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義男中將久久無語。
很顯然,筱冢義男中將已經被騰田智說服了,正如騰田智所說的那樣,集結在徐州地區的中國軍隊雖然數量龐大,卻都是簡單武裝起來的農民軍,這樣的軍隊既便是殲滅一百個師又能如何?支那政府很快就能重新組建兩百個師,根本就不會遭到致命的打擊。
不過很遺憾,大本營的決策並非筱冢義男中將和騰田智大佐所能夠改變的。
良久良久,筱冢義男中將才道:“騰田君,那麼對於既將開始的徐州會戰,你又有什麼好的見解呢?”
騰田智不假思索地道:“徐州會戰沒有任何問題,皇軍必然會取得勝利,唯一的懸念就是能夠取得多大的戰果?我認爲最好的結果是全殲集結于徐州地區的中國軍隊,最壞的結果則是中國軍隊的大部份主力得以成功逃走。”
筱冢義男中將道:“那麼,皇軍要怎麼做才能全殲中國軍隊?”
“皇軍至少要做到三點纔可能全殲徐州地區的中國軍隊。”騰田智道,“首先,濟寧、雛城及莒縣的守備旅團必須儘可能扣住當面的中國軍隊,既不能讓中國軍隊越過防線,也不能太過挫傷中國軍隊的銳氣,令其提前警覺。”
“其次,第二梯隊的各師團必須及時進入攻擊位置,確保在中國軍隊反應過來之前就構築起完整的包圍圈。”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包圍圈構築完成並不意味着支那軍就會束手就擒,支那政府勢必會從鄰近的第一、第二、第三戰區抽調更多的部隊前來救援被圍的支那軍,此時,就需要第三梯隊的各師團能夠成功地阻擊來援的支那軍。”
“喲西。”筱冢義男中將道,“騰田君,我們第5師團已經被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劃入第三梯隊了,我們將和25師團以及105師團負責監視平漢線的支那軍,對於此項作戰任務,你又有什麼好的想法?”
騰田智道:“將軍閣下,我認爲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進攻?”筱冢義男道,“你的意思是說,主動向平漢線的支那軍發動攻勢?”
“是的。”騰田智非常乾脆地道,“主動進攻,確保平漢沿線的支那軍無法分兵救援徐州戰場,但是時機要掌握好!”
“喲西。”筱冢義男中將欣然道,“你的見解很有道理,我會立即將你的想法電告大本營派譴班前線指揮所,請岡部君認真考慮。”
…………徐州,第五戰區長官部。
司令部裡將星雲集,蔣委員長在李上將、白副總長等大羣黨國高級將領的簇擁下走進了作戰室,蔣委員長邊走邊不高興地道:“孫連仲是怎麼回事?守備濟寧城的只有一個日軍步兵大隊,他一個集團軍打了半個月居然還是沒能打下來?”
李上將苦笑道:“委座,日軍有飛機助戰,又擁有炮火優勢,而孫連仲的第2集團軍雖然兵力佔據絕對優勢,卻缺乏攻堅的重武器,所以攻城效果非常不理想,擔綱主攻的獨立44旅已經傷亡過半了。”
“雛城和莒縣呢?”蔣委員長氣皺眉道。
“都一樣。”李上將道,“日軍據堅城而守,我軍攻堅乏力呀。”
旁邊白副總長道:“委座,我軍之所以採取攻勢,目的並非是收復失地,而是消耗日軍之銳氣,可眼下我們面對的僅僅只是濟寧、雛城、莒縣的守備隊,日軍的野戰師團根本連影子都還沒看到,再這樣耗下去,我軍的銳氣倒要先行耗盡了。”
蔣委員長皺眉道:“那健生你的意思……把部隊收回來?”
“至少我軍不宜再主動進攻了,否則傷亡太大。”白副總長道,“我估計日軍的野戰師團也將要趕到徐州戰場了,不如等日軍上門來主動進攻吧。”
“好吧。”蔣委員長也實在沒別的主意,只能點頭應允。
這一等又是半個月,轉眼之間就來到了民國二十七(1938)年的四月中旬,日軍的二十幾個野戰師團終於大部到位了,頓時間濟寧、雛城、莒縣方向的日軍就展開了大舉反攻,另外濮陽、荷澤、鄆城方向也出現了日軍。
在淮河防線,日軍的攻勢也迅速變得凌厲起來。
到了四月底,日軍華中方面軍的三個師團從淮南轉攻阜陽、蒙城一線,嚴重威脅到了蚌埠側翼,以蚌埠爲支撐的淮河防線頓時開始告急,如果不能及時頂住轉攻阜陽、蒙城的三個日軍師團,雲集蚌埠的二十幾個師很可能就會被全殲!
頓時之間,整個徐州戰場的局勢就開始急轉直下。
得到消息的蔣委員長第三次飛赴徐州,急召戰區高層商討對策。
會議室裡,白副總長已經向蔣委員長介紹完了當前形勢,最後總結道:“總而言之,徐州戰場的局勢已經相當之嚴峻,如果再不及時做出反應,則雲集徐州、蚌埠的六十二個師另兩個旅就會陷入日軍重兵集團的包圍之中!”
“好好的徐州會戰,爲什麼會打成現在這樣?”
蔣委員長頓時大聲責問,這樣的結果顯然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原以爲徐州會戰既使打不贏也至少能夠重創日軍,可現在的情形卻是,兩軍根本還沒有正兒八經地交過鋒,徐州戰場的國軍就已經是險象環生了。
包括李上將在內,衆人皆無言以對。
蔣委員長竭力壓抑下胸中的怒火,道:“那麼,徐州局勢已經無可挽回了?”
李上將嘆息道:“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現實的確就是如此,徐州會戰敗局已定。”
白副總長也道:“綜合各種情報,已經基本可以得出結論,日軍已經在徐州外圍構築起了嚴密而又龐大的包圍圈,如果現在果斷棄守徐州,絕大部份主力還有機會從日軍各部的空隙之中穿插出去,如果再拖上三五天,那就只能拼個魚死網破了。”
“拼個魚死網破?”蔣委員長凜然道,“有沒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絕無可能。”白副總長冷然道,“幾十萬大軍雲集徐州,每天吃喝都是個大問題,日軍只需要切斷隴海線,則根本不需要與我們正面接戰,只靠圍困就足以使我軍崩潰了,徐州畢竟不是南京,日軍絕不會重蹈南京巷戰之覆轍。”
蔣委員長皺眉道:“健生,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副總長解釋道:“南京是國民政府的首都,佔領南京具有重大政治意義,所以日軍纔會急於佔領南京,纔會選擇入城與國軍巷戰,可佔領徐州的政治意義卻幾乎爲零,所以日軍絕不會爲了佔領徐州而入城與我軍巷戰。”
“這麼說……”蔣委員長很不甘心地道,“我軍已經只剩撤退一途了?”
李上將嘆了口氣,道:“委座,我還是那句話,戰略上我軍的確應該寸土必爭,每城必守,可是在具體的戰術上,我軍卻應該靈活機動,絕不能計較一城一池之得失,有時候退是爲了更好的進攻,收是爲了更有力的釋放啊!”
“撤退的事等我回來再說。”蔣委員長冷冷地摞下一句,旋即轉身回頭向國府侍衛長王世和道,“世和,我們去寶山旅。”
…………徐州警備司令部。
劉毅正向嶽維漢彙報工作:“旅座,經過將近四十天的緊張施工,各團各營的坑道工事基本上已經構築完成了,這次真該好好感謝趙記者,要不是趙記者發動了徐州城內的老鄉來義務幫忙,我們的工期至少還要再延長半個月。”
“嗯。”嶽維漢一邊翻閱着軍需倉庫的物資清單,一邊心不在焉地道,“我知道了,改天我一定好好感謝趙記者。”
劉毅想了想,忽然道:“旅座,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說啊。”嶽維漢不假思索地道,“有話別掖着,沒得掖出病來。”
劉毅道:“旅座您看,趙記者的能力真是沒話說,她的口才還有發動老鄉方面的能力簡直就是無人能及,這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嶽維漢聽出意思來了,道:“你的意思是把她調入我們寶山旅?”
“對。”劉毅興奮地道,“我的意思是設立一個特務隊,由就趙記者擔任隊長,軍銜嘛我看就是少校吧,特務隊的工作嘛,平時就是打打雜,必要的時候就發動老鄉來幫助我們修築工事,反正和老鄉打交道的事情就都歸特務隊了。”
“這個主意好。”嶽維漢道,“就這麼辦了吧。”
“呃……”劉毅道,“旅座,不向長官部打個報告備個案?”
“打什麼報告備什麼案?”嶽維漢冷然道,“非常時期,這些就免了。”
“那我總該先跟趙記者通通氣吧?”劉毅道,“得徵求一下人家的意見。”
“徵求啥?有啥好徵求的?”嶽維漢不以爲然道,“守土抗戰是每個炎黃子孫的責任和使命,這事就這麼定了。”
“是,就這麼定了。”劉毅本能地挺身立正,大聲應答。
劉毅話音方落,門外忽然響起了衛兵的聲音:“蔣委員長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