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聊城,日軍第5師團駐地。
此時的第5師團與原來的阪垣師團基本上沒什麼關係了,不僅師團長阪垣徵四郎和參謀長櫻田武被刺殺,所屬兩大步兵旅團國崎旅團及阪本旅團先後覆滅,甚至連建制完整的第5騎兵聯隊也成建制轉調給了剛剛組建的105師團。
現在的第5師團雖然名義上還是老牌師團,可實際上就是個新建師團。
不過,第5師團新任師團長筱冢義男中將卻絕沒有因此而有所氣餒,他心裡反而更加充滿了鬥志,原因很簡單,如果筱冢義男能夠重新將第5師團打造成“鋼軍”,那麼他就將成爲第5師團歷任師團長中功勳最爲卓著的師團長。
另外,已經補充到位的兵員也讓筱冢義男充滿底氣。
重新補充到位的四個步兵聯隊中,有一個聯隊是從第二師團成建制調過來的,只不過番號改成了第11聯隊而已,其餘三個步兵聯隊也都是後備役的新兵,相比預備役的在鄉軍人,後備役的新兵顯然更富有朝氣,也更具有可塑性。
師團直屬的工兵聯隊、騎兵聯隊也重建了,輜重聯隊和野炮聯隊甚至還加強了,輜重聯隊擁有整整兩個卡車大隊,別的師團最多也就一個卡車大隊,野炮聯隊兩個75口徑的野炮大隊也全部換裝了105口徑野炮。
唯一讓筱冢義男中將感到有些遺憾的是,第5師團被編入了第三梯隊。
根據大本營的指令,此次徐州會戰將有二十六個師團直接或者間接參戰,其中華北戰場十六個師團,華中戰場十個師團,所有參戰的二十六個師團又分爲三個梯隊,第一梯隊的作戰任務是扣住國軍,第二梯隊的作戰任務是從各個方向轉入反攻,第三梯隊其實就是戰略預備隊,一旦徐州會戰勝利,遂即投入奪取武漢的作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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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大本營的野心並不僅僅止於贏得徐州會戰,更打算一舉奪取武漢。
筱冢義男中將正對着作戰地圖皺眉凝思時,一名身材挺拔年齡絕不超過四十歲的大佐軍官昂然直入,旋即猛然收腳立正,低頭敬禮道:“將軍閣下,大日本皇軍第5師團新任參謀長騰田智,向您報到,請訓示。”
“喲西。”筱冢義男中將聞聲回頭,欣然道,“騰田君,你終於來了。”
“哈依。”騰田智大佐再次猛然,朗聲應道,“讓將軍閣下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哪裡。”筱冢義男中將擺了擺手,眼光不經意間掠過騰田智領口上的領章時,原本溫和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凝,僅僅半個月之前,這傢伙還不過只是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所參謀部裡的一名少佐參謀,可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卻連晉兩階成了大佐!
這其中有他父親以及家族的因素,也有寺內大將和岡部中將很欣賞他的緣故,但最主要的是騰田智本人也的確是個出類拔粹的軍官,寺內大將說起他時毫不吝嗇溢美之詞,認爲騰田智很可能就是未來皇軍將領中最傑出的代表!
毫沒來由地,筱冢義男中將心裡就萌生了考較之意。
筱冢中將微笑着問道:“騰田君,我聽說你對這場‘大東亞共榮’聖戰很有一番獨到的見解,不知道能否說來與我聽聽?”
騰田大佐嘆了口氣,道:“將軍閣下,恕我直言,大東亞聖戰或者說‘中日之戰’之格局已經基定確定,雙方也都已經泥綽深陷,明顯都無力從大戰略上改變各自的部署了,所以,現在再探討這個命題已經沒有意義了。”
“不。”筱冢義男中將擺了擺手,道,“我還是想聽聽騰田君的高論。”
“哈依。”騰田大佐猛然低頭,說道,“將軍閣下,我認爲大本營的決策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這場聖戰從一開始我們就走入了歧途。”
“哦?”筱冢義男中將悚然動容道,“願聞其詳。”
騰田大佐道:“將軍閣下,支那國是個以漢人爲主導的國家,在漫長的支那歷史上,僅僅只有一次半亡國的經歷,所謂的半次就是滿清滅亡大明,滿清之所以能夠入主中原其實是以全盤接受儒家文化爲代價的,因此很難說究竟是誰滅亡了誰。”
“另外一次就是蒙元滅亡大宋,蒙元滅亡大宋靠的基本就是純粹的武力,幾乎不存在文明文化上的妥協,所以,支那人這次卻是真正的亡國了,而且也當了幾十年的亡國奴,直到大明中興將蒙元逐出中原,支那人才算是恢復了自己的宗廟。”
筱冢義男中將聽得很認真,問道:“這跟帝國的聖戰有關聯嗎?”
騰田大佐道:“將軍閣下,我認爲滿清滅亡大明的經驗不值得借鑑,因爲漢族的歷史源遠流長,所擁有的包容性是超乎想象的,如果我們效仿滿清,那麼不出三百年,大和民族也將如同滿族般淪爲漢族的附庸,而絕對無法保證主導地位。”
“所以……”筱冢義男中將道,“我們應該效仿蒙元?”
“是的。”騰田大佐道,“我們不僅要從戰略上效仿蒙元,堅決摒棄從文化上征服支那的荒謬想法,更要從戰術上效仿蒙元,採取蒙元當年滅亡大宋的策略來滅亡國民政府,如果帝國真的這麼做了,那麼此時,國民政府很可能已經投降了。”
筱冢義男中將皺眉道:“騰田君,我能聽聽具體的推演嗎?”
筱冢義男中將顯然有些不高興了,騰田智竟如此大言不慚,公然否定大本營諸多高級參謀制定的大戰略,這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當然。”騰田智大步走到懸掛牆上的地圖前,旋即拿起指揮杆指着地圖說道,“將軍閣下請看,當年蒙元滅亡大宋採用的是逆時針包圍圈,從一開始就集結舉國兵力大舉南征,首先攻破天府之國四川,再迂迴雲南,斷絕支那人退路,最後從北、西、南三個方向同時向支那人發動進攻,一戰鼎定乾坤。”
“大日本帝國如果從一開始就能傾盡全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動員至少五十個師團的龐大兵力,然後從連雲港登陸,沿着隴海線直切西安,再從西安攻入四川,佔領四川之後再分兵迂迴雲南、貴州以及兩廣,最多半年,皇軍就能全部佔領以上地區。”
筱冢義男聞言默然,四川、雲南以及兩廣實際上都控制在中國地方軍閥手中,如果皇軍真的集結主力攻擊以上區域,蔣的中央軍未必會施以援手,即便勉強出兵也多半隻是象徵性的,半年之內佔領以上區域,對於傾舉國之兵的皇軍來說,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騰田智又道:“佔領四川、雲南及兩廣之後,皇軍就能從大戰略上對華中地區形成半月形的包圍圈,支那軍也將失去戰略騰挪的空間,必將被迫與皇軍決戰,以皇軍之軍威,再輔以強大的海空軍,必然可以一戰勝之,則支那必亡!”
筱冢義男中將久久無語,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騰田智這小傢伙的確具有非同凡響的戰略眼光,如果大本營的參謀次長石原莞爾能夠具有這等眼光,那麼此時,只怕大東亞聖戰已經結束,中國也已經滅亡了。
“可惜……”騰田智放下指揮杆,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們的大本營既無遠見,更缺乏戰略眼光,他們被支那遼闊的幅員以及龐大的人口給嚇倒了,從一開始就不認爲大日本帝國具備滅亡支那的實力,所以採取了保守而又愚蠢的蠶食策略。”
“直到支那人在上海主動挑起爭端,帝國才被動應對,緊急動員。”
“直到此時,帝國都仍然具備一戰滅亡支那的實力以及機會,可大本營卻再次出現了戰略上的重大誤判,他們被動而且愚蠢地集結大量精銳部隊在淞滬地區、在南京與支那軍打了兩場消耗戰,不但給了支那政府足夠的戰略轉移時間,也大量消耗了精銳老兵,從而永遠喪失了迅速攻入支那腹地的機會和實力了。”
筱冢義男中將道:“那麼,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有。”騰田智道,“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集結重兵登陸廣州,然後迅速攻佔兩廣、雲南以及貴州,從大戰略上切斷支那政府與外界的聯繫,那麼以支那政府可憐的工業實力,既便擁有縱深的戰略騰挪空間,也終將被皇軍活活困死在兩湖地區!”
筱冢義男中將道:“你的意思是說……徐州會戰毫無意義?”
“是的。”騰田智非常乾脆地道,“集結在徐州戰場的支那軍看似數量不少,其實卻都是剛剛穿上軍裝的支那農民而已,手裡拿的也都是原始而又破舊的武器,這樣的軍隊,皇軍就算是殲滅了一百個師,支那政府也能迅速補充回來兩百個師。”
“因此,通過消滅支那軍的有生力量來迫使支那政府投降,完全是個愚蠢的決定,對付支那政府最有效的策略首推效仿蒙元傾舉國兵力速戰速決,其次爲長期圍困,坐等支那政府內訌,然後再扶植傀儡政府逐步蠶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