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擡起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喃喃的道:“你是微微……是微微……我兒子的媳婦兒……墨深老在我面前提你。墨深呢?墨深怎麼沒來?”她黑色的眼睛裡露出了期盼的情緒,微恙幾乎以爲自己眼花了。她還記得出差之前,她見到墨深都會丟手機丟花瓶,怎麼現在不過大半個月就這麼依賴起他來了。
“墨深在上班,晚一些時候會過來的。”微恙如是說,卻見阿姨嘴角微微翹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整張臉都生動了起來。微恙還真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她,她的年紀並不大,只不過瘋了半生,皮膚已經有很多皺褶,看起來就比平常這樣年紀的人老了很多歲,有些時候,人生,真是生生地能把人折磨死。
“阿姨,您吃飯了嗎?我熬了些枸杞烏雞湯,你要不要喝喝看?還是新鮮的水果,吃了對身體好。”這些東西幾乎都是墨深這幾天逼她吃的,什麼枸杞甲魚湯,枸杞烏雞湯的,說是對女人很補,補到她差點流鼻血。
正巧這時醫生護士進來檢查,她便去了隔壁的小房間,將帶來的湯倒出來,身後的程威也屁顛的跟着,瞧見微恙在倒湯,嘟囔:“你怎麼這麼重色輕友,對墨深他媽比對我都好,還烏雞湯,我也要喝。”
“你就像烏雞。” 微恙白了他一眼,“烏雞是對女人起補血作用的,你一個大男人喝什麼?”
“我就知道你得這麼對我,你跟墨深學壞了,真是太壞了!”
微恙聽他那口氣,簡直就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女生,不由笑道:“天啊,難怪你追不到心上人,這樣子的性格人家見了就跑。”
這話說道程威的痛楚了。每人都有每人心裡的痛,任是神經再大條的人也程威內心深處也是有痛苦的。
他看了微恙一眼,鬱悶的洗了手站在一旁不說話。
微恙本來心情也不算好,就也懶得說了。
不一會兒,只見程威掏出煙和打火機,站在門口默默的抽了起來。
都說抽菸的男人很有魅力,何況是程威這種本身就挺有魅力的男人,微恙其實知道他心裡其實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只是表面上給人一種輕浮的感覺,要是真的被他愛上的女人估計是會很幸福的。
程威抽了一會兒,就說:“奇怪爲什麼墨深的媽突然間對墨深那麼依賴了麼?”
微恙手一僵,沒說話。
原來一進門,他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了。微恙好像有一點明白爲什麼墨深會跟他一起合開公司了。
程威自然看見了她的動作,勾勾脣,一副悠閒狀:“這就叫做魅力,不過幾天時間,你家墨深就將一個瘋媽媽收拾的服服帖帖了。我終於明白當年你們這些小女生爲什麼那麼喜歡追着別人屁股後面跑了。不過說真的,別看墨深外面光鮮豔麗,好像做什麼事情都比別人成功,可你要知道他在後面有付出多少。經歷過這一次,我總算相信上帝是公平的,其實墨深也不是什麼天才,什麼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
大概程威也知道跟微恙在一起,最好的共同話題就是墨深了,所以滔滔不絕的講了大堆,果其不然勾起了微恙的好奇心: “這些天,墨深真的很辛苦嗎?”
“可不是麼?”程威吸了口煙道:“從我們出差回來之後,墨深基本上每天晚上加雙休日都呆在這裡了,一開始阿姨病情沒穩定的時候,什麼尿啊大便的都是在牀上解決的,他沒來之前,那是胡市最頭疼的事情,她雖然可以走可以跑,可是沒有想法,有什麼就拉什麼,每天搞的房間臭燻燻的。有時候墨深帶了飯菜過來,打開房間就聞到了那種味道。說真的,就算是我,要不是親生生我出來的媽把我養大,我纔不會這樣親自伺候着。如果我是墨深,對一個生下我就把我拋棄的女人,頂多請護士來照看。”
“墨深是怕護士照顧的不算仔細。”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現在是跟你提個醒。”
微恙奇怪:“提什麼醒?”
“墨深的母親現在似乎很好的樣子,但是也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你真打算留下來照顧她麼?”
“當然。”微恙說,“我不是多偉大的女人,我只不過希望墨深不會那麼累。”
“萬一她發起瘋來,到處拉大便呢?”
“那就掃啊。”微恙失笑,轉身看着他:“你怎麼總是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就像小孩子一樣,可平常看你我也不覺的你傻啊……剛開始在小鎮上見面的時候跟我說話都那麼深沉。”
程威冷哼一聲:“我一直都那麼深沉,你才發現。”
“那我問你,如果是你女朋友的母親成了這樣的情況,你會怎麼做?”
程威拍拍胸脯很大義凜然的說:“當然是告訴她,一切放心,有我在呢!”
“就是啊……那你還問我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問題。”
程威笑出聲:“那是在恐嚇你,外加考驗你,想知道你會不會被我嚇走啊……以前雖然知道你對墨深付出了很多嗎不過都是別人說的,自己也沒看見,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看來,我得好好像你學習,如果我當年再堅持一點,說不定我心裡的寶貝就接受我了,哎……”
微恙輕笑,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墨深,有些心虛的站到一旁去接電話了。
接了電話之後她才知道墨深的忠實哥們程翻譯官早就將她來這裡的事情跟他說的一清二楚了。電話裡,墨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她自己小心一點,說他下了班就過來。
雖然不是什麼很重要的電話,但是微恙心裡還是甜甜的,回過頭就見一腦袋湊近,嚇了她一跳。
“你幹嗎?”
微恙瞪着他。
“聽聽不可以麼,小氣!”
“要你管!”微恙瞪他,很不屑的說:“奸細!”
程威摸摸鼻子,這回沒反駁,不過還是很委屈的說:“不是墨深要我跟着你麼……怕他娘會對你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
微恙哼一聲,踮起腳朝病房看了看,裡面已經沒了人,她剛打開門,從裡面就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跟在身後的程威馬上捂住鼻子,朝微恙小聲說了句:“你該表現的時候到了。”
憨好在微恙反映並不慢,將手上的水果往程威的懷裡一塞,自己徑自開了門進去。
“阿姨……”她輕叫了一聲。
只見女人回頭茫然的看了她一會兒,又道:“墨深怎麼還沒來呢?”
“應該馬上就到了。”微恙說,“阿姨,我來給你換衣服好嗎?”
女人搖搖頭,“除了墨深,我不要別人碰我。”說完就扭頭盯着窗外。
微恙一愣,接着微笑道:“阿姨,你看看我呀!我是微微,你不記得了嗎?以前經常弄好吃的給你的微微啊?”
女人又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感覺,扭過了頭。
微恙嘆息,但是依舊很耐心的說:“那阿姨,你能坐起來一點點嗎?我幫你換褲子,還有牀單。
女人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看了她一眼,再想了想,終是聽了話。
綜綜小時候常常尿尿在身上,或是拉粑粑在身上的時候都是她幫他換的,所以對於照顧病人,她還是有些經驗的。現在眼前的女人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樣,身體想幹什麼,就自然的幹了,也不顧後果,也不會覺得這有多丟人。
將被套讓護士送進來換好了之後,江她的髒褲子換了另一條幹淨的病好服,微恙去洗手間洗了個手,拿過一旁用保溫瓶裝的烏雞湯,微笑的問:“阿姨,餓了嗎?喝口湯吧?”
女人懨懨的靠在豎起的枕頭上,臉色蒼白的很,好像因爲剛纔的大動作上了元氣一樣,她無力的翹了翹嘴角,說道:“不要,我不想吃。”
微恙把湯盛在小碗裡坐到了她身邊,舀了口送到嘴邊,勸道:“不喝怎麼能好?而且你乖乖喝湯,墨深會更放心的。”
“喝了,他就能來看我?”
“嗯,墨深一下班就會來看你的,阿姨你看墨深有多喜歡你。如果你能快快好起來,他就能再次感受到母愛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也不知道她的這句話說道了她的什麼萌點,女人看起來眼睛閃閃的,只不過過了一會兒就焉了下去:“好不了了……這病好不了了。”
微恙路輕聲道:“你別這麼想。”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女人疲憊的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此刻又顯得特別的正常,嘆道:“就是捨不得墨深,他太可憐了。”
微恙默默地看着碗裡的湯,沒說話。
“如果我走了,幫我照顧他……”女人微微睜開眼睛,淺笑:“我就喜歡你這個媳婦,告訴我,你喜歡他吧?”
黑色的眼眸一怔。微恙臉紅了紅有些怪嗔:“阿姨你不是不記得我了嗎?怎麼一會兒又說到這裡了。”
“我就是剛纔忽然想起了,你是微微……小鎮上的微微……還有個可愛的小孩,叫綜綜,很可愛的。怎麼沒有見他?”
“他今天要上課的。”
“他是我的小外孫嗎?”她說:“真是跟墨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那麼好看。”
“嗯是呀。所以阿姨你要快快好起來,以後我們一家人要過很幸福的生活。”
“以後……”女人想了想,搖搖頭,“你們這個年齡就是喜歡說以後,我從前也相信以後,可現在又成怎樣了。”
“阿姨……”
“不過我倒是相信你和墨深是真心的。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墨深,可是我不想抱怨,也沒有資格,當初是我不要他的。卻沒想到這孩子現在竟然還對我這麼好。”
“當然啊……”微恙吸吸鼻子:“因爲你是他的媽媽,你知道嗎,墨深一直都很期盼就像小時候那樣的母愛的。”
“我連自己都不愛自己,怎麼去愛他。不過現在有你陪着他,我很放心,你好好好對他知道嗎?這孩子當初降生的時候好歹不逮住進我的肚子裡……哎……今年過年好好陪陪他,我聽聞,以前每年過年他都是一個人。”
“嗯,我一定會的。”微恙笑笑,起身幫她掖好被角,收拾了餐盒,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關上了門。
一出門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程威換成了墨深,他面無表情的靠在牆邊,見她出來,沉黑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
微恙一下次沒反應過來,待到對上他的絕美漂亮的黑色眸子時,才發現其中隱藏了深深的用語言表達不出來的情感。
不用想,在裡面剛纔他們的對話,他也應該聽到了吧。
微恙眨眨眼睛,走到他跟前,踮起腳在他臉上印上一個輕吻,柔聲說:“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進去呢?”
墨深看了她一眼,俊美的容顏在昏暗的走廊上落下黑白剪影,讓人看不見他的真實表情。
微恙有些小小的擔心,臉上雖然在微笑,心卻跳動的厲害,兩人就那樣對視了半天,就在微恙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墨深忽然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額頭,輕輕的說着一句話:“我永遠也不會再讓你離開。”
然後親了親她的額頭。
距微恙當時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倏地將臉就埋在了他的懷裡,他的心口暖暖的,將她原本冰冰的臉都捂的升溫。
墨深伸手,抱了她好一會兒,才見她擡頭沒,小臉被捂的通紅:“墨深,進去看看阿姨吧,她一直在盼着你來呢。”
墨深點點頭牽過她的手,剛進門的時候看見她往左右看了看,便問:“怎麼了?”
“好奇怪,程威怎麼不見了。”
“我讓他回公司了。”
微恙點點頭,也沒多問什麼,跟着墨深一起進了病房。
病房裡,女人還在望着窗外,聽見聲響,轉頭,在看見墨深的那一刻,微恙清楚的看見她眼底的驚喜: “墨深你來了。”
她露出一抹慈愛的笑,要不是歲月的痕跡表露在臉上,她那般神情就像是見到親人的小孩子。
墨深走過去,輕聲道:“媽,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沒想到女人竟是很開心的說,“見到你就好多了。”
微恙從桌子上的保溫瓶裡倒了湯,剛要送過去給墨深讓她餵給女人喝,卻不想腳上一滑,手上的湯往前潑正好潑到了墨深的衣服上。
微恙嚇了一大跳,連忙拿過毛巾幫他擦乾淨,自己手上被燙傷也沒知覺。
墨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躺牀上的女人忽而用力的推開微恙,眼神充滿了憤怒。
微恙沒站穩,跌退了幾步,腰際裝上了桌沿,還來不喊痛,女人撲上前,一張嘴便咬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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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恙悶哼一聲,痛也不喊出聲,凝視着眼前的女人,突然就好想哭。
墨深應該是開心的吧,終於他能有這樣一個母親,那樣的護着他,看見別人傷害了他,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的奮不顧身。
“媽!別這樣,快鬆口!”
墨深大驚失色,上前向要分開她們。
也許是他心慌痛楚的聲音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擡首對上兒子的眼睛,意識清醒了些:“抱歉……”
墨深強擠出一抹笑,道:“媽,我不是說過,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你記得嗎?那個在小鎮上經常幫你做麪條的微微,媽……你不要傷害她。”
“微微……我記得……你每天都跟我說。”女人歪頭看了微恙一眼,笑開了,“你說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就是她。對了,我要給我的兒媳婦準備嫁妝的……”
她伸手向要撫摸微恙的額。
有了剛纔的教訓,墨深本想擋開,卻被微恙阻止,她微笑,迎上了女人長滿繭子的手。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墨深開車送微恙到了家樓下的時候,她已經在副駕駛座位上睡着了。
他沒有叫醒她,而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睡着的樣子。
她的手上還是紅紅的一遍,明顯的牙印顯示着當時她被咬的有多疼。可是她一點抱怨都沒有,將自己的母親當成她的母親一般的對待。
站在走廊外面的時候,他是聽見了她們之間的對話的,也親眼看見了她毫不嫌棄的幫他母親換牀單。
那個時候程威就說:“如果我這一輩子,有個這麼好的女人愛我,我死都不會放手的。”
是的。他也不會。
這麼好的女人,當初他怎麼就不懂得心疼憐惜了?
輕嘆一聲,他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想要披在她的身上,他真的是以爲她睡着了,卻聽見她忽然開口,“到家了你都不叫我。”
墨深的動作頓了下。
“我以爲你睡着了。”
“纔沒有。”微恙睜開眼睛,握住他拿着外套的手,“我就是有些頭疼,不過一直沒睡覺。我知道你的心情很複雜,想一個人靜一靜,就沒打擾你。”
黑眸微沉,墨深無聲的握了握她的手,傳遞溫暖。
“其實你應該早就告訴我的。”微恙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這樣我就可以替你分擔一些煩惱了,也不會整天怪你爲什麼總說要娶我,卻不行動。”
“現在你知道了,我肩上的擔子這麼重,要不要重新考慮要不要嫁給我?”
“你是想要反悔嗎?”微恙不爽的抓起他的手,意思意思的咬一口,“說了娶我就不可以反悔,我不管要等多久,反正這輩子何太太的位置我是坐定了。”
他嘴角微勾,有些苦澀。
微恙伸指,撫平他眉心的皺摺,很認真的說:“墨深,如果你有責任要盡,那你儘管放手去做,不用顧慮我,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我只希望你把心事說給我挺,不要以個人承擔。我和你在一起,不是要成爲你的另一個重擔,而是要幫你分擔那些重擔的,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嗯……”他凝視她,喃喃的說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沒。”他搖搖頭,輕撫她手上的傷,“很痛吧?都出血了。”
“還好。”他看起來倒是比她還痛,“一點都不痛真的。”
他傾身,在她脣跡印上一吻:“委屈你了。”
她微笑,真心的甜蜜,“不委屈,只要你一直這麼疼我,只要我是何墨深的妻子,就不委屈。”
巨大的臥室中只開了牀頭的燈,暈黃的燈光給人暖暖的感覺。
微恙一眨不眨的看着墨深小心翼翼的幫她手上紅紅的地方擦藥。
他半蹲在地上,低着頭,神思專注,彷彿擦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樣。
他專注的眸,微微鎖着的眉,高挺的鼻子和抿着的脣瓣都是那樣的美好,美好的她愛這一世都好像不夠似的。
“墨深,你長得真好看。”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想當然得到的是一個大白眼。
“受傷的人還多嘴,信不信我不幫你擦,讓你疼個兩三天當教訓?”
話是這麼說不錯了,可是他手上的動作可沒停,反而更加小心了起來。
“我說的是真的啊。”微恙任由他幫自己上藥,嘴裡還不停的叨叨:“以後我還經常說你好看,說不定你就真的一輩子這麼好看下去。說真的,如果我是何叔叔的話,有這樣一個兒子一定會很自豪的。”
專心上藥的墨深沒理她。
她停了一會兒又開始自言自語:“可是那個時候他們爲什麼不再多生一個妹妹呢?這樣的話,說不定世界上又多了一個讓女人嫉妒的女人了。可是女孩子可不能像你這麼冷漠,否則一定會嫁不出去的。”
墨深擡頭,滿臉的無可奈何:“蘇小姐,你能不能不這麼愛幻想?”
“我是寫東西的人嘛,不愛幻想怎麼能寫出來呢?”
話應剛落,鼻子就被輕敲了一下,墨深將棉花和藥都收拾起來,邊收拾邊說:“今天就別洗澡了,這隻手包紮了也最好別碰水。”
“遵命,何先生!”說完,她又嘻嘻的笑:“那你呢?要不要去系在?快點洗快點睡哦,不然明天要那麼早起來會很累的。”
每天早上上班之前他們都會去醫院看一次墨深的母親,帶一些她喜歡吃的糕點,她會高興的像個小孩子。
“嗯。”墨深點點頭,“你想洗的話就進來,我先去了。”
“嗯嗯。”微恙連續點了兩下頭,很自豪的說:“我今天中午就洗過澡了,你快去吧。”
“嗯。”在額上印上一吻。墨深轉身便往浴室裡走去。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劈里啪啦下起了雨,雨水打在玻璃上,豆大的跟淚似的。
她起身走到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雨陰森而淋漓的洗刷着這個世界。
以前她特別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雨天一個人的時候好像會特別的孤獨。
她想起此刻一個人呆在醫院裡的阿姨,不知道她一個人寂寞了這麼久,還能承受住這樣的寂寞嗎?
如果可以的話,她原因將她接到家裡來親自照顧,畢竟那是將墨深生下的女人,對於她,她不但有種親切的感覺,還有一種叫做感激的情感。
要不是她,就不會有墨深,她也就找不到世界上她那麼愛以及那麼愛她的那個墨深。
所以她應該把她當成自己親生母親一樣的照顧,這樣不但能給墨深減輕壓力,也能讓他的心情得到舒緩。
微恙閉上眼睛,將頭抵在窗子上,微微的擡起手,她怔怔的看着剛纔墨深幫她上過藥的地方。真的好幸福啊,以前的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享受得到墨深這樣的照顧,那手之間彷彿還有他殘留的溫度,徘徊不去。
“怎麼在這裡發呆?窗子不關很冷的。”
忽然間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環住,微恙微怔,順從的靠在他的身上:“沒有……我想清醒一點,告訴自己我現在的生活真的很幸福。”
“傻瓜。”
“對啊,我就是傻瓜。”微恙翹起嘴角,白皙的臉頰上露出淺淺的兩個酒窩。
他沒有回話,空氣安靜的只有他們的呼吸聲和外面的雨水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微恙覺得脖子上有人在吹氣,癢癢的,接着便是一個深吻上去,她心倏地跳的飛快,如同年少時那樣跳動的不由自主。
他的吻像是有魔力一樣,讓她感覺自己像是漂泊在盪漾的水中,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微恙呻吟一聲,手無助的拉着窗簾想尋找倚靠,卻在下一秒被變得更加高大的墨深完全抱起。
窗簾應聲而落,隔開了外面稀淋的大雨,和稀薄的光亮。
細碎的聲音趕走了微恙原本就不安的睡眠,她費力睜眼,才發現現在好像還是晚上。
熟悉的房間,寬大的牀鋪,空氣裡似乎還留有方纔曖昧氣息。
不遠處,墨深正輕手輕腳的穿衣服,察覺到動靜,側頭,低聲問:“吵醒你了?”
“……沒有。”微恙疲倦的閉目,再次睜開,努力的不讓自己有想抱着身邊的枕頭試圖再次睡去的衝動,她坐起身問他:“這麼晚了,你要出去嗎?”
“沒。”穿好衣服的墨深走過來,坐在窗前,輕觸小佳人乾淨的素臉:“我去書房整理一下文件,明天有一場比較重要的翻譯。”
這幾天爲了母親的事情,他是真的疲憊了。
親人和事業衝撞在一起總會有種無能爲力的過感覺。
何況,微恙想,大抵墨深是覺得對自己有虧欠吧,所以他纔會花時間先陪着她,等着她睡着了他才獨自一人跑到書房裡去工作。
想起來,就好心疼。
“嗯去吧。”她縱容的說,沒有將自己心裡的不捨得表露出來。
男人在這種時候需要的不是女人囉嗦的關懷,而是她言語不多的支持。
看着她臉上淡淡的微笑,和露在雪白被褥的纖瘦肩膀,都讓墨深覺得溫馨。
他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黑色的深邃的眼眸流露出對她的不捨:“乖乖睡,晚安。”
“嗯,晚安。”
看着他起身離去的背影,微恙坐在上牀,卻一點睡意都跑的無影無蹤了。
餘眼瞥見牀頭櫃上的時鐘,纔不過凌晨一點。
這樣的情況下,墨深肯定又要工作到天亮,然後直接去公司了。
好煩惱啊,她到底該做些什麼才能幫的到墨深?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想過和他學相同專業,努力的與他並駕齊驅,才發現出了社會之後,有些事情,她依舊幫不了他。如果……如果自己是個女強人該多好啊,這樣墨深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了。
這樣想着,第二天她就找到程威,把自己的苦惱都跟他說了一遍。
程威看她那滿腹鬱悶的樣子,竟是撲哧的笑出聲來,他說:“小微微,你是腦袋被門擠了嗎?就你還女強人呢?”
“你說你要是女強人,我們家何大翻譯官能喜歡上你嗎?他不就是喜歡你那種單純的簡直到白癡的境界麼?你腦袋裡是怎麼想的呢?”
雖然這傢伙說的話着實不怎麼好聽,但說的也是事實。他說:“你知道一開始的那三年,墨深身邊有多少個女強人向他放電麼?如果他真喜歡那種類型的,三年裡早就把你忘記的一乾二淨。小微微,不是我說你,你真是笨,愛一個人愛的沒有腦子了。千萬別學做什麼女強人,萬一沒幫上什麼忙,反而丟了你家大翻譯官對你的癡心一片,你不是虧了麼?”
“我只是說說,又沒說一定就得那樣做。”微恙看他一眼,一本正經的說:“倒是你,每天在公司悠閒的好像到了茶餐廳一樣,墨深那麼忙,你怎麼就不幫一點忙呢?”
語氣裡有多抱怨,程威怎麼會聽不出來,他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小微微,你這可是真冤枉我了,哪一次重要的翻譯,客戶那邊不是指明要何大翻譯官親自上陣的?我送上門都被人家嫌棄的丟了出來,你以爲我真那麼沒心沒肺,看見他兩頭忙都不想幫他麼?”
微恙悶悶的坐在那裡不說話。
程威看她一眼,嘆息一聲:“你知道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公司最忙的時候,你別看我這麼悠閒,公司裡的業務哪次不是我做的。我還得管公司這日益增多的幾十口人的日常繁瑣事呢。真是我忙的時候你沒看見,我承認公司的大部分功勞都是墨深的,我就屬於那種善後的,在後勤線悶頭苦幹的游擊隊啊。”
“我又不是怪你,你向我解釋什麼。”微恙撇撇嘴巴,“明顯就有做賊心虛的意向。”
程威臉一垮,眉毛都塌下來了:“小微微,你就知道欺負我!”
微恙想了一下,才問:“這次翻譯是跟哪家公司合作的?聽墨深說,挺重要的。”
“不就是跟路箏她舅舅公司合作的案子麼?”說完,他才發現自己嘴巴快了,忙解釋:“你別想歪了,這是很久前就已經簽下的案子。那時候路箏還跟墨深交往呢!大概是一年前吧,這個案子是分三年,每年的這個時候做一次業務,因爲那家公司在業界很有名,每次都能給我們公司全年帶來很大利潤,所以才很重要。當初我們公司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時,也是跟那家公司簽約了才被業界其他大型公司注意的。”
他解釋完,卻見微恙沉默着不說話。
他便奇怪的問:“怎麼了?”
“沒什麼……”
“可我看你的臉上明明就寫着我有什麼。”
微恙微怔,半響才說:“是因爲路箏的關係,他們纔跟你們籤的嗎?”
程威這一刻大概真有衝動將自己的嘴巴給縫住,他這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啊?又不是不知道女人最敏感了,碰到這樣的事情不胡思亂想都不行。
他忙說:“哎,你別亂想啊。就算當時是,現在也沒關係了不是?墨深喜歡的是你,要真想跟路箏有什麼關係,早就跟她結婚了,怎麼可能一碰到你兩人就分手了?任她路箏一直纏一直纏也不回頭呢?”
“我相信他……”微恙輕聲的說:“我只是覺得自己沒用,如果他的女朋友是路箏,說不定一定能幫上他什麼忙吧……至少在公司成長的過程中,她是真的幫過很大的忙不是嗎?”
“小微微,別那麼敏感。”程威說:“我怎麼覺得你比墨深的壓力更多?還是最近墨深很你不太親密,讓你太寂寞所以胡思亂想了?”
語氣裡包含的含義,微恙怎麼會聽不出來,腦海裡自動就浮現出昨天晚上和墨深親密的那一幕,她臉微微紅:“你別亂說話。”
“臉怎麼紅了?”程威忽然湊近把她嚇了一跳:“怎麼長這麼大了,別人說一點別有深意的話,你就臉紅?不過說真的,我以前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真有會臉紅的女人,你可以當做稀世珍寶給我供養起來了。”
“程威叔叔,你要是再調戲我家蘇小微,小心我告訴墨深爸爸哦!”
忽然一個稚嫩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兩人往門口一看,但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的綜綜站在門口。
他穿着一身綠色帶着帽子的小衛衣,襯托着粉嫩的小臉可愛的不得了,微恙跑過去一把將他抱在懷裡:“綜綜,你怎麼跑來了?不要去上課嗎?”
“聽說你不開心,我就過來看看你。”綜綜的小胖手在她眉頭上輕輕一摸:“這麼久沒見,蘇小微怎麼老皺着眉頭?”
“沒有。”微恙輕輕他的小臉蛋:“我哪有不開心?”
“還說沒有。”綜綜說:“我剛纔可是都聽到了,蘇小微你不要那麼想不開啦。別的女人可以幫墨深爸爸,可是你也幫了墨深爸爸呀!”
“嗯?”微恙一臉不懂的看着他,但見他水靈的眼睛眨了眨,“你幫墨深爸爸生了我這麼可愛又懂事的兒子,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是不是?幹嘛這麼沒自信呀!”
微恙聽他這麼一說,竟是笑出聲來,看着他可愛的臉她的心情就烏雲轉晴。
“嘖嘖,什麼時候我也能有像我們綜綜這麼乖的兒子就好。”程威走過來,朝綜綜展開懷抱:“小綜綜,來,給叔叔抱個。”
“不啦。”綜綜好無情的拒絕:“你教壞我家蘇小微,我還沒跟你算賬啦。”
“我哪有教壞你家蘇小微。”程威無辜的很:“你可別冤枉我,被你墨深爸爸聽到了,可是要有變態的方式虐待我了。”
“墨深爸爸那麼好,纔不會像你這兒幼稚。”
“我幼稚?我哪裡幼稚了。”
“你就幼稚啦!”
當墨深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公司合夥人,好歹也被人尊稱一聲程副總的程威在跟自家兒子扯着嗓子比誰幼稚。
綜綜最靈動,第一個感覺有人進來,一看是墨深,掙扎的從微恙懷裡要下來,走走走,爬爬爬,爬到墨深的懷裡要抱。
微恙將墨深手中的文件接過,他便彎下腰將綜綜輕而易舉的抱了起來。
“墨深爸爸,我好想你。”
小屁孩越來越會討人愛了,怕墨深會責怪他逃課,一開口就甜膩的轉移別人的注意。
可是墨深是誰?又不是他家又笨又呆,腦子還不會轉彎的蘇小微。
他臉色一正,問:“綜綜怎麼沒去上課?”
綜綜諂諂的笑:“墨深爸爸不要這麼嚴肅好不好,就一天不去啦。”
墨深看着他沒說話。
綜綜小臉一垮,兩隻粗粗短短的小手可憐的攪啊攪:“墨深爸爸不要生氣好不好,你們好久都不來看我,我好想你們的。所以才讓小舅舅帶我來這裡。”
微恙看他的樣子,心裡一疼。
這些天忙着墨深這邊的事情,都忽略了綜綜。
墨深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是心疼萬分,但是臉上還是擺出嚴父的樣子:“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說逃課就逃課,知道嗎?”
綜綜好乖巧的點頭:“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了。”
看見他那樣子,微恙有些於心不忍,她走過去,捧着綜綜的小臉蛋,好抱歉的說:“綜綜好乖,別難過,都怪我不好。”
綜綜鼓着腮幫子,瞪着眼前的她,“蘇小微不怪你,我知道你跟墨深爸爸都很忙。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我保證哦。”
“綜綜別難過。”程威走過來,信誓旦旦的說:“程威叔叔向你保證,以後每個雙休日我都會記得提醒你這兩個沒良心的爸爸媽媽去家裡看你。好了,現在抓緊時間跟你家墨深爸爸和蘇小微說說話,要不然待會兒你的墨深爸爸又要去忙了。”
說完又對墨深說:“你們一家人好好聚聚,醫院的事就交給我。”
墨深朝他點頭。
程威便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
微恙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想起剛開始自己還責怪程威說他每天都悠閒的坐在這裡,不幫墨深分擔些任務,就覺得很內疚。
墨深看了眼她懵懂的表情,一手抱着綜綜,一手在她眼前晃晃:“怎麼了?”
微恙回神,還沒開口就聽見綜綜一本正經的解釋:“因爲蘇小微覺得對人家內疚啦。”
“內疚什麼?”
綜綜眨巴眨巴眼睛:“因爲蘇小微剛纔錯怪人家程威叔叔了,他說他每天都很悠閒,都沒有幫到你什麼。”
“臭綜綜!”蘇微恙瞪他一眼,剛纔的同情心一下子就煙消雲散。小叛徒,爲了討好他的墨深爸爸,就背叛她。
綜綜好幸福的摟着他墨深爸爸的脖子,晶亮的眼睛眨呀眨:“墨深爸爸,我們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不好。”
墨深還沒回答,就聽見一個很沒好氣的聲音。
綜綜眉頭皺成一條小蚯蚓瞅着一旁的女人:“爲什麼不好啊。”
“我都跟你說一百遍是垃圾食品了。”蘇微恙擺出一副我是孃親我很大的樣子:“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你只是說不能經常吃,又沒說不能偶爾吃一下。”綜綜小小的頂嘴。
“想吃也不是不可以。”微恙不知從哪摸出一張肯德基的打折票,在他眼前晃過來晃過去的誘惑:“這裡有很多打折的可以吃的東西,想吃吧?”
綜綜睜着大大的眼睛隨着她手上的打折票轉來轉去。
“很好,來,現在說句媽媽我愛你,不然叫一聲媽媽我也勉爲其難接收好了。”
小綜綜理都不理她。
“哎呀!無視我!給你幾分甜頭,就開起糖廠來了。”拿走打折票,往口袋裡一塞:“不叫是不是?沒得吃!”
聽見心愛的肯德基午餐泡湯,小綜綜悲痛欲絕,撲向墨深懷裡委屈的囔囔:“墨深爸爸……”
“哼!裝可憐也沒用。墨深就是爸爸,我就是蘇小微,何綜綜,你太不公了!”真是白生他,白帶他了,偏心的小屁孩!
“蘇小姐,你幾歲了?幼不幼稚!”墨深又好氣又好笑,從她兜裡抽出打折票,塞到綜綜手裡,這才安撫了小傢伙。
“墨深爸爸最好了。”綜綜在墨深臉上吧嗒一聲親了一個口水吻,看的一旁的蘇微恙醋意四起,討厭啊!那是她的老公——
看着綜綜粉嘟嘟的小臉上驕傲的表情,微恙很沒理智的踮起腳,摟過墨深的頭,“叭”的一聲親了好大一個吻,完事了還沒半點不好意思,朝着綜綜很不要臉的說:“不要以爲墨深爸爸是你一個人的,沒有我,你哪來的墨深爸爸?”
墨深:“……”
綜綜扁嘴,明亮的眼睛蓄積淚水瞅着墨深,很同情的說:“墨深爸爸,你好可憐哦,怎麼會討到蘇小微這麼笨的老婆……”
墨深瞟了微恙一眼,再看着綜綜,贊同的點頭:“我也這麼認爲。”
於是微恙在無形中有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人家都說生女兒纔會跟爹親,墨深這樣子的確是讓小女孩也抵抗不了啦。可是爲什麼她生了兒子,兒子也抵抗不了墨深的魅力,每次有他爹在的時候,她這個當孃的就只有靠邊站的份。
不公平啊不公平,微恙開始後悔,她幹嘛要生下那個沒良心的何綜綜啊!
話說自從有了墨深爸爸,綜綜真的比以前還更快樂懂事了。
坐在二十四小時店門敞開的肯德基裡,現在用餐的人還不算多,三人一進來就成了亮麗的一條風景線。
原本一個墨深就夠吸引人了,現在還加上他懷裡那個跟他一個磨子刻出來的小帥哥,惹的其他用餐的人紛紛回頭。
站在一旁的微恙反而成了透明的空氣。
“何綜綜!”
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喊了一聲,綜綜回頭,就看見排在身後的一個小女生被一個女人牽着。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又扭過頭去點餐。
等到點了餐拿到一邊的桌子上,微恙才問他:“綜綜,剛纔那個小女生是誰?”
“同學。”
“人家跟你打招呼,你怎麼都不理人家?”
“不想理啊,我又跟她不熟、。”綜綜肥嘟嘟的手拿了塊雞翅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不是你同學嗎?怎麼會不熟?綜綜,看見同學不打招呼,不理睬是很沒禮貌的行爲的。”
“哼。”綜綜不理她,繼續啃着自己手裡的雞翅。
微恙鬱悶了,想着綜綜該不會是遺傳了他老爸的性格吧?總是對別人不理不睬的,這樣是沒什麼影響了,反正她家綜綜長這麼帥,以後肯定不怕沒人理。只不過當母親的還是不應該這樣教孩子的。
她看了看墨深,用眼神傳達自己的意思。
何大翻譯官接受到信息,難得聽老婆的話,更正綜綜的錯誤:“綜綜,同學跟你打招呼,你不理是不對的。”
綜綜扁扁嘴巴,油膩膩的脣巴拉巴拉的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個女生很討厭啦,她和她的媽媽都像花癡一樣,她在學校裡總像賴皮蟲一樣跟着我,她媽媽每次看見墨深爸爸眼睛就不會轉動了。我告訴他們我有媽媽了,墨深爸爸也有老婆了,可是她媽媽還總是要她向我打聽墨深爸爸的情況……”
聽到這裡,微恙原本還要義正言辭的教育一番自家兒子的想法一下子就跑的無影無蹤了,她看了那邊牽着女孩的漂亮女人一眼,相當認真的點頭,慈愛的摸摸綜綜的小腦袋:“綜綜做的非常好!這樣的人是不用理的,以後她跟你打招呼你也別理她!”
墨深蹙眉:“有你這樣教孩子的?”
微恙哼哼兩聲,對自家兒子說:“以後你不理她們一次,我就請你吃一次肯德基。”
墨深:“……”
一家人在肯德基吃完午飯,便送綜綜回家。
上午沒去上幼稚園,下午是一定要去的了。
微恙抱着綜綜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內放着輕緩的音樂,讓人的心很容易就平靜了下來。小女人看見自己的男人在專心開車,心想,這回是真的管不着她欺負自家兒子了吧?
她捏着綜綜粉嫩的臉,口氣涼涼的說:“綜綜一會兒就要去上課了。上課要認真聽講知不知道,有女生找你講話,你也不能太沒禮貌了,知道嗎?”
小綜綜天性專情,從來不亂搞曖昧,聽見自家孃親這樣說,兩條小眉毛不由的皺了起來,“我哪有沒禮貌,第一次她們找我,我都有說話。可是每次說話了,她們就會賴着不走,老找我說話,很煩的。”
他的小臉蛋上露出一個很無奈的神情,讓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以前小時候背刺她說錯了話或是做錯了事的時候,墨深無奈的神情。看的微恙忍不住兩隻手在他臉上捏啊捏,“綜綜,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
“討厭!別捏我臉啦!”被捏的小人兒很不滿意,胡亂的將放在他臉上的兩隻蹄子揮走,微恙哪裡會如了他的意,對他又是掐又是捏的,嘴裡比他還不滿的叫:“你是我生下的,捏一下也不行?真是太小氣了!”
綜綜被他娘搞的好無奈,可憐巴巴的瞅着一旁開着的男人,嚷嚷求救:“墨深爸爸!你看蘇小微,都無法無天了。”
墨深淡漠的睥睨了微恙一眼。
卻聽她更義正言辭的說:“誰讓你不聽我的話,墨深讓你去上學你就去,我說你就不理我。”
以前墨深不在身邊的時候,綜綜也像現在一樣總是找各種理由不去上幼稚園,微恙性格本就溫溫婉婉的,加上生下綜綜,因爲沒有父親在身邊,讓她覺得對孩子很內疚,就凡是都順着他。好在綜綜從小就能聰明懂事,雖然不喜歡去上學,但是也不會經常曠課,不然怎麼能讓幼稚園老師在這樣的情況下都非常喜歡她家小孩。
只不過……蘇小姐你現在是幾歲?還跟人家三歲的小娃計較。
今天的天氣暖暖的,在車上跟綜綜玩夠、鬧夠了的微恙臉頰紅潤,聲音微喘:“今天天氣這麼好,不然我們把車停在小區外,走路送綜綜進去吧?”
看了一眼那張泛着紅暈,朝他溫柔微笑的小嬌顏,墨深只覺一股暖流緩緩滑過四肢百骸。
其實她比誰都要愛綜綜,知道自己和綜綜相處的時間不夠多,就想盡量多陪陪他;知道綜綜不喜歡上幼稚園,故意逗他讓他驅散注意力。感受着她柔柔的目光,他不自覺答出聲:“好。”
車子在小區門口的停車場停下,抱着綜綜下車,兩人左右各牽一手。
綜綜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幸福過,以前每每看見別的同齡小孩子不僅有媽媽牽,還有爸爸牽的時候,他都會特別的羨慕。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有時候他家蘇小微在這樣的時候總是會偷偷打量他的表情,臉上露出那種好抱歉又生怕他會難過的神情,讓他不捨得極了。每每那樣的時候,他就會笑的好開心,說一些自己聽來的或者在幼稚園發生的事情來轉移蘇小微的注意力。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心情好好,很開心很幸福。
“艾嘉爺爺——”順着綜綜的叫嚷看去,是住在小區裡綜綜班上同學的爺爺。平時他也會帶着自家孫女出來散步,碰到便會聊兩句,大家都很喜歡帥氣可愛的綜綜。
綜綜牽着墨深跟微恙走過去,仰頭甜甜的叫:“艾嘉奶奶也在這裡呀!”聲音甜的可人,難怪得人疼。
“綜綜也出來散步啊。”與老人並肩坐在小區長椅上的老奶奶,伸手摸摸他的小腦袋,臉上堆滿寵愛的笑容。
“是啊。”綜綜拉拉墨深的手,好快樂的介紹:“這個是我墨深爸爸。”
因爲墨深很少來這裡的緣故,四周鄰居都不知道這一號人,但有關何大翻譯官的名聲倒是人盡皆知。
“孩子都這麼大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老奶奶突然問出這一句,大家都住在一個小區,難免八卦了,都知道微恙是未婚先孕。
微恙被她這樣一問,愣了一下,臉上尷尬極了,一時間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實際上老人沒什麼惡意,只不過是像玩笑似的問問而已。老人記性不太好,想什麼也就問出來了,不會像年輕人一樣善於隱晦,交流。
正在尷尬的時候,微恙的肩膀被一隻手輕攬而過,低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很快了,今年之內一定讓兩位喝上喜酒。”
微恙一擡頭,就看見他淺笑的側顏,明亮的光線暖暖的賴在他俊顏上,讓他的表情比平時更要柔和了許多。
她怔怔的看着,直到他牽着綜綜,順便將她給攬走,她都沒回過神來。
走了一段距離,墨深才問她:“在想什麼?”
她回神,就看見眼前的一大一小睥睨的自己的神情。
綜綜摸摸小下巴,很肯定的說:“蘇小微一定是被剛纔墨深爸爸說的話給震驚到現在還不能回神了。”
微恙的臉一路紅到耳根,自己的心思連三歲的兒子都能看的出來,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她白了綜綜一眼,一副不肯承認的表情:“你又知道了?”
綜綜不急不慢的說:“那你說你有沒有被震驚到?”
微恙:“……”
果然是老子聰明,兒子也聰明,老子腹黑,兒子更腹黑!
綜綜說對了!
她震驚了,真的是被震驚到了。
直到送完綜綜回到了車上,微恙的神思都還停留在剛纔那一剎那,連墨深叫了好幾遍都沒反應。
最後回神是因爲……脣邊暖暖的被什麼東西在摩挲,等她稍微回過神來,才發現墨深輕吻着他的脣,他的眼是睜開的,深深的凝視着她,就連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他都沒有離開眼睛。
微恙覺得自己很沒用,跟他呆一起這麼久了,碰觸到他溫熱的氣息竟還會有種手腳無力,一陣酥麻的
感覺,心,更是不用提了,早已經失了次序,亂七八糟的。
“墨深……”
“嗯。”他的嗓音比平常更低沉,悄悄的,像在說着私密情話:“在想什麼?”
那麼溫柔的聲音反而讓微恙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紅撲撲的一張臉,巴不得趕緊消毒,於是便支支吾吾的說:“沒,沒什麼。我在想,在想……嗯……我們現在去哪?”
墨深離開她的脣,順便替她繫好安全帶。相比較被動的人,他主動的到是更加坦蕩蕩:“我要回公司,下午還有場會議。你呢?”
“嗯……那我也去,我幫你記錄會議內容。”
對於蘇小姐主動找事給自己做,何大翻譯官當然不會拒絕。
發動了車,兩人便向公司開去。
事實證明,被震驚到的蘇小姐恢復能力要比平常人緩慢的多。兩點鐘的會議,直到結束,聽說要幫別人記錄會議內容的某人筆桿子都沒動一下的說,還在會議上光明正大的勾引公司領導。
微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整個下午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臉上的紅暈是下去了,腦袋裡那樣的場景,心裡記下的那些話倒是一點都沒有散去,整個心依舊像是吃了蜜一樣的甜,敲鑼打鼓的跳躍。
倒是墨深,一開始會有意無意的和她直愣愣的盯着人家的眼睛對上,後來幾次他就沒往這邊看了,一如既往的用他迷人的聲音主持會議,聽的微恙飄飄然。
何止是她,公司裡跟墨深相處了三年的那些女職員更是飄飄然。
微恙飄飄然,至少何大翻譯官是她的呢,每天可以陪在他身邊,又可以享受他的溫柔,有什麼好飄飄然的。她們可不一樣了,很多人一開始來這家公司都是衝着墨深來的。
墨深在大學一向很有女人緣,還是那種不管學姐學妹都上的那種。儘管他表面上對誰都淡然處之,可是就是有人願意爲他死去活來的。畢業的時候聽說a大的何墨深在外面開了家公司要招人,幾乎a大所有的女生都去報名了。
那時候剛創業,需要的自然是那種有實力的最好。可有實力的工資也要求的高,於是在那麼激烈的條件下,很多女生都是降低自己的標準,甚至有人說不要工資,只要能讓她來公司上班就成。
那時候可把程威給樂的,巴不得把個個都給拉進來,反正不要工資,多一個不比少一個好麼?
好在墨深一向有理智,除了工作能力,什麼樣的條件都吸引不了他。
當時的公司規模並不大,他在應聘的人裡招了十個人,六男四女,工資按照當時的市場價發。到現在公司已經陸續有二、三十來人了,當時剛來的那十個人也算是老員工了,工資自然是加了,可是這些年對墨深的抵抗力還是爲零。
一開始那幾個女生不是沒想過辦法討好墨深。
墨深跟微恙的感情當年在a大那叫傳的一個火熱。
最後誰也不敢相信,那麼多人捧在手心都嫌不夠寶貝的何墨深居然會被蘇微恙那個小女人給拋棄了。
是誰說的,衝緩失戀的方式不是時間就是另外找一個人來愛遺忘讓自己心痛的那個人。
她們都認爲墨深那時候是最需要一個溫柔的女人在身邊善解人意的,於是一開始殷勤不斷,可是墨深連正眼都沒看過。
猶記得,有個一起進來的女職員因爲這方面的事情耽誤了工作,月底一發完工資,墨深就主動辭退了那名女職員。從此以後,大家對何大翻譯官也只能愛慕加遠觀的份。
就連新來的職員也知道這樣的事蹟,大家一起溝通好,只要能跟大翻譯官好好工作就好,每天能看上他一眼,就算不表白,也是值得的。
她們能夠盡情的觀看大翻譯官的時候就是每次會議,他站在大屏幕前講解分析時,會議廳裡所有的燈都關滅了,只有屏幕上的燈光耀眼,他站在那裡英俊挺拔,側臉的弧度也是相當漂亮,讓人能夠藉着專心聽講,光明正大的將他欣賞個夠。
一堂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待到會議廳裡的人都走光了之後,墨深才走到微恙身後,將她手上握了一下午的筆拿起,看了眼她面前空白的一個字都沒寫的記錄本,嘆息了一聲:“微微,你不是說要幫我做記錄的麼?”
微恙窘的不行,憋着一張臉不知道說什麼好。
墨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將她拉起來,坐在自己腿上,摸摸她的小腦袋,柔聲道:“不舒服嗎?一下午臉都是紅的。”
她也覺得啊,自己怎麼就這麼沒用啊,早就過了什麼清純少女的時期,怎麼臉還是容易紅。
“沒有。”微恙低着頭,懊惱的說:“怎麼辦啊?我忘記寫記錄了,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啊?”
墨深玩着她的小手,擱在掌心裡,就像是個玩具似的。
“會耽誤也沒辦法。”他說:“總不可能再開一次會。”
“真的會耽誤啊?”微恙倏地將小腦袋給擡起頭,滿目擔心的說:“那該怎麼辦啊?”說完就要站起來拿筆將自己腦袋裡微微掠過的一些會議印象給寫下來。
墨深拉着她的手,問:“想幹什麼?”
“把我有印象的內容都記下來啊。”邊說她還邊掙脫他的手:“現在不記,待會兒我又會忘記的。”
墨深鬆了手隨她去。
可當真要開始動筆的時候,微恙才發現自己腦袋裡空蕩蕩的,什麼料也沒有。
不由懊惱,在心底暗罵自己沒用。
擡頭,就見墨深坐在那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的聲音可憐極了:“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那該怎麼辦?”墨深說:“是你提出來要做的,可現在什麼都忘光了。蘇小姐,這樣的工作能力,按理說是要被開除的。”
“別啊。”微恙忙說:“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
“不是你以前說的公是公,私是私?”
微恙微窘,以前她是有說過。那是因爲辦公室裡的人都知道她跟墨深的關係,難免會在工作上有些跟別人不太一樣。
爲了讓墨深在下屬面前依舊保持以前的威信,她就跟他說,在公司裡,他是上司,她是小職員,不能有特殊化的照顧。
可是這一次……
“那你真的打算開除我嗎?那樣我會沒有工作……”她小小的恐嚇他:“那樣你的壓力多大呀,現在的工作競爭這麼激烈,萬一我找不到工作,你就要養我一輩子哎……”
養一輩子不是問題,關鍵是……“我有說要養你一輩子嗎?”
“喂!”微恙瞪他:“你不養我嗎?你剛剛還跟綜綜同學的爺爺奶奶說……說……”後半句不知道爲什麼她就說沒了聲音。
墨深挑眉:“說什麼?大聲點,我聽不見。”
她纔不要說!
微恙偷偷的在心裡告訴自己,她已經跟他求婚了那麼多次都被拒絕了,再厚的臉皮都被磨平了好不好。
“沒什麼。”她悶悶的說,“我要去醫院看阿姨了,你去不去?”
“嗯,你先去,我有事,一會兒就過來。”
“噢。”她應了一聲,心裡悶悶的,說不出來的委屈和難過。
一個人鬱悶的拿着包坐電梯出了門,原本心裡還期待墨深會追出來跟她一起去,轉身了好幾次,後面也是空蕩無人。
她一個下午原本開心的心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起來,像是那種下雨前沉灰的天空一樣的悶。
一個人坐車來到醫院,病房裡,程威正在跟墨深的母親削蘋果,女人躺在牀上,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到聲響,條件反射的轉頭,看見微恙,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待到左看右看只有微恙一個人的時候,原本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微恙先將自己的個人思緒拋在一邊,走上前微笑的說:“阿姨,您彆着急,墨深現在在公司還要處理一些事情,待會兒就會來看你了。今天你有沒有好一點?”
女人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又扭過頭去看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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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經常都是這樣,好一點的時候就記得她是誰,不好的時候就只認識墨深一個人,微恙都已經習慣了。
她走到程威面前,將她手上的蘋果接了過來,“這裡有我就可以了,你有事先去忙吧。”
程威剛要說話,就見一個女護士走了進來,“點滴還沒吊完嗎?”
程威沒說話,到是微恙看了一眼,高高掛着的點滴還有一大半沒吊呢,醫院裡的護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快了?
見沒人理,那護士笑笑,特別熱情的走到病人的牀邊,柔聲說:“阿姨有沒有覺得好一點?我們來量一下體溫好不好?”
程威在一邊涼涼的說:“不是前十分鐘剛量過麼?怎麼現在的醫院都流行十分鐘給病人量一次體溫?”
那護士看了帥哥一眼,臉一紅,尷尬的說:“那我過會兒再來。”
說完就旋風一樣的跑出了病房。
微恙看的一臉莫名,便問他:“怎麼回事呢?”
“還不是你家何大翻譯官魅力太大。”程威說,“我坐在這裡一下午,已經陸續有十個護士像是約好了似的,過個幾十分鐘就進來一次噓寒問暖。表面上是關心病人,實際上是有心無心的打聽何大翻譯官的情況,有些人想要討好墨深的媽媽,好的就差沒把自己當成自家媳婦一樣的照顧了。”說完,瞅她一眼:“我說你們什麼時候把婚給結了吧?結婚那天最好把G市有名的媒體都請來,這樣可以自動替墨深省去不少桃花運。還能告訴全世界,大翻譯官已經名草有主了。”
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微恙本來還平靜的心又鬱悶了,繼續削着手上的蘋果,沒說話。
程威見她那樣子,估計是又在墨深那裡受了什麼委屈了。
他伸手戳戳她的手臂,問:“怎麼?跟墨深吵架了?”
“沒有。”
聲音這麼悶還說沒有,騙誰呢!
“我說你是怎麼了?上午還在那裡替你家老公打抱不平呢,下午就翻臉了?女人變臉怎麼真跟翻書一樣?”
“你少瞎猜了。”她說,“我跟墨深好的很,纔沒吵架。”
“沒吵架你幹嘛哭喪着一張臉?像被人欠錢一樣。”
微恙看他一眼,不知道爲什麼,只覺眼睛泛酸,一下沒忍住,吧嗒一聲,眼淚就掉下來了。
程威看她眼淚一掉,心都慌了,忙問:“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微恙只覺心裡委屈,又不想在墨深母親面前丟臉,硬是忍住眼淚跑了出去。
她一口氣跑到了走廊盡頭的天台上,眼淚就像被放空一樣,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程威一路跟來,看見的就是她哭的像個孩子似的,他手忙腳亂,男人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尤其是這女人還是他哥們的女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微微,你別哭了,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被墨深欺負了?你告訴我,我去替你出氣好不好?”
這時候的微恙哪裡能聽的進他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發的哪門子脾氣,就是想哭,像是要把心裡的積怨都哭出來似的。
程威從來都沒見過她哭成那個樣子,被嚇壞了。
在天台上曬太陽的護士和病人都忍不住紛紛看過來,不是投來好奇的眼光就是責備的,好像認定了他是男朋友,欺負可憐的小女朋友一樣,弄的程威搖頭不是,擺手不是,尷尬的想說:“我和她不是……”不是什麼?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心?誰信啊!
“微微……”程威被逼無奈,手指可憐巴巴的拈拈她的衣角:“你倒是別哭了啊?要哭,我們挑個角落裡去哭好不好?”
誰知微恙聽了他這話哭的更委屈了。
本來人哭泣就是爲了發泄的,他不安慰就算了,居然還嫌丟臉讓她去角落哭。
程威覺得自己的精神快崩潰了,他這是招了哪門子的道,自己女朋友哭的時候他也沒這麼哄過啊。
想了想,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墨深,那頭剛接起,他就嚷嚷:“墨深,快點來醫院,你老婆哭的我都想哭了……”
剛應剛落,手機就被一隻手給奪走。
程威看着滿臉都是眼淚的微恙怒氣衝衝的將自己手機奪了,一副他好像搶了她手機的模樣。
他忙舉手投降:“祖奶奶,你別哭了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幫你把墨深叫來你還哭?”
他不說還好,一提墨深的名字,她又不禁委屈了起來。
其實是心裡有氣的吧,氣什麼,連她自己心裡也沒數。
大抵是在責怪墨深不解風情,可是這又不是她第一次才知道,不早就是習慣的麼?
況且她也就是哭哭而已,沒什麼原因,像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壓力都哭出來,哭出來也就沒什麼事了。
哪知道,這時墨深早就到了醫院,看見病房裡沒人,剛要出去找就接到了程威的電話。
他走到天台就看見微恙滿臉淚痕的臉,心中掠過一絲疼,他走上去,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深黑的眼睛卻是對着程威的:“你做了什麼?”
平淡無奇的話可怕程威給嚇壞了,他忙說:“我做了什麼?我能做什麼啊!”
他發現自己纔是最想哭的那個,什麼都沒做就惹的一身腥。
“微微,你快跟你老公解釋,我對你做了什麼啊,我什麼都沒做啊我,是你自己哭的,又不關我事。”大概是撇清責任太心急,說話也不分個主次。
微恙見他那樣子,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程威鬱悶的沒地兒說了,“哎!這世界上就屬女人這種東西最難解了,又哭又笑的。算了,有什麼事你們慢慢解決,我可不淌這趟渾水了!”
說完轉身就離開,那逃走的速度跟奔馳似的。
墨深看了天台一眼,拉着還在吸吸鼻子的微恙走到角落的地方,他掰正她的身體,讓她面對着自己,臉上不無嚴肅的問:“怎麼一會兒不見就哭成這樣了,嗯?”
還不是因爲你嗎?
微恙在心裡說,卻是沒說出口,只是蹭過去,抱住墨深的脖子,像只小猴子一樣吊在他是你上不撒手。
墨深想將她從自己身上給拽下來,她抱的緊緊的,好像怕他看見她的眼淚似的。
墨深無奈:“知道害臊還哭?”
一句話迅速的讓她兩隻蹄子從他脖子上分開,她站在那裡一雙玲瓏剔透的眼瞪着他,吸吸鼻子:“誰、誰害臊了?”
墨深只是笑,伸手將她臉頰上的淚擦掉,“這麼大還哭成這樣,羞不羞?”
微恙還沒說話,就感覺眼前一晃,一個精緻的盒子在她面前打開,露出裡面漂亮的鑽戒,讓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墨深牽起她的手,將戒指戴上她的無名指,然後捧着她的臉說:“我剛纔讓你先來醫院,是因爲我要去取戒指,沒想到你比我還迫不及待。”
微恙本來就不怎麼從聰明的腦袋被他弄的更糊塗了,她傻傻的看着他,眼淚都忘記了掉:“你,你什麼意思……”
“就是我跟綜綜同學的爺爺奶奶提過的那個意思。”
微恙怔怔的看着他。
直到何大翻譯官終於受不了自己老婆這麼笨,親親她的額頭,柔聲道:“傻瓜,我現在在向你求婚。”
微恙真的是愣住了,只覺得腦袋裡在放煙花似的,嘭嘭嘭。
整整七秒之後,她破涕爲笑,眼淚還撲嗒撲嗒的掉呢,嘴角已經揚起一個好看的弧線:“你討厭!你幹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壞蛋,你就知道欺負我!看見我傷心你很高興是不是啊!”微恙估計自己是高興的不知所以了,想掩飾自己心裡的狂喜,又氣不過墨深這樣捉弄她,抱着他的脖子撲上去又是親又是咬的。
此時的微恙已經顧不得路過的護士投來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只覺得墨深是她的,她想捏搓揉弄都是有資格的。哭過發泄後的蘇微恙是最有魄力的,再也不像那個柔柔弱弱小媳婦似的蘇小微了。就連有時候來自不善的眼神瞪過來,她也會給瞪回去,然後抱着墨深的動作更緊了,好像巴不得告訴全世界,墨深只是她一個人的。
墨深對她的動作又無奈又好笑,可是卻沒推開,任由她去了。
原本是要給她一個驚喜的,下午才一個人去取了戒指來,誰知道她竟然悶悶的一個人哭的酣暢淋漓。他抱着她的小佳人,輕聲在她耳邊說:“如果這個星期把事情都忙完的話,下個月就給你一場婚禮好不好?”
微恙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就是那種期盼了好久好久的事情終於得到實現那一剎那的快樂感覺,心情激動的說不出話。
於是這幾天微恙都很快樂,像小鳥一樣,恨不得能夠飛到天上去高歌。
如同跟綜綜承諾的那樣,每個星期六星期天,他們都會接綜綜到公寓裡去。
許是有他孃的遺傳,綜綜對墨深喜歡的不得了,第一天在公寓玩到好晚都不睡覺,之後的一天更是玩到了半夜,都不想回去了。
微恙雖然想跟兒子呆的久一點,可是兒子一門心思都在他墨深爸爸身上,兩父子好有默契,微恙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拋棄的流浪媽媽一樣。
有一次,她趁着墨深去接電話的時候好認真的問他:“何綜綜,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比較愛我還是你墨深爸爸?”問完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問這種問題好蠢,好幼稚。
果其不然,綜綜一副“你幾歲了”的表情羞辱她,斜睨她一眼,連答都懶得答。
可是,看見那兩父子恩恩愛愛,感情很好的樣子,是在很哀怨啊!有一種自己被比了下去的感覺,綜綜現在都不黏她了,不抱她了,好過分!
正在被怨念中的墨深接完電話,往臥室走去,就聽到裡面爭執的聲音——
“是這個!”
“纔不是,是這個啦!”
“這個!”女音很堅持,生氣的又重複一遍。
“我說這個!”小男生也不遑多讓,堅決不讓步。
推開半掩的門扉,兩人各拿了一片拼圖,指着圖板上那一角,爭論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墨深走過去,將微恙手裡的拼圖拿走,漆黑的眼睛無不睥睨的神情看着她:“蘇小姐,你是有多幼稚。”拼圖倒過來都會拼了,還在這裡跟兒子比誰拼的快。
微恙鬱悶,好歹她能跟綜綜比聰明的也只有這個了,他就不能給她這個當孃的留點面子,別拆穿她麼?
他說的對,這副拼圖是她幫綜綜買的禮物,綜綜只有雙休日纔到這邊來玩,拼圖的時間不多,不像她,墨深在書房工作的時候,她一個人沒事就拿着圖在拼。
第一次拼不起來的時候還是墨深在一邊幫得忙,後來她一個人拼了好多次才拼了起來,然後又重複的拼了好多次,已經把步驟都記得滾瓜爛熟了,所以小綜綜想要跟她爭執是必輸無疑……
但是……
雖然她也覺得用這樣的小聰明比過自己的兒子很不要臉了,可是不說誰知道啊,只要綜綜不知道,她就覺得其實也沒有那麼不要臉的。
綜綜爬爬爬,爬到墨深旁邊,扯扯他的袖子,說:“墨深爸爸,你別介意了,我已經習慣好幼稚的蘇小微了。其實我早就知道那塊拼圖在哪裡,只是故意讓蘇小微贏的,這樣她纔會比較有面子。”
微恙真的一度懷疑眼前的那個小傢伙是不是自己懷胎七月生出來的!
看着自家娘很黑很黑的臉,綜綜忙說:“墨深爸爸,我餓了。蘇小微說你做的飯好好吃,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墨深對綜綜除了在某些方面比較嚴格之外,簡直是千依百順,就連微恙都沒享受過這麼好的待遇,說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可是,要真的說起來。在綜綜面前樹立起墨深光輝形象的人還不是她蘇小微自己?
打從綜綜一出生,她就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多優秀的一個人,這樣的思想灌輸到人家腦子裡,難怪綜綜連見都沒見墨深之前就超級仰慕他的偶像爸爸。
所以墨深覺得這一點,她真的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廚房的流理臺前,墨深正和着麪皮和餡料,再看看餐桌旁的另一端,端坐在那裡咬着筷子眨巴着大眼睛一臉饞像的望着他、只差沒流下口水的一大一小倒是清閒的很。
小的因爲年齡太小也就罷了,大的也過分的太沒有自知之明瞭,自己想吃餃子還不過來幫忙,只在一邊閒閒的看着。
看到最後,墨深涼涼的說:“蘇小姐,看夠了麼?”
跟他相處久了,微恙的智商早就提高了一倍,不用他直接說明就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她一點也不嫌幼稚的說:“綜綜讓你做什麼你就做,而且還可以什麼都不做就有你親手做的好東西吃,我也要這樣的待遇。”
真是……世界上真的會有做孃的因爲兒子跟老公關係太好而吃醋的……嗎?
綜綜很替他墨深爸爸打抱不平,“墨深爸爸,不要理蘇小微啦,等我長大了我做給你吃。”
“不要理她”哎!這是什麼話!有沒有天理啊!這種不孝子,到底是要生養來做什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