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與李婉走後,我們幾人繼續上了三樓的咖啡館,一進屋,瞬間與外頭吵鬧的世界隔絕了。
我們尋了一個安靜的角落,琉桑一坐下便問道:“方纔那兩人……”
他是知道秦子墨與我之間的關係,如此問,恐怕也是在疑惑秦子墨的身份了。
我與歐陽竹影便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包括我們的猜測都與他說了,琉桑聽完,沉思了片刻,問道:“那你剛纔怎麼還與他親近,既知曉他已經恢復了慕容墨的記憶,那你就該離他遠遠的,你難道不清楚他的兇殘嗎?”
我看着他緊張的表情,默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就是因爲他已經恢復了記憶,所以我便更要與他一塊演戲。我沒有告訴你的是,秦子墨不光只是恢復慕容墨的記憶,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什麼身份?”
“他是至陰人,不光他是,李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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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陰人?”琉桑驀地一驚,提高了聲量,待得花落,方纔回過神來,忙壓低了道,“你是說,他跟李婉兩個人都是至陰人?”
“對。”我點頭,“至陰人意味着什麼,不用我多說吧?”
琉桑皺眉看着我,細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所以,你是想離間他們嗎?”
我正要答話,恰好此時服務生送來了咖啡,我忙住了嘴。
待得人走後,我慢慢喝了口咖啡,復平靜的低眉道:“慕容墨以前是怎樣對待李婉的,秦子墨便是怎樣待她,可如今,他卻與她十分親近……早在當初去岷山的時候,秦子墨就知道了自己至陰人的身份,他這麼做,一定是在醞釀着我們所擔心的計劃,所以我不能讓他們兩個在一起,不然,不說整個鬼界有麻煩,就是魔族以及我們幾個,也會受到威脅。”
“可你也不該親自去冒險……”
我擡眼看了看琉桑,打斷道:“趁他還相信我,我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不過……他一向多疑,恐怕冷靜下來想過後,會察覺出我的意圖,所以,此事,我會從長計議。”
琉桑聽完這話,方纔沒再說下去。
琉螢、葉朝辭與葉晞沒有前世的記憶,自然不太明白我們說這些話的意思。只是聽見說秦子墨和李婉是至陰人,琉螢霎時就有些吃驚,她一面抱着阿晟坐在她旁邊,一面震驚道:“至陰人的血不是咱們魔族和鬼族的剋星嗎?兩個至陰人,那……那不是更厲害?”
琉桑沒有多解釋,只是叮囑道:“所以以後你若見到他們兩個,記得離的遠遠的,千萬別去惹他們,知道嗎?”
琉螢不知其中利害關係,本要反駁幾句,只是對上琉桑告誡的目光,終是悻悻的點了頭。
歐陽竹影往沙發裡一仰,突然問道,“你們說,倘或莫離與眠珏知道秦子墨已經恢復了記憶,他們兩個會不會再回到秦子墨身邊?”
莫離?眠珏?
一個是軍師,一個是武將,是從前慕容墨身邊不可缺少的兩個人,他們現今跟隨着冷文羽已然多年,若當真知曉,如何會不回來呢?
我方要點頭,琉桑卻幽幽開口道:“那就要看秦子墨現今的打算了。”
歐陽竹影坐起身子,皺眉看向琉桑,“什麼意思?”
“秦子墨心思狡詐,不可能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將莫離與眠珏從冷文羽手中召回來,況且,他既已恢復了記憶,第一個便是要尋害死他的冷文羽報仇。莫離眠珏是他的親信,此刻又深得冷文羽信任,你們覺得是將自己的人放在敵人那爲自己通風報信,還是召回自己的人讓自己暴露在敵人面前,打草驚蛇?”
“所以目前看來,他還不會對我們出手。”歐陽竹影摸着下巴沉思道,“只是,冷文羽是鬼界的千年乾屍,若秦子墨要出手對付他,他必不會坐以待斃……那好戲,不就要開場了?”
琉桑嘴角一揚,似笑非笑道:“所以嘛,我們如今可靜觀其變。上一回,冷文羽受的傷不輕,我在那的那些日子,只見過他一面,其餘時間他都需要安靜的閉關養傷,照此下去,秦子墨應該很快就會出擊的。”
琉桑提起那段時間,似無所謂,可我心中卻是有些不自在,我到現在還不知他被冷文羽囚禁的那些日子,到底受了什麼苦……
“也罷,我們就不管了,阿顏,反正你之後若是要接近他們兩個,一定要帶上我,知道嗎?”
歐陽竹影碰了碰我的臂,我忙回神,對上他們擔憂的眼神,忙着笑道:“好好好,我不單獨見他們就是了。”
說起來,他倆若當真聯合起來對付我,我還真不是他們的對手。
此事過去後,我方想起還有葉朝辭的事,想着等回去的時候,尋個機會與琉桑攤牌,他必會應的。
等到喝完咖啡,又隨意逛了逛,往商場門外走的時候,我不動聲色的拉着琉桑落後了幾步。
他有些疑惑,卻並不多問,只待離得他們幾個夠遠了,方纔低頭看我,“說吧,何事?”
我也不與她賣關子,開口道:“事關於朝辭……”
“她怎麼了?”
“她……”
我這話纔出手,猛然聽見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樓層上摔了下來,前頭本來都在慢悠悠行走的路人一下子都往前頭中央的位置跑過去,一面跑一面還有人喊着,“有人跳樓了!”
我猛的一驚,與琉桑面面相覷,爾後忙加快步子往前頭趕去。
他們幾個也聽到了風聲,與我們一樣都在往聲源處走。
一樓的人本來就多,等到我們趕過去,周圍早已圍得水泄不通,可大家都自覺的讓出了一圈空地,誰都不敢接近從樓上墜下來的那人。
因爲那死狀,實在有些恐怖和噁心。
那是個四十左右的女人,瘦的很,身長大約一米六五的樣子,臉側着趴在地上。她的身上穿着一條大紅的長裙,面孔塗抹的煞白,眼睛死死的瞪着,血紅的雙脣微微張開,兩隻枯槁的雙手像樹枝一般擺出掙扎的姿勢,她的手邊,穩穩的放着一雙同樣大紅的高跟鞋。
大年初一的日子,穿紅色不足爲奇,喜慶嘛!可若是死人,還是那樣有着驚恐面容的死人,一身大紅色的倒在血泊中……這情景,委實有些叫人發寒。
可便是那樣蹙眉頭的在新年的第一日就看到死人,一向有着好奇心的人類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個個又害怕又交頭接耳的議論着。
“孃親,她是被人害死的。”阿晟抓着我的手,一面咬着棒棒糖,一面含糊不清道。
便是阿晟不說我也看出來了,那樣怨念的表情,又是如此禁忌的大紅色,絕對不會是自殺那麼簡單。
就在我思索着是不是要去幫她一把的時候,餘光卻瞟見站在琉螢身邊的葉朝辭突然面色變的煞白,她的雙脣死死咬着,雙拳握緊,身子在慢慢的後退……
再看琉桑身旁的葉晞,雖然沒有葉朝辭那樣激動的神色,可明顯面色也煞白了好幾分,況且,那一向波瀾不驚的雙眸此刻也是緊緊盯着血泊中的女子,眼眸中交錯的情緒突然讓我意識到了一件事,難道……
難道,那死於非命的女人便是葉朝辭的母親嗎?
再看血泊中的女人一眼,越發覺得她瞪着的雙眸所看的方向便是葉朝辭所站的地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方死,魂魄還未離身,我也瞧不見那女人的魂魄,自然也就不知其中緣由了。
這般想着的時候,耳間聽見從外頭傳來的警笛聲,片刻時間,警察已在事發之處拉起了警戒線,歐陽竹影的電話也在下一秒響了起來。
她不知葉朝辭母親之事,自然是有些無奈,轉頭看向我,道:“才休息了一天,這不又出事了,但願別跟之前那幾起家暴案有關……”
她這話還未說完,我便看到從一側往這邊跑來的人,一面跑一面朝歐陽竹影揮手,“歐陽姐,歐陽姐,原來你在這,這下可好了,你快過來呀!”
那是歐陽竹影法醫工作室的小跟班蘇宸,上次見面還是爲了調查護膚品的事,他依舊同上次所見一般陽光燦爛。
他跑上前纔看到我們,盯着我瞧了瞧,總算想了起來,“你是小白妹妹吧,哎呀,這好久沒見,我都快忘了。”說罷,抓了抓後腦勺,害羞一笑。
“小白也是你叫的?叫名字!”我還未及說話,琉桑便是堵在我面前,冷冷道。
蘇宸猛地後退了半步,盯着琉桑瞧了半日,最後還是側過頭來問我,“這……這好像不是慕容哥吧?”
我臉上一陣黑線,真替蘇宸着急。
果然琉桑更氣了,直接將我藏在身後,復又冷然道:“你哪知眼覺得我跟慕容衍長得像了?”
“額……啊,好像是不怎麼像!”蘇宸無奈的抓了抓頭髮,一時尷尬的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好在歐陽竹影一把將他拉走了,看着他屁顛屁顛的跟在歐陽竹影身後,我不覺搖了搖頭。
回過神來想起葉朝辭,我轉頭瞧去,卻在琉螢身邊並未看到她,我轉念一想,壞了!她一定以爲是那個男人害死的她母親,一定是去找那個男人報仇了!
她是魔族的人,下手從來不知輕重,可若被人發現,她可就逃不掉了!不行,一定得把她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