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的士兵將三人領到一處最小最不起眼的帳篷跟前,然後敬禮離開,緊接着帳篷的簾門就被撩開,田龍亭露出個腦袋來朝他們笑着,然後朝着上空看,好像是擔心有飛機能看到他一樣,同時揮手叫他們進入。
顧懷翼領頭走進帳篷,進去之後纔看到帳篷中挖了個深坑,深坑中放置着各種通訊設備,看起來帳篷是小,但深坑兩頭卻連着地下工事,有通道連接向其他的帳篷。
田龍亭將正在忙碌的士兵叫走,然後端出飲料和酒來示意他們坐下,同時道:“非常時期,只有這環境了,擔心會被定點消除,現在將軍和我們都上了暗殺黑名單,我們從多渠道瞭解到,西方几個國家已經準備幹掉我們了。”
“現在局勢這麼緊張,爲什麼還要針對你們?”唐術刑看着旁邊裝着菸灰的髒水竟然有衝動喝下去,矛盾的是,自己又十分反胃。
“因爲有人認爲,阿斯塔亞的事情與咱們有關係。”林索圖從連接工事處鑽了出來,滿身泥土,向他們問好後,對田龍亭說,“那批炮已經藏好了,但隨時可以拖出來。”
顧懷翼坐在椅子上,問:“和你們有關係?”
“對,栽贓吧。”田龍亭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有無數的線索指出,我們與沙曼動力公司多年來保持着合作,但是很可笑的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美國政府竟然沒有出面調查沙曼動力。”
唐術刑和顧懷翼對視一眼,知道這件事肯定與那個美國安全顧問有關,這傢伙是事件背後的推手,但是他背後又是誰呢?沙曼動力公司與八方、尚都的聯繫人是誰?這其中關係太錯綜複雜了。
“這次你們去哪兒?”林索圖靠着桌子問。
“美國。”顧懷翼道。思考了下又補充道,“費城,在這種局勢下要偷渡進去恐怕難吧?”
林索圖和田龍亭對視一眼都笑了,田龍亭道:“不難,可以走以前我們的貨運路線。相對安全,麻煩就麻煩在你們的隨身武器,不過還是可以想辦法,至於路線嘛……”
田龍亭指着桌子上面鋪着的一張世界地圖,地圖上用紅藍綠黑線標註了各種路線,陸路、水路、航線等。看起來像是他們多年來的毒品走私路線,做得如此詳細,讓人歎爲觀止,難怪鄭國淵的毒品帝國可以發展得如此壯大。
“你們先乘坐我們的飛機,直飛向新幾內亞島,在那裡乘坐航班到夏威夷。你們的冷兵器在新幾內亞會用禮物的形勢託運,相關手續在那裡有人會幫你們辦理,不用操心。”田龍亭的手在地圖上移動着,“到了夏威夷島之後,你們得繞個圈子,乘飛機到厄瓜多爾的科隆羣島,在那裡有咱們的基地。接下來你們就得前往墨西哥的蒙特雷,那裡的烤乳羊不錯,你們有時間可以試試。”
顧懷翼回頭看着林索圖問:“進入墨西哥之後,你們是不是把咱們扔給墨西哥的毒販了?”
林索圖看了一眼田龍亭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裡不是我們的地盤,自從墨西哥之王古斯特被捕之後,那裡已經是一盤散沙,雖然毒販與毒販之間的戰爭消停了許多,但是背地裡的危險加重了,我們和古斯特的合作也被迫中斷。只能重新建立關係,而且要進入美國,墨西哥邊境是最佳地點,你們從南海岸一直前往東海岸,再進入費城。那裡有快速通道。”
“我會陪你們一起去,在送你們離開墨西哥邊境之後我再回來。”田龍亭看着顧懷翼道,又立即補充,“別誤會,其一這是我自願的,其二我必須去梳理與墨西哥那邊的關係,其三這也是將軍的命令。”
唐術刑看着顧懷翼,顧懷翼點頭:“好,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沿途都由我們說了算,你不能做主,除非是有意外或者路線上的問題。”
“有少爺在,哪兒輪得到我做主呀。”田龍亭笑着,相對第一次見面,這傢伙顯得穩重了許多,也許是時局不一樣了。
“飛機早就準備好了,雖然有點破,但飛到新幾內亞不成問題。”田龍亭背起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揹包,然後鑽進工事中,其他三人也立即尾隨,姬軻峰一直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像個幽靈一樣跟着他們。
沿着工事一直俯身前進,前進百米之後又從一處帳篷中鑽出來,從另外一頭離開峽谷,來到一處稍微開闊,但並不平坦的小山頂上,田龍亭拿出對講機呼叫了一番後,從周圍鑽出來三十多名輕裝士兵,其中五人鑽進叢林之中,剩下的人則立即將開闊地四周故意擺放着的坦克拒馬和樹樁給搬離到兩側叢林的邊緣。
“這是飛機跑道?”唐術刑看着所謂跑道的另外一頭,另外一頭什麼也沒有,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像是懸崖,整個距離充其量不過六七百米。
“嗯。”田龍亭也不多話,只是用對講機指揮着,緊接着兩輛越野車從左側叢林開了出來,每輛越野車後面還拖拽着鋼索,鋼索的後面似乎連着飛機,接着一架四處都掛着樹枝樹葉僞裝的小型飛機被拖了出來,飛機兩側的機翼上還帶着螺旋槳,機身上還有看起來像是航空公司的塗裝。
“哇,螺旋槳,這是什麼年代的飛機呀?安全嗎?”唐術刑看着那飛機就覺得害怕,被拖動的過程中,飛機機身還被鋼索拖拽得發出“嗡嗡”的聲音,像是要散架一樣。
顧懷翼看着那架被拖拽到“跑道”上面的飛機道:“這是前蘇聯的安24小型客機。”
“準確來說是安24RV,有輔助動力裝置,把客機內不需要的座椅都拆除了,騰出了空間加了副油箱,否則的話根本飛不到新幾內亞。”田龍亭雙手合十朝着飛機拜着。
唐術刑看了顧懷翼一眼。問:“他幹嘛呢?”
“求神拜佛。”顧懷翼說着就朝着那架已經被拖出來的飛機走去,而田龍亭依然在那拜着,口中喃喃自語,唐術刑只隱約聽到他在說什麼“一路平安”之類的話。
四人鑽上飛機之後,纔看到裡面該拆的都拆了。幾乎變成了一架貨運機,飛機上面還裝着兩個大木箱。就在唐術刑要開口問的時候,從身邊走過直接走向駕駛艙的田龍亭便搶先道:“最好別問裡面有什麼東西。”
他不說還好,一說唐術刑就猜出了裡面大概是毒品,既然田龍亭沒說,他也只得裝作不知道。畢竟眼下還得依靠鄭國淵。
“不是毒品!”田龍亭在駕駛艙中探出頭來,“少爺討厭毒品,我放毒品在這裡,不是找死嗎?裡面只是一些東南亞的特產,找人幫忙總得送禮吧。”
顧懷翼不說話,只是靠着唯獨剩下的那四張椅子中的其中一張閉眼就睡覺。對其他的事情毫不關心。
“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田龍亭,在次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佈。”田龍亭突然像模像樣地戴上了一頂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帽子,抓着墨鏡指着機艙前方能看到的兩輛越野車說,“雖然這架飛機的理論起飛距離是600米,前方我們的跑道也達到了這個距離,但因爲地面不是太好。無法達到理論起飛速度,只能靠兩輛越野車拖拽,所以有一定的危險性。”
什麼!?越野車拖拽!這不是找死嗎?唐術刑汗水都滑下來了,看着田龍亭舉手問:“機長,我不坐了,改簽行不行?”
“準備起飛!”田龍亭像沒聽到一樣,坐回座位上,再啓動發動機之後,扭頭看着唐術刑道,“我需要副機師。就你吧。”
“啊!?”唐術刑指着自己,“大哥,我以前在玩遊戲的時候開過飛機!”
“又不需要你駕駛,來!”田龍亭招呼唐術刑進駕駛艙。
唐術刑極其不情願地把龍麟刃放下,鑽進機艙。然後坐在旁邊的座位上,看着四下的儀表和各種按鈕就發懵,而且最可怕的是,有不少地方都灌滿了灰塵。
田龍亭啓動發動機,抓着操縱桿,然後四下按着,看的唐術刑眼花繚亂。
“這飛機爬高降落什麼都行,最麻煩的就是在曲率半徑上有問題。”田龍亭道,“而且在這種跑道上,達到V1速度要是出現了問題,我要中斷飛行都不可能,而且超過了我必須要起飛。”
田龍亭在那自顧自說着,好像唐術刑天生就該聽懂這些一樣。
“曲率半徑是什麼?V1又是什麼!?”唐術刑聲音都嘶啞了,眼睛緊盯着前方。
“達到最大功率了。”田龍亭根本不回答,用對講機對越野車駕駛員喊道,“走!”
唐術刑下意識貼緊椅背,渾身汗水,看着越野車開始發出坐在機艙內都能聽到的轟鳴聲,隨後朝着懸崖的方向疾奔而去,飛機也同時啓動了起來,剛挪動起來就感覺飛機機身出現了顛簸,嚇得唐術刑一把抓住旁邊的安全扣死不鬆手。
田龍亭把對講機扔給唐術刑:“我得抓着操縱桿,等下你按照我的指示給越野車下命令。”
唐術刑使勁點頭,盯着前方,現在飛機的速度已經起來了,越野車也徹底跑起來了。他肉眼都能清楚看到越野車後面的鋼索逐漸拉伸,在拉伸到極限之後機身震動了下,還發出“嗡嗡”的怪聲,像是某個地方被撕裂了一樣,緊接着飛機的發動機發出嘶吼,像是有什麼東西捲進去了一樣。
田龍亭盯着速度表和發動機功率表,隨後擡眼看着前方越來越近的懸崖,嘴巴微微張開,深吸一口氣,突然道:“讓他們放開繩子!快!”
“鬆開繩子!”唐術刑按下對講機喊道,又怕對方聽不見,連喊了好幾聲,再擡眼便看到越野車後面的控制鉤鎖打開了,兩輛越野車也順勢朝着兩側叢林鑽去,給飛機讓出路來。
田龍亭抓着操縱桿往後拉着,咬牙道:“糟了,達不到擡前輪的速度!”
“媽蛋!你不要嚇我!”唐術刑都快縮成一團了,睜大眼睛看着飛機離那懸崖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衝下去了。
衝進叢林中的兩輛越野車停了下來,車上的人員紛紛跳下來,衝到跑道上,剛衝過去的剎那,便看到那架安24直接朝着懸崖衝了過去,一頭就栽了下去,士兵們發出驚恐的叫聲,一面呼叫着,一面朝着懸崖的位置衝了過去。
在他們還未衝到懸崖邊緣的時候,便看到安24的機頭擡起,朝着空中猛地爬升了上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抹去額前的汗水。
駕駛艙內,都快把身體給鑲在座椅上的唐術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爆了,先前在機頭朝下方掉落的瞬間,那種下墜感都有一種把他內臟從口部壓迫出的感覺,隨後田龍亭再拉起飛機,瞬間的失重感帶來的是腎上腺的突然分泌,好像灌滿了他全身一樣。
“好了嗎!”唐術刑喊道。
“這是爬升的第一階段!別動啊!隨時會顛簸的,這架破飛機!媽的!”田龍亭抓着操縱桿,緊張地看着前方,目光又在儀表盤周圍掃視着。
破飛機!?唐術刑猛地看着田龍亭,心想這東西該不會是用零件自行組裝的吧?
就在飛機慢慢平穩,爬升到正常高度的時候,坐在後方其實也無比緊張的姬軻峰猛地睜眼,然後扭頭看向飛機後面裝着的那兩口箱子。
“怎麼?有問題?”顧懷翼在一側問。
姬軻峰微微搖頭:“沒有,只是擔心箱子沒有綁結實,萬一有顛簸傷着人了。”
“是嗎?”顧懷翼冷笑道,“我還以爲箱子裡面有什麼怪物呢,讓你突然一驚。”
“我感覺錯了。”姬軻峰又閉上眼睛,他不願意和顧懷翼多說話,非必要前提下他是不會說話的。
在姬軻峰閉眼之後,顧懷翼慢慢睜眼,回頭看着箱子的位置,尋思了一下,又擡眼看着駕駛艙內,看到解開安全帶的唐術刑站起來撐着駕駛艙門口喘氣,臉色嚇得慘白。
“你怕坐飛機?”顧懷翼笑道,“以前怎麼沒覺得?”
唐術刑回頭看了一眼田龍亭道:“你坐前面來試試——”剛說到這,飛機遇到一股亂流,機身開始顛簸,唐術刑差點撞到一旁,接着死死抓着椅背又坐回去,把安全帶扣死。
等顛簸結束之後,顧懷翼張口就問:“田軍師,箱子裡面到底裝着什麼東西?”
顧懷翼問完,姬軻峰的眼皮也慢慢擡起來,盯着駕駛艙中的田龍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