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末迷糊地睜開眼睛,敲門聲依舊在,確定不是幻覺。
就在她起身準備去開門的時候,外面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剛睡醒的初末還有些迷糊,呆呆地坐在牀上,眼睛愣愣地看着大門。
門被輕輕地推開,四目相對,初末第一反應是:我是不是還在做夢?
許是被她呆愣的表情給逗笑,羅子嘉朝她一笑,關上門走到她面前,大大的手掌在她面前揮揮:“病糊塗了,不認識我了?”
“沒有……一定是小希讓你來的吧?”
“嗯。臨時偷跑出去,被老媽給抓回家了。她不放心你,所以讓我過來看看。”子嘉說完,將手上拎着的東西放在廚房裡,在裡面巡視了一圈,“晚些做點清淡的東西吃,嗯?”
所以初末覺得自己一定是病糊塗了,不然怎麼會眼睜睜地讓羅子嘉站在廚房裡幫自己做吃的呢?
成熟穩重,像大哥哥一樣的男子。
這是初末給羅子嘉的描述。
羅希租的公寓是直通的,也就是說即使躺在牀上都能看見廚房裡的人做飯。
初末當然不好意思再躺回去,她本來是要幫忙的,結果給他很嚴肅地“兇”了回去,他告訴她,生病的人應該好好躺着。
初末身邊的異性並不算很多,她這人一心一意都在慕流年身上,其他的異性不是保持距離就是冷漠相待,總給人一抹距離感,就算別人再喜歡也不敢接近。所以初末第一次打量這個男子,僅僅因爲他是羅希的哥哥。
吃飯的時候,初末看着那一桌子清淡卻極爲好吃的菜,腦袋裡不禁就浮現出“賢夫良父”這四個字,像羅子嘉如此沉穩的男人,以後誰要是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吧?
想到這裡,又想到慕流年……有個聲音在她心裡辯駁,流年也很好啊,做他的女朋友纔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初末覺得自己真是中毒已深,隨隨便便看見一個人就會往慕流年身上扯。頓時覺得她的流年哥哥很可憐。
羅子嘉不發一言地看着,眼前一邊吃飯一邊露出着迷開心又懊惱各種神色的女孩。一開始羅希打電話讓他幫忙照顧一下生病的同學時,他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主要是很奇怪羅希那傢伙會對誰這麼上心。
猶記得他當時答應的那麼快,反倒是準備了長篇大論說服他的羅希有那麼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了——
“啊?”還沒反應過來的希某人,嘴巴訝異得能塞滿兩個雞蛋。
他順從民意的將飯桌上的雞蛋塞進她的嘴裡,嘴角一抹淺淺的微笑:“我說,我去。”
所以這一行,他也無所謂後不後悔,羅希的朋友不多,能讓她如此上心,並主動提出讓他來照料的人自然是不一樣的。這算是他第三次見到這個女孩,一如初見的時候給他的感覺一樣,安安靜靜的,單單純純的,讓人莫名地喜歡。
用空碗盛了一碗冬瓜海帶湯擱在她面前:“喝點湯,清熱解火的。”
看見她的思緒被成功地拉扯回來,子嘉便順道地找到話題:“你的性格這麼安靜,小希的性子衝動,倒是互補的兩個好朋友。”
初末喝了口湯,點點頭:“幸好她那麼衝動,我纔沒錯過她這樣的好朋友。”說完她又禮貌地說了聲:“今天謝謝你啊,你煮的東西好好吃。”
“小希也這麼說,可是每次粘着我給她做東西吃。”子嘉玩笑道:“小希從小就非常喜歡吃,不過她胃不太好,不適合吃得太多。”
說到這個,初末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跟羅希去大課,一整節課羅希都抱着小說在看,極其的安靜,結果快到下課前五分鐘的時候,她羅希開始非常迅速地收起了課本,並且叫她也趕緊收拾好。那時候她手上還有個筆記,等到記完了後,下課鈴聲也響起了,她轉頭剛想問羅希爲什麼那麼着急收拾東西,就見羅希倏地跳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面衝,嘴巴里還喊着:“末末!快!吃飯了,快去食堂搶飯,不然沒飯吃了!”
“……”
將這個說給子嘉聽,兩人皆是捧腹大笑,一時間飯桌上其樂融融,好像之前的距離都沒有了。
子嘉望着那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嘴角一直都噙着笑,眼神深邃,思緒悠長。
part3
被羅子嘉醫生悉心照料了之後,初末的感冒很快就好了。因爲生病,她好些天都沒有去後海,今天是必須要過去的。
依舊是坐着公交趕在客人爆滿之前,來到了“柒日”酒吧,酒吧里人還不是很多,老闆娘坐在櫃檯前跟客人聊天,酒吧裡很空閒,見她來,走上前說:“幾天不見,怎麼瘦了?”言語間有些心疼:“要是太忙的話,就不要過來了。一個女孩子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真是作孽,想要心疼死人呢?”
“就是啊!”在酒吧幫着端盤子的少年說:“俺要是不舒服,俺就跟老闆娘請假,老闆娘可好說話了!”
酒吧的老闆娘名字叫傾城,人如其名,長得也是傾國傾城的,年輕的時候追她的男人可多了,可她從小心裡就有一個人,是一個比她大上十五歲的老男人。那老男人已經有妻有兒女了,卻也是深愛着她的。兩人曖昧過一段時間,那男人覺得這樣做不對,期間也做了一些傷害傾城的事,想要讓她傷透了心後離開他。可傾城是個特別固執的女人,即便是得不到男人,也寧願等這一輩子不嫁人。
傾城曾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會讓人無法自拔,一個是牙疼,一個是愛上一個人。我從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他,我喜歡了這麼多年,就要等一個機會。不是想證明我有多癡心,也不想破壞他與妻子的關係,只是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即使是在背地裡,我也不介意。”
後來,男人被她感動了,他給不了她什麼,也不可能離開他的妻兒,只能完成她的心願。她說:“我希望能開一間酒吧,偶爾你有時間就可以過來看看,酒吧裡你喜歡的位置會一直爲你留着。”
坐在鋼琴前彈鋼琴的初末望着那一個始終空着的位置,初末來了這麼久,都從來沒有見過老闆娘心裡念念不忘的那個男人。
神思百轉,爲什麼世界上總有那麼多不能在一起的戀人,其實我們都不想做壞事,只是想要好好愛一個人而已,都那麼的難。
指尖的曲調有些哀怨,那彈跳着的手指和她一樣的悲傷,不止爲別人的感情悲傷,也爲悲傷自己的。
從他們踏進這裡開始,初末就不敢擡頭往那邊看一眼。
她不知道爲什麼慕流年和阮獨歡會來到這裡,這一回,那一桌除了這兩個人是她認識的之外,其他都是生面孔,
初末偷偷地瞄過去看,看見其中還坐着一個胖乎乎的外國老頭,頭髮花白,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睛總是盯着初末看,看得初末渾身不自在,連續彈錯了好幾個音符。
最後一個音收尾,她起身照例鞠了個躬,便往角落裡走去。阮獨歡似乎在那裡等了她很久,見她走來,微笑地說:“初末,過去跟我們坐坐吧?有幾個師兄可以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初末看了看那邊,慕流年正低着頭,聽身邊胖乎乎的外國老頭說話,偶爾回幾句,脣形看起來像是在說英文,尊敬卻不卑微的樣子。
明明不怎麼想過去的,可是她還是點點頭說:“好啊。”
有時候唯獨只是因爲人羣中有他,便想要過去,即使她那麼的不喜歡與陌生人交流。
part4
阮獨歡將在場的人都介紹了一遍,可初末的思緒都在慕流年身上,只覺得這一羣師兄雖然都長得有模有樣的,可是隻有慕流年一人,怎麼看都獨特帥氣。事實也證明,不是她偏心,好幾個客人都往他身上瞧了好幾眼,他今天只是很隨性的搭配,在人羣中就成爲了矚目的焦點。
初末的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一句話:“他那樣的人啊,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往那裡一站,就是一道無與倫比的風景。”
那個外國老頭跟流年說了句什麼,就見流年轉過頭朝她介紹:“這個是來自意大利的著名鋼琴師肖德瑞,他這次來中國是想找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學生,我推薦了你。”
初末覺得自己的耳邊漫天的煙花在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混沌的夢境裡,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爲什麼推薦我?”她並不是鋼琴專業的啊。
“你彈的不錯。”
初末一愣。
沒想到老外倒是聽懂了這句話,豎起大拇指笑嘻嘻地喊:“很棒!很棒!”
他說的中文的音調就像是過山車一樣的高低中外加捲舌,配上他胖乎乎的臉和圓滾滾的肚子,初末忽然就想起國外滿大街胖乎乎的鬍子大叔,和藹可親。
只是她還是不明白爲什麼會選擇她。初末看着跟老外繼續交流的流年,心想,真的就只是“你彈的不錯”這麼簡單嗎?她纔不信。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很慶幸,在選擇這件事情上,慕流年想到過她,不管是不是第一個想到她的,她都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一頓飯吃的盡興,幾個學長都是很好的人,一點都不跟初末見外,說:“既然是流年看中的人一定不會錯。”然後就像跟初末認識了好幾百年似的,說話時熟扳得跟自己的妹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