阿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許他去哪了?”
歐陽竹影是打破砂鍋必要問到底的性子,這事我若有一處說不清楚,她都不會就此罷休。
想要救許景杭,我就不能瞞她,可若告訴了她,她就會受傷……這讓我如何選?
歐陽竹影盯了我半晌,突然冷靜開口道:“是不是冷文羽利用老許的身子來接近我?我知道,他最擅長幻術,所以,我不記得的那段時間,是他用幻術迷惑了我,對不對?”
“師姐……”
歐陽竹影雙手捂住面孔,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我能感覺到她的身子都在顫抖。
我輕撫上她的指尖,冰涼一片。
“師姐……”
“阿顏,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我就知道,她但凡曉得自己和冷文羽獨處過這麼一段時間,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她壓根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絕對會崩潰。
可我卻找不到任何話來安慰她,或者說,此刻,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又無力。
我輕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無奈道:“師姐,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們今夜不走了。我就在樓下,門口有星羅和狸貓,你若有事就喊一聲。”
她沒有理我,側過了身子躺了下來。
我看着她的後背,一陣心疼,只願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吧。
我悄然退了出去,又吩咐了狸貓和星羅好生守着。
慕容衍看到我下來,立時拉了我過去,上上下下看了我半晌,爾後又朝冥凰道:“老鬼,快把你那明神丹給我一顆……”
這話還未說完,冥凰上來就打了下他的頭,嘖了聲道:“我那明神丹可是個好東西,這一共就五顆。兩千年前我被魔族打傷,吃了一顆,八百年前那場大戰,我爲了救你,給了你一顆,啊,還有一顆被閻王那廝搶去救他的五姨太了,眼下只剩了兩顆……我說,目無尊長的小慕容,你倒好意思開口問我要?”
慕容衍吃疼的‘嗤’了一聲,捂着腦袋道:“顏顏方纔受了傷,損了內力,她都管你叫凰哥哥了,你就不送她一顆?”
“喲呵,小白白都還沒開口呢,你倒替她急了……”
“這不,她不知道你有明神丹嗎?”
“明神丹……是什麼?”我看他們二人在我上樓前就提了這名字,怎麼都這會兒了,慕容衍還在問冥凰要明神丹呢?到底是什麼靈丹妙藥?
“明神丹啊……”冥凰徑直往沙發裡一躺,回憶道,“那還是五千年前,我上了趟天庭,問老君要的仙丹,好容易要來了五顆,若非魂飛魄散之時用來救命,平常可不捨得用。”他說着,斜眼看了看慕容衍,指着他道,“小白白,你那好相公可真是打的好主意啊,我這都只剩兩顆了,他還要來問我扒去一顆……”
“老鬼,你本事那麼大,再活個萬把年估計也用不上,顏顏不同……”
“有何不同啊?”冥凰懶洋洋的打斷了慕容衍的話,“我看小白白本事也很大啊。”
我見他們二個大男人爲了明神丹爭到現在,又聽了冥凰的解釋,自然知道明神丹的寶貴。我明白慕容衍是一心爲我,只是……那樣難得的明神丹要冥凰就這麼送給我,人家不願意也情有可原。
“好啦,你們不必再爭了。”我轉向慕容衍,輕握上他的手,笑道,“阿衍,凰哥哥說得對,你不能小看了我啊,我還沒有必要要明神丹來救命呢。今日不過受了咒魂的幾掌,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明神丹那樣珍貴,你就別爲難凰哥哥了。”
“哎呀,我聽小白白你話中之意,好像是我太小氣了……”一轉頭,方纔還躺着的冥凰一眨眼就到了我們面前,他攀上我的肩,邪邪一笑,“其實嘛,這丹藥給你也無妨,只是……”
“只是什麼?凰哥哥你也學會賣關子拉?”我朝他眨了眨眼,賣萌一笑。
冥凰伸手就來摸我的頭頂,又將我往他身邊拉了拉,爾後嘆了一口氣,望天道:“就是有那麼些小輩啊,看到我總是沒大沒小,小白白,你凰哥哥心裡可不受用。”
我眼珠一轉,輕笑道,“哦,凰哥哥說的,是誰呀?那麼沒有禮貌?”
冥凰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故意接了他的話。果然,慕容衍的面色瞬間陰沉了下去,看着我跟冥凰唱着雙簧,他氣不打一處來,只是又不敢言語,只得嘟囔着嘴來回看着我們。
“就是那些個一心想要從我這要顆丹藥給他媳婦,又不肯乖乖的稱我一聲凰哥哥的……”冥凰嘖嘖了兩聲,低頭看我,“小白白,你說,這樣的人,我這丹藥能給嗎?”
我一笑,搖頭道,“那自然不能給,至少也得讓他叫你一聲凰哥哥,你再考慮要不要給吧。”
冥凰打了個響指,笑得開懷,“還是小白白你最懂凰哥哥的心吶。”
慕容衍面色鐵青,雙拳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咬着脣看着我們,片刻後終像是下了決定一樣,上前一把推開冥凰搭在我肩上的手,橫在我跟冥凰之間,昂着頭,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子,咬牙切齒道,“老鬼,算你狠!”
說罷,他扭了頭,別過眼,沉悶的一聲‘凰哥哥’從他喉間低吼了出來。
冥凰那廝還不滿足,他掏了掏耳朵,繼續望天,“什麼啊,沒聽見,大聲點。”
我都快憋出內傷來了,恐怕這世上能制服慕容衍的,只有冥凰了。
也不知道,像冥凰這樣油嘴滑舌的萬年老鬼,會不會遇上一個能壓制他的人呢?
“凰哥哥,凰哥哥,凰哥哥……夠了沒!”慕容衍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連續幾聲凰哥哥大喊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