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草一身純白素服,看起來也五十多歲的人了,談不上什麼漂亮,不過卻很有氣質。這樣的女兒,應該還是比較講道理的,胡憂覺得水可進提議先來見木芳草的決定是對的。
水可進看了胡憂一眼,對木芳草道:“嫂子,我們是來給族長上香的。”
可不敢一上就說不辦葬禮的事。水可進準備先看看情況再說。要知道在胡憂的分析中,有一能可能是金開元跟本就是假死。如果真是那樣,而他們又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那麼這個葬禮自然是不需要再辦了。
人都沒有死,哪用辦什麼葬禮嘛。
木芳草點點頭,親自領着水可進和胡憂來到靈堂。用作靈堂的帳篷很大,可以同時容納至少上百人。胡憂幾個進來的時候在,裡面一個人都沒有,進門就看到一個巨大的棺材停在靈堂正中處。
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胡憂看到那個棺材,略皺了一下眉。趁木芳草過去拿香的時候,偷偷問水可進道:“你們這裡也用棺材的嗎?”
胡憂參加過楊日明的葬禮。楊日明那次就沒有用棺材,而是被馬皮一層一層的包得好好的,下葬的時候,連着馬皮一起埋進地裡,而後上千匹馬在那個土包上來去奔跑,直到那個地包完全被踩入地下,葬禮也就算是結束了。
這種下葬的方式,叫做迴歸自然。在天之角人看來是草原孕育了他們,所以死後。他們也要回歸草原。以這樣的方式,感謝大草原給他們帶來的生命。
“嗯。在大象族。是這樣的。”水可進小聲回道。
大象族與龍族不一樣,龍族在天之角至少生活了千年,這裡的習俗幾乎就是他們創立的,自然是完全遵守。可是大象族不一樣,大象族來天之角不過二百多年而已。據說大象族的老些老前輩,並不全是天之角原住民,其中金家,水家都不是。他們是從中原來的,所以在某些方面,他們還保留着中原那邊的習俗。
比如棺材,這就是中原之物。
“原來是這樣。”胡憂對大象族的歷史並不怎麼了解。直到這會才知道,原來這裡還有那麼多的說道。
用棺材沒問題,不過對胡憂來說,也是一件小有麻煩的事。因爲誰都知道棺材裡是空的。而外面又全都不透光的木頭,面邊究竟有沒有睡人,這真是要打開了才知道。這不像楊日明用馬皮裹,沒有人在裡面,那馬皮也裹不成型。
不過還好,胡憂是有透視眼的。他的眼睛看不穿石頭。卻是可以看穿木頭。想到這裡,胡憂不由暗罵一聲,之前老是想着怎麼說服水可進,讓他阻止金開元的葬禮,卻沒有想過先來看看金開元的棺材裡究竟有沒有人。
別人看不穿棺材。他可是能看穿的呀。如果這棺材是空的……那不是一切都解決了嗎。
想到這裡,胡憂不由心跳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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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芳草親自點燃香。拿到胡憂和水可進的面前,分另給了他們各三支。胡憂不知道這又是什麼地方的習俗,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思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接過香,胡憂藉着上香的機會,來到了金開元的棺材邊,剛纔的距離有些遠,他怕自己看不清楚,這些距離棺材不過兩三米而已,以胡憂的眼力,那就絕對沒有問題了。
運功於眼,胡憂的眼睛猛的一亮,視線直接就透過了棺材。這樣的突然發功,是非常消耗精神力的,不過胡憂現在顧上不這些,因爲他現在可沒有時間慢慢來。上個香用不了多少的時間,他呆着久久不走,可是要讓人懷疑的。
“嗯?真有人?”胡憂的視線透過棺木就看到了裡面的情況。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棺材裡確實是有人。
一驚之下,他差點收回透視眼。
還好,胡憂也是經歷了那麼多事的人,基本的定力還是有的。瞬間,胡憂就把自己給穩住了,他要好好看看那棺材裡的人,是不是金開元本人。
“身形很像。”胡憂在心裡暗道。要知道金開元的身材在天之角算來是很高大的。整個大象族裡二十多萬人,沒幾個有他那麼高大的。
當然,金開元的高大還無法跟羅霸比,羅霸那種跟本就不是正常人應該長得出來的。除了羅霸,胡憂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大隻的傢伙。
那傢伙,是個怪物來的。
身形像,那不一定代表就是金開元。胡憂的目光直接轉到金開元的頭上。他可沒有本事從在身形肯定是不是金開元,他又沒有跟金開元睡過,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金開元的臉。看臉,就什麼都清楚了。
“居然擋住了。”胡憂氣生不行。金開元的腦袋居然不是仰着的,而是側到一邊的。從胡憂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金開元的後腦。
已經透視了木頭的胡憂,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透視金關元的腦袋去看他的臉。沒辦法,胡憂只能先把香插上,然後裝作很恭敬的樣子,面向棺材後退走。
胡憂走的並不是直線,而是有意的向臉的那個方面斜退。這麼一面退,一面透視棺材,對胡憂的精神力消耗非常的大,後不過幾步而已,胡憂的臉色就全白了。
還好,他也成功的看到了棺材裡那個人的臉。
“不是!”
不是金開元。雖然那張臉長得和金開元有幾分相像,但胡憂可以肯定。好不是金開元。江湖人,眼力就是吃飯的本事。胡憂在這方面一向是過目不忘。別說他過見金開元幾次,就算是隻見過一次,他也可以肯定,那躺在棺材裡的人,絕對不是金開元。
“金夫人,還請節哀,我們這就不打擾了。”胡憂搶在水可進面前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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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憂,你這是什麼意思?”在木芳草的面前。水可進壓着什麼都沒有問。這出了帳篷,他就忍不住了,不是說來勸木芳草不要舉行葬禮的嗎,這好不容易下決心開口,胡憂這傢伙卻把他給拉了出來。
“先回去再說。”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胡憂可沒有那麼傻,在人家的地頭上亂說話。
水可進也意識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閉了嘴。和胡憂一起離開金家。
“現在可以說了吧。”離開金家已經一里多地,這邊除了草什麼都沒有,說話完全不怕被人聽道。
胡憂四下掃了一眼,確定這裡不大可能藏人,更不會有人事先藏在這裡偷聽他們的對話,這纔開口道:“事情有變。棺材裡的人,不是金開元。”
“不是?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棺材裡的不是金關元在?”水可進奇怪的看着胡憂。那可是上好的棺木,每一塊都超過一寸厚,又全都打上了油。跟本不可能透光,胡憂憑什麼肯定棺材裡有人。但不是金開元。
“因爲我看見。”胡憂道。在這個時候,有些秘密就不能再守了。水可進可不是傻子,隨便說個藉口是過不去的。必須得拿出一些真傢伙,水可進纔會相信。
“你能看得見?”水可進像看怪物一樣看着胡憂。無論從哪方面看,胡憂都應該是一個正常人呀,怎麼就說胡話了呢。
那麼厚的棺材板,能看得見裡面的人,那是人嗎?
水可進不信。
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的事。
胡憂點頭道:“我確實是可以看得見,就像我能看到你的左胸下處,嗯,就是這個地方,放着一個金牌。”
“呃。”水可進傻了。自己身上的東西,他自然是知道的。這個金牌是他今天才放進去的,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現在可是冬天,身上又是皮衣又是毛衣的,金牌那麼薄,絕對不可能從衣服看看出來。
“你真能看得見?”水可進不願意相信,但是他不得不信胡憂真有這樣的事本。
胡憂笑笑道:“金牌是空的,裡面有一道符文,你應該是辟邪用的吧。”
不用再多問了。胡憂確實是能看到衣服裡的情況。也就是說,胡憂確實能看穿棺材,看到棺材裡的人不是金開元。
“真的不是金開元?”水可進認真的問道。這會他已經完全相信胡憂。拿這種事開玩笑,對胡憂可什麼好處,而胡憂也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確實不是。”胡憂非常肯定的說道。
“那金開元在哪?”水可進意識到這事怕真像胡憂說的那樣,非法的不簡單。
胡憂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想,他應該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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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可進的帳篷裡,胡憂和水可進相對而坐。沒有上茶,他們這會都沒什麼心思喝茶。
“胡憂,你說,金開元究竟想要幹什麼。”大家現在已經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水可進也不再跟胡憂客氣,直接叫胡憂的名字。
“兩種可能。”胡憂豎起兩個手指,道:“第一種是金開元自己的陰謀,第二種還是像我之前說的,是江念祖在這裡面搞鬼。”
“那你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水可進問道。現在他的腦子很亂,跟本無法真正靜下來思考。
胡憂搖搖頭道:“無論是哪種,我們在這裡猜到是沒用的,必須去證實。這個事,怕是隻有你才能辦。”
“我?”水可進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想不出現在自己可以做什麼。
胡憂點點頭道:“聽說你和木芳草有些交情。她算起來是你的表姐,你應該可以從她的嘴裡問到一些東西。”
“棺材裡面的人不是金開元。這樣的事沒有人幫是不可能成功的。而這個人幫金開元的人,應該就是木芳草。”
胡憂在確定棺材裡的人不是金開元之後。有意的觀察木芳草的表情。他發現木芳草的眼中隱隱有一絲緊張。如果木芳草不是知道一些什麼,她是絕對不會緊張的。
有什麼可緊張的呢。金開元要真死了,她應該只有傷心,而不可能出現緊張的情緒。
從這一點,胡憂就能肯定,木芳草一定知道些什麼事。
“你說得有道理,可這事……”木芳草有些猶豫。木芳草和他是表親那沒錯,可是他們這表親有點遠。無論金開元是不是真死了,在外人看了,木芳草現在都是寡婦。這寡婦門前是非多呀。他纔剛剛去拜過金開元,和木芳草見過面,這馬上又去……
胡憂沒好氣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這些的事,後果有多麼可怕,你是清楚的。別說是幾句閒言。就算是千夫所指,你也得去。我沒什麼,我本就不是天之角的人,這裡實在太亂呆不下去,我大不了走好了。可這裡是你的家呀,生你養你的地方。你的族人。家人,親人,全都在這裡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得得,我去還不行嗎。你別說得那麼嚴重好不好。我只不過是猶豫而已。又沒說不去。”水可進這會也豁出去了。不就是去見木芳草嗎。她又不吃人,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就走吧。”胡憂擺擺手道。
“現在?”水可進看了眼天色。現在天可都已經全黑了。
“那不是現在,你還準備等過年?我們的時間可不多,白事貼可是發出去了的,那些收到的人,有些可能都已經上路。等他們到了,一切可就全都晚了!”
“好吧,現在就現在,不過你得和我一塊去。這樣的事,我以前沒有做過,沒什麼經驗,你得幫幫我。”老子掉下水,也得拉一個溼身的。
奶奶個熊的。好像我很有經驗的樣子。
我也曾經很清純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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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又是來上香的?”
中午那次,木芳草對胡憂、水可進還是挺客氣的。可是這會,木芳草明顯不是那麼待見他們。
想來也是,中午纔來過,晚上又來,這能有什麼好事嗎?
“金夫人,我們是有一個問題不明,想來請教夫人,還請夫人賜教。”給水可進打了好幾個眼色,水可進都不開口,胡憂只能自己親自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你們不還是回去吧。有什麼事,改天再說。”不是明天再說,而是改天,可見木芳草並不想再見胡憂和水可進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胡憂淡然道:“只不過是一個小問題而已,最多一分鐘,夫人給我們答案,我們馬上就走。”
“是呀,嫂子,我們只問一個問題就好。”水可進那邊終於也開口了。
木芳草看看胡憂,又看看水可進,這才道:“就一個問題,問完你們馬上走!”
“是的。”胡憂道:“我們想知道,金開元族長現在在什麼地方。”
不過金開元是不是沒有死,直接問金開元在什麼地方。這就是問話的技巧,先封死木芳草的退路。
木芳草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強制鎮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那棺材裡的人跟本就不是金開元族長,只不過是一個身材差不多的人而已。我們不知道族長大人出了什麼事,但我肯定族長大人應該需要我們的幫助,金夫人,你也想族長大人平安回來的,是不是。”
胡憂的話,有硬有軟,就是不樣木芳草否定這事。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們走,馬上走!”
木芳草的眼淚都下來了。雖然她在大象族裡有些很高的地位,但是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幾十年來,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照顧家人孩子,哪裡經驗過那麼多的陰謀。
“是不是江念祖逼你這樣做的。”胡憂終於拿出了殺手鐗。從木芳草的反應,他已經看出來了,這是應該不是金開元策劃的。自己的夫人自己清楚,金開元跟木芳草幾十年的夫妻,對她應該非法的清楚,如果金開元真要策劃這樣的陰謀,一定不會讓木芳草知道。
只有江念祖,他纔不會管那麼許多。這個狂人,是不能用常理去看待的。正如他親口對胡憂說過的,在他的眼裡,整個天風大陸不過是一盤棋,做爲一個下棋的人,他哪裡會去關心棋子的感受。
木芳草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了。這個事,對也的壓力真是太大了。從一開始,她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現在被人拆穿,她反而能放鬆下來,把心裡的苦給發泄出來。
果然是江念祖。
胡憂給水可進打了一個眼色。
答案是猜中了,可他並不開心。江念祖的手伸到天之角,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