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侯聽是到了下馬溝,心中忍不住有了絲淒涼。這下馬溝是在幾百年前,秦朝末年時出現的一個地名,那時有個人起兵造反,想要推翻暴秦的統治,所以在此處告天,帶着鄉親拿着鋤頭造反,往南去打天下。
拼着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下馬溝的名稱由此而來,那個造反的人最後在漢朝是得了善終的,算是功成名就了。
可在看看自己,李文侯忍不住有要哭的念頭,他自己比起那位造反前輩,可是厲害多了,不但手下兵馬衆多,而且還建國稱帝了,然而現在兵馬也散了,他自己還被官兵追得狼狽逃竄。下馬溝,難道是誰要把自己這個皇帝拉下馬嗎?
李文侯道:“過河,莫要耽擱。”
羌兵繼續奔馳,可到了下馬溝前,卻見附近並沒有小橋,起碼一眼望去,河的上下游三四里之內,是肯定沒有橋的,可樹木倒是不少,河的這面有樹林,對面還有樹林。
李文侯看了看河溝子,說不出的氣惱,這河溝說寬不寬,說窄卻也不窄,如騎着好馬,一躍可過,但如果戰馬普通,那麼河溝的寬度就正好比一躍之距,稍微寬了那麼一點點,這河溝的名字起得真是名副其實,要想過去,還真得下馬不可!
李文侯看了下自己的座騎,座騎奔了這麼久,早已汗出如漿,如果換在平常,以座騎的強健,是可以躍過這條河溝的,可現卻是不行。
揮了揮手,李文侯道:“伐木造橋,造個簡單的木橋就成了,咱們快點過去,後面還有追兵呢!”說着,他翻身下馬,想趁此機會休息一下,喘氣喝水。
羌兵們雖然累得不行,可是後面有追兵這句話很重要,他們再累也得趕緊幹活,趕緊把橋造出來,要不然後面的扶角兵追上來,事情就不好辦了!
手持大刀,羌兵們奔向樹林,人多好辦事,造個結實好用的橋肯定是來不及的,可是造個一次姓的橋,那還是沒問題的,幾棵大樹削去枝幹,往河岸上一架,牽着馬就能過去,他們過了橋,再把大樹推入河中,免得後面的扶角兵利用此橋,扶角兵要過河,讓他們自己造橋去吧!
羌兵們想得都挺好的,都在往樹林裡跑,可還沒等他們跑到樹林邊上,就有人叫道:“扶角兵,這裡有扶角兵!”
羌兵頓時大亂,轉身就往河溝這邊跑,邊跑邊叫,告訴李文侯樹林裡有扶角兵埋伏!
李文侯大吃一驚,剛剛坐到地上,他又蹦了起來,往樹林那邊望去,就見樹林裡面慢慢地開出一支軍隊,人數奇多,一隊隊開出,只見頭不見尾。隊中的扶角兵打着好幾杆戰旗,戰旗上圖案各異,顯而易見地,樹林裡的領兵將軍不但官大,而且有好幾個!
李文侯叫道:“擋住,擋住!”他翻身上馬,當先便逃,順着下馬溝,往下游奔去。
羌兵們聽了命令,可卻誰也沒有過去阻擋,扶角兵只是從樹林裡開出來,卻沒有發動進攻,羌兵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扶角軍不進攻,他們豈有先跑過去進攻之理!
羌兵們快速後退,等到了放戰馬的地方,他們取下弓箭,對準扶角軍,可卻不敢先放箭,深怕引來扶角軍的箭雨,可他們見扶角軍也沒有放箭的意思,又見李文侯已經跑出小半里了,羌兵這才上馬,跟着李文侯向下馬溝的下游跑去。
李勤從樹林裡走了出來,望着逃走的李文侯,道:“他被打得喪了膽了,在金城郡時就被我們趕着跑,現在又是如此,似乎他見着我,除了跑之外,再也沒幹過別的!”
賈詡在他身後笑道:“但願這次別再讓他跑了。”
李勤笑道:“落到趙正的手裡,他想跑掉可是不容易了,你忘了趙正是最能跑的,誰也跑不贏他。”
他想起呂布了,那呂布絕對算是英雄好漢,武藝比趙正不知高出多少,可遇見了趙正,仍是被逼得滿山撒丫子,李文侯再厲害,還能厲害得過呂布去?不見得吧!
袁紹和張芹也都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張芹道:“那個人就是李文侯?長得也不象是猴子啊,要說長得奇異,咱家看他遠不如烏蛋子將軍那般討人歡喜!”
袁紹轉頭看向張芹,忍不住咧了咧嘴,烏蛋子?就是那個長得象大馬猴子似的斥候首領?他那模樣竟能用討人歡喜來形容,看來這死宦官的審美傾向還真是與衆不同啊!
袁紹問道:“李郎,咱們是不是要趕過去,把李文侯給逼下河?”
李勤搖頭道:“大可不必,咱們只要慢慢地壓過去就成,讓李文侯知道咱們就在他的身後,他的退路已被斷掉,這就足夠了。再稍等一會兒,你就能看到是誰在追他了!”
袁紹哦了聲,道:“就是那位討人歡喜的烏蛋子將軍吧?從時間上算,他也該來了!”
扶角軍都出了樹林,正在準備上馬時,就聽遠處又傳來隆隆的蹄聲,烏蛋子領着人馬,從遠處追了過來,不過烏蛋子並沒有往樹林這兒來,他遠遠地望見李文侯轉向順着下馬溝跑了,便也轉向,直接追了下去。
李勤帶着扶角軍大隊,自後壓了上去,不急不徐,只是要讓李文侯知道,他除了過河溝之外,再無其它選擇,所以就算要下馬游過去,他也照樣得弄一身溼,除此之外,再無它法!
李文侯順着河溝跑出好遠,可卻始終沒有看到有橋,他氣得直抽戰馬,這河溝明明極不好過,河不寬,水又急,沒有渡船那是可以理解的,可沒有橋,就實在讓人不能理解了!可氣憤歸氣憤,沒有橋就是沒有橋,現造是來不及的。
這時後面有羌兵叫道:“陛下,昨晚追着咱們的那支扶角軍,又追上來了,離咱們越來越近了!”
李文侯一咬牙,叫道:“下馬,過河!過河之後,咱們弓箭伺候,非得射死一批人不可,這些扶角軍可恨到了極處!”
現在的羌兵,恨眼前的這條小河溝,比恨後面的扶角軍都厲害,這河溝說寬不寬,說窄不窄的,卻剛剛能把他們給擋住,平常遇見這種事,還不覺得怎麼樣,可現在卻讓他們惱恨之極!
羌兵紛紛下馬,人人牽着自己的戰馬,進了下馬河,往對面游過去。可他們剛剛下河,就見河的對面,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隊扶角兵,呼呼地往河邊跑,一看就是來堵他們的!這隊扶角軍就象是憑空冒出一樣,事先沒有半點預兆,當然要是有預兆,羌兵就不能選在這裡過河了!
李文侯這時剛剛下了河,看到遠處奔來的扶角軍,他差點氣得嗆着水。有沒有搞錯啊,這河纔多寬啊,不過是窄窄的一道河溝罷了,這些扶角軍竟然還要玩半渡擊,他們是不是讀兵書把腦子給讀壞了,讀書太多成傻子了!
可別管扶角軍是不是讀書讀成了傻子,也別管人家爲什麼非要在這麼窄的河溝子裡玩半渡擊,可人家一來,立時就把羌兵給堵在河溝子裡面了!
後面是已然追近的扶角兵,而前面卻是跑過來堵人的扶角軍,兩支軍隊一匯合,立馬兒就把李文侯這個大趙皇帝給堵在河裡,是往前上岸也不行,往後同樣還是不行,尷到水裡了,只能泡着了!
李文侯大急,這種時刻要是扶角兵放起箭來,那可是大糟而特糟了,他非得被射死在水裡不可!他叫道:“弟兄們,放箭,搶先放箭,不要讓前面的敵人靠近!”
羌兵雖多,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下水,下水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大多數還在岸邊,沒有來得及下水呢!聽到李文侯的高呼,岸邊的羌兵立即開弓放箭,對準跑過來的扶角兵就射了過去!
跑過來堵人的正是趙正,他本來埋伏在樹林子裡面,就在李勤藏身的樹林的對面,可他是獵戶出身,深知獵物被圍追堵截時的舉動,肯定要往最容易脫身的地方跑,那麼抓逃跑的敵人,應該是也差不多的,相比較而言,順着河道跑,比跨過河跑要容易得多,所以李文侯應該是先順着河道跑,等甩開追兵一段距離後,纔會開始過河。
根據這種想法,趙正帶着扶角兵順着河道慢慢往下游走,李勤堵在上游方向,那李文侯只能往下游逃。他帶着兵在樹林子裡走着,果然見到李文侯往這邊逃來,而且就在離着自己不遠處,就要過河,這下子可讓他給堵到個結實!
趙正見羌兵放箭,他立即叫道:“放箭,咱們也放箭!”扶角兵停下腳步,開始放箭還擊!
兩軍相距較遠,雖然扶角軍弓箭的射程更遠些,可是也射不到羌兵,只能是互相嚇唬!可這麼一嚇唬,時間就耽擱了,後面的烏蛋子領兵追了上來,斥候軍一到,同樣也開始放箭。
一時之間,河溝子的兩邊全是嗖嗖之聲,羽箭往來飛舞,沒過多一會,羌兵就開始有傷亡了,他們差在裝備不行,這是客觀事實,沒法改變!
轟地,羌兵再也不管李文侯了,什麼大趙皇帝不大趙皇帝的,羌兵們決定下輩子再向李文侯效忠,這輩子嘛,就算了吧,反正這輩子欠皇帝的忠心,下輩子加倍地補……一轟而散!
混亂中,烏蛋子和趙正都逼近了河溝子,剛纔一場遭遇戰,開始得快,結束得也不慢,河裡漂着百來具羌兵的屍體,兩位將軍來到河邊,相視一笑,然後便趕緊去看河裡,想找到李文侯,那可是大趙皇帝,不管是抓住還是殺掉,都是奇功一件!
忽然,就見河裡冒起一串氣泡,一個腦袋從水裡露了出來,正是剛剛當上大趙皇帝沒幾天的李文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