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姐羌。
典型的草原騎兵作風,匈奴兵攻打別部向來是速戰速決,從不拖拖拉拉,一代又一代的遷徙遊牧,長年累月的劫掠攻伐,使得所有的匈奴兵都明白一個道理,天下土地有的是,只要是有水有草的地方,匈奴人就可以立起自己的帳篷,沒有必要爲了一塊土地的得失,付出太多的代價。
這種生活習慣使得匈奴兵攻打完牢姐羌之後,既沒有做休整,也沒有四下抓捕逃走的羌人,只是把能拿走的全部拿走,能抓走的俘虜全部帶上,拿不走的東西統統燒掉,而帶不走的俘虜盡數就地殺死,既沒有明年再來搶的想法,更加沒有殺俘不祥的念頭,搶劫之後立即就走!
劉十一絕不是個好首領,酒色早已淘空了他的身子,以至於連神志都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在攻打完牢姐羌之後,他竟然騎在馬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所有的軍令都是由格勃巫在下達,而格勃巫又是好色之人,見到俘虜當中,頗有幾個姿色出衆的羌女,色令智昏之下,爲早點找塊地方紮營,他竟然加緊催動軍隊向北行進,以至於使大批的匈奴兵疲勞不堪。
但匈奴兵卻沒有抱怨的,就算累也值得,得了這些許多的人口和財物,今天晚上當然要好好的享樂一把,本地的漢兵肯定龜縮在縣城裡,所以他們晚上想怎麼宴飲就怎麼飲宴,想怎麼開心就怎麼開心,諒漢兵也不敢來偷襲他們!
匈奴兵正興高采烈向北走,後面卻奔來一名空袋子,這名空袋子奔到劉十一的馬旁,叫道:“骨都侯,後面有漢兵跑來了,就是那個剛纔逃走的漢兵!”
劉十一在馬上嗯了聲,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格勃巫看了劉十一一眼,便問那空袋子,道:“剛纔不是派人去抓他了嗎,好象是披索親自去的吧,怎麼還讓那漢兵跟了上來,披索他們呢?”披索就是帶兵去追鍾羽劉迅的那個百夫長。
空袋子搖頭道:“不知道,可能追着追着,見到哪座富裕的村落,去順手發財了吧!”正常情況下,只能是這樣,一隻百人隊的匈奴兵,被漢兵襲擊的可能性極小,所以只能是半路轉向,去打劫別的村子了。
格勃巫哦了聲,來之前他們已經查探清楚了,廉縣的漢兵只有一部四百人,除非用做守城,否則野地浪戰,是沒法對他們造成威脅的。
格勃巫也沒在意,揮手道:“把他抓來,等去攻打縣城時,在陣前將他斬首,以此來震懾城中的漢兵。”
空袋子卻又搖了搖頭,道:“怕是抓不住,那漢兵追上了咱們,大喊了幾句話,便返身走了,當時沒抓住他,現在去抓,更是抓不住了!”
格勃巫撇嘴一笑,心想:“膽怯的南人,只會逃跑。”他問道:“那漢兵喊的是什麼?”
空袋子道:“好象是什麼我扶角軍來了,喊了好幾遍,用南人的話和羌人的話喊的,最後一遍是用咱們匈奴話喊的,口音不純,語調太怪,所以我也沒怎麼聽清楚,好象就是扶角軍啥的吧!”
格勃巫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現在滿腹的心事,全都集中在美貌的羌女身上,哪還顧得了別的。扶角軍?好象有點耳熟,聽誰說起過……管他呢,就算是護羌軍來了,又能如何!
揮了揮手,格勃巫道:“去一隊人,把披索他們叫回來,別搶得太遠,這裡畢竟是南人的地盤。”
空袋子嗯了聲,轉身奔走,大聲叫喊,點出一個十夫長,讓他領着兵去尋找披索他們。
十夫長帶領手下,向後奔去。在未離開大部隊時,這名十夫長一言不發,可剛剛脫離了大部隊,便即破口大罵,罵那個點他出來的空袋子,點誰不好,偏偏要點自己,本來還想着晚上好好玩樂一番呢,結果倒好,這一出去,不得明天才回,財物倒也罷了,可女人不得全被分光了,哪還能輪到他們!
匈奴兵也都大罵,可罵歸罵,他們卻並不減速,仍舊向後奔去,去尋找披索。
不過才奔出幾裡,剛剛回到牢姐羌的營地,十夫長忽見黑煙之後奔來一隊人馬,竟然是全部穿甲的漢兵!
十夫長小小地吃了一驚,在漢地碰着漢兵,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漢兵卻如此之多,就讓他有點頭疼了。看樣子這支漢兵足有五百來人,而且還是拉着大車的,難不成是別處來的援兵?哪裡的援兵能來得這麼快,這倒是奇了!
十夫長久經戰陣,並不驚慌,手一擡,讓匈奴兵停下,他眯着眼睛看向前面奔來的漢兵,匈奴兵也都望了過去。
匈奴兵看到了扶角軍,扶角軍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烏蛋子叫道:“李郎,前面有匈奴兵的斥候!”
李勤喝道:“殺光,不要活口!”
扶角騎兵轟然答應,五十人左右分開,向匈奴兵包抄了過去!
十夫長看到扶角兵過來,哼了聲,卻仍舊沒動地方,他回頭道:“每人至少要射死兩個,聽清楚沒有?”
匈奴兵都嘿嘿笑了起來,只每人射死兩個嗎?這也太輕鬆了!
匈奴兵慣用的戰術,便是敵追我退,敵退我追,不與敵人直接交鋒,不論追與退,都要放箭擊敵,糾纏不休,直到把敵人拖疲,然後再進行猛烈衝鋒,一舉將敵人擊潰!
匈奴兵都不着急退走,他們要等漢兵過來,等距離達到百步之遠,他們纔會調轉馬頭,小跑撤退,漢兵見了必會加速追趕,可漢兵追的越快,就越不能手離繮繩,也就越不能放箭,他們奔得慢,卻是可以放箭的,連續射擊,射下十幾個漢兵來,是很平常的事!
這年代馬鐙尚未完全普及,騎兵們在作戰中,往往用皮條把自己綁在馬上,以防止奔行中落馬,匈奴兵都有這個習慣,可漢兵卻未必了,尤其是在突然遭遇的情況下,漢兵更是往往來不及做這個準備,所以匈奴兵一點都不擔心被追上,反而盼着漢兵快點追近。
匈奴兵紛紛取出角弓,手扣羽箭,等着漢兵衝過來。他們用的都是角弓,由於受制作工藝的限制,這年代的角弓要弱於千年之後的蒙古騎弓,不但弱於漢兵的步兵弓,也同樣弱於漢兵的騎弓。比武器裝備匈奴兵自然比不過漢兵,但要是比箭術精湛,卻是漢兵比不過匈奴兵了。
十夫長調轉馬頭,卻不急縱馬奔馳,只是回頭觀望,心裡默算着距離!忽然,左邊那隊漢兵齊聲大叫起來,舉起了弓箭。匈奴兵的注意立時都被吸引了過去,看向左邊的漢兵,心中不由得都有些疑惑,離了一百多步遠呢,這麼早就把弓舉起來幹嘛,如此早的舉弓,可就衝得不快了……
還沒等他們疑惑出個啥結果呢,就見左邊的漢兵已然放箭,羽箭在天空中划着弧形,向他們射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玩了一輩子弓箭的人,豈有看不出敵人弓箭射程來的?十夫長立知漢兵弓硬,他現在身處漢兵弓箭的穿甲射程之內!
這十夫長臨戰經驗豐富,遠遠超過他的手下,只一見漢兵放箭,他立即就把自己手裡的弓箭扔到了地上,對射必敗無疑,當立即自保!十夫長雙腿狠挾戰馬,取下皮盾蓋在身後,玩了命地向前跑,急切之中,他甚至都沒有提醒自己的手下!
匈奴兵們只比他反應得稍稍慢了一點點,也沒有捨得扔弓箭,自然也就沒有立即取下皮盾……
十夫長的馬再快,也不過才奔出不到一丈多一丁點,他就覺大腿巨痛傳來,他中箭了,可箭卻是從另一個方向射來的!
漢兵特損了,左邊的漢兵們先是大喊大叫,然後才舉弓,匈奴兵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可右邊的漢兵卻是不喊不叫,反而是先放的箭!
這一招東喊西射,立見奇效,臨戰之際,敵人的話千萬不能相信,不管他們喊得有多響,都不能上這個當啊!
十夫長巨痛鑽心,戰馬奔得越快,他痛得越狠,可他心中卻在不停地叫喊:“萬幸,射中的是我不是馬,我還能逃得掉!”
可他能逃得掉,他的手下卻都沒逃得掉,不過就是比他反應得稍稍遲了一點點,就被全部射倒在地,不但人中箭,戰馬也全部中箭!
一輪箭雨之後,緊接着第二輪便到,第三輪又到!
烏蛋子奔到近前,見躺倒一地的匈奴兵,他叫道:“弟兄們好箭術,一個都沒射死,好!”
跳下馬來,抽出大刀,他對準一個躺在地上慘嚎的匈奴兵就砍了下去,兩刀砍斷雙手,又再幾刀砍斷雙腿,把血淋淋的匈奴兵綁到了自己的馬後,拖拉前進!
扶角騎兵學着他的樣子,挨個砍斷匈奴兵的四肢,拖於馬後!
一口氣直奔出小半里地,十夫長這纔敢回頭。可這一回頭,直把他嚇得毛骨悚然,連頭上的小辮子都立了起來!
剛纔的戰場上,血流滿地,四肢滿地,他的手下在臨死之前,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不求被救,只求速死!
十夫長一輩子殺人,見慣了血雨腥風,可這麼殘暴無情的場面,卻是頭一回看到,什麼勇氣,什麼威名,在極度的駭懼之下,全都飛得無影無蹤!
就見那些殘暴的漢兵向自己追來,十夫長驚叫着又逃。後面遠遠的傳來呼聲,扶角軍,勇絕天下!似乎怕他聽不懂似的,一個漢兵竟然用匈奴話,連續的叫喊!
十夫長縱馬狂奔,邊跑邊嘶聲叫喊:“扶角軍來啦,扶角軍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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