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
邱氏半眯着眼睛,靠着馬車後面的軟墊,猛一看倒像是睡着了。
段可茹討好的說道:“還能有什麼啊……若不是那周雪彥挑事,我自然是懶得理會她,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我實在是沒心情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聞言,邱氏睜開眼睛,看着自家閨女那嬌俏的模樣,崩了一路的臉,也緩緩的鬆弛下來,埋怨道:“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但是再有主見你也只不過七歲,極容易就掉入另一個圈套,最後落得滿身髒。”
段可茹急忙像小雞啄米一樣,對着邱氏點頭,讓後者最後的一點氣,也被消散下去。
“以後要做什麼事情,儘量先通知我一聲。我不會阻止你做,但是最起碼在一些東西上,可以幫到你。我是你的母親,不是別人。”
自家女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這樣懂事,這樣的自立。有時候邱氏甚至弄不明白,究竟是自己這做母親的成功,還是太不成功了。
段可茹聞言心中泛暖,但是她也是屬於那種不太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只能不斷的點頭,來彰顯自己將這話聽進心裡去了。
馬車就在這樣詭異而溫馨的氣氛當中,緩緩的駛回了段府。
馬車停下來之後,門房急忙的將燈籠打亮,給邱氏和段可茹照亮了進府的路。
兩人幾步就拐到了去往紫馨苑的小徑,只聽那門房在前面道:“夫人,老爺早早就回來了,就在紫馨苑等着您呢,中間還去過好幾次門口,憂心您路上的安危呢。”
邱氏聞言臉上一紅,輕聲道:“老爺這是擔心路上不安全,你們做下人的也不知道好好提醒老爺嗎?這都什麼時候了,秋已經這麼深了,還讓老爺出去?”
郎情妾意啊……段可茹的嘴角抽了抽,遠遠的看見前方有一處亮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竟然是段懷鳴!
待看清來人之後,段可茹更是詫異。別說前世她們被趕到那農莊了,就是這一世,也從未有過自己的父親,來這裡迎接的事情!
“妙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
段懷鳴的嗓音在夜晚顯得異常厚重,讓人無端的生出一股濃重的安全感。
他走近之後,先是拍了拍段可茹的腦袋,接着對邱氏道:“快點回去吧,我等你許久了。”
邱氏臉上一紅,有些悶悶的低頭道:“你說什麼呢……”
這樣大庭廣衆的,還當着孩子面,竟然說這樣的話,也不怕茹兒笑話。
段懷鳴一向大大咧咧慣了,哪裡知道邱氏的心思,幾步上前拽過邱氏道:“別磨蹭了,快點回去,手竟這樣的涼……”
一邊說着,一邊將後者的手塞進自己的雙手之中,半是責怪,半是憐惜。
段可茹很有的眼色道:“那個,你們先走,我想再轉轉,今晚夜色這樣好……”
沒料到率先說話和同意的,竟然是邱氏。
“那你注意安全,外罩的披風不要取下來,早點回到院子
裡。”
邱氏此刻沒有半分慈母的樣子,雖然是關心的模樣,但是心思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段可茹急忙點頭道:“好,你們不用理會我了……”
提着燈籠的門房,也半是尷尬,半是不好意思的低着頭道:“我就負責給大小姐照明,老爺夫人不用擔心。”
“恩。”段懷鳴大手一揮道:“我們走了。”
接着半是挽着邱氏,半是帶路的,提着燈籠消失在月色當中。
段可茹看着天上明亮的夜空,沒有絲毫的睏意,接着問那門房要過來燈籠道:“給我吧,你守門去吧。”
門房的手一滯,有些不安道:“那怎麼行,小姐一個人……”
段可茹輕笑道:“我一個人怎麼了?難不成還有人敢在我家對我動手不成?”
門房想起段可茹如今在府中的地位,自然知道後者所言不虛,急忙躬身道:“是。”
接着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了段可茹。
段可茹接過,擺了擺手,逆着邱氏兩人消失的地方,轉身從另外的一條小道上繞了出去。
那兒有段府種的一大片菊花。
入了秋,幾乎所有的樹木花朵都開始凋零,唯獨只有那菊花,像是最後的,不屈的戰士一般,迎着秋風,開的絢爛而美麗。
如今月色正好,趁着閒工夫,一個人去賞菊,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待走近那菊園的時候,撲面傳來的,是一陣清雅的幽香。像是開的最爛漫的菊花給人的感覺一樣,不張揚卻濃郁,不狂慢卻沖人心脾。
正當段可茹沉浸在這香味之中的時候,突然覺得遠處有一道亮光閃動,心裡一突,急忙滅了自己手中的燈籠,緩緩的眯起眼睛,盯着那亮光的地方。
這是段府最偏僻的地方,這麼大半夜的,怎麼會有人過來?
秦文芝哼着小曲兒,提着從街上買來的燈籠,懷裡揣着五百兩銀票,渾身得瑟的從偏門之中鑽了進來,滿臉的喜氣和得意。
那範於天果然是宰相的兒子,出手就是大方,竟然當場就送了她五百兩銀子,還約定好了之後會有重禮,讓秦文芝好好的在段府裡面等着。
有好事不沾着豈不是太沒有她秦氏的風格了?
今日小荷那丫頭竟然死拽着自己,不讓自己出去。若是不出去的話,從哪裡來的這五百兩銀子,更哪有什麼機會,能夠讓自己抓上這樣的貴人?
一直以爲這小荷是個忠心的,倒沒想過關鍵時刻,竟會這樣拖自己的後腿。秦文芝已經打定主意了,待一會兒回到別院,一定要好好處置一下這個不懂進退的丫頭,讓她明白什麼纔是主子!
悠悠閒閒的繞了一圈,秦氏心裡正興奮着呢,自然沒有什麼心情回到那憋屈簡陋的別院之中,是以在這少有人來的花園中,愉悅的逛着。
段可茹待看清楚那身影是秦氏的時候,微微皺起眉頭。這傢伙來這裡做什麼?她不是被禁足在那別院之中不準出來嗎?誰給她的膽子讓她私自跑出來?
而且還在大半夜……
無聲無息的靠近秦氏的身邊,段可茹越來越詫異。秦氏是怎麼了?竟然紅光滿面的,像是撞到什麼大喜事一般。
心中有些微微的沉重,段可茹直覺的有些不好的事情,不再她控制之中的事情,慢慢的滋生,但她卻無能爲力去阻止。
摸摸邱氏給自己搭上的長披風,段可茹有一個想法在心頭冒了出來,像是會傳染一般,那念頭不斷的滋長,最後佔據了段可茹的整個腦海。
今日不整整這傢伙,下次還不知道要輪到什麼時候呢,段可茹將自己的披風扯下來,脣角微微的勾起……
與此同時,宰相府內。
宰相和範於天一起坐在議事廳內,蹙着眉頭商量關於秦文芝的事情。
“你說她是段府的姨娘?會不會是那段懷鳴故意讓她出手救你,從而矇蔽我們?”
宰相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手指在鬍子上不停的捋動,心中一時之間,也拿不下主意該怎麼對待那個秦文芝。
“爲了保險起見,我們不如就將那秦氏當成普通的人,再給點銀兩打發了?”
範於天搖頭道:“我原先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後來卻得知,這秦氏,根本就不得段懷鳴的喜愛,甚至於因爲某些事情,遭到整個段府人的厭惡,是以段懷鳴根本不可能找她演戲的。”
宰相點點頭,但是眉毛依舊緊緊的鎖着。
“怎麼通過秦氏,讓我們和段府能搭上邊纔是最要緊的事情。”範於天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道算計的弧度。
微微思忖道:“那秦氏,我看手段和腦袋也不錯,如果用對了方向,肯定能成爲我們一個不小的助力。”
宰相點點頭道:“不如我們將秦氏接來宰相府?”
範於天搖頭笑道:“這個的確要做,但並不是最必要的。”
宰相不解的看着自己這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疑惑的詢問道:“那最重要的是什麼?”
範於天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幾下,接着輕聲道:“父親,我需要你將那秦文芝認爲義女。”
“義女?”宰相面色微變道:“你也知道我們宰相府是什麼門第,她不過一個丫頭出身的姨娘罷了,有什麼資格被我收成義女?”
範於天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將她從名義上收爲義女,但是不需要入家譜。”
被範於天提醒到這種地步了,宰相也不傻,有些讚歎道:“這秦氏是從丫頭變成現在這樣的,自然是一個好拿捏的姨娘。雖然這姨娘之前犯了錯事,但是隻要有宰相府在背後撐腰,還怕這段懷鳴有什麼不同意不成?”
“父親英明。”範於天適時的拍了一個馬屁道:“現在朝中,最難啃的骨頭,就是邱氏段氏這一脈,如果我們能夠通過秦姨娘,打通其中的一道脈,那距離沃恩的目標,還有什麼大的阻力嗎?”
說到這兒,範於天的神色有些閃爍。
宰相的神色也是來回的閃爍,最後對範於天道:“但願能打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