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不由得又同情起秦伯宏了。一個害得親孃被趕出院子的人終日在自己眼前晃悠,偏又不能對付他,可不是一種煎熬?
“五姑娘不知如何了,據說擡回去以後,便發了燒。”靜宜低聲道,“如今出了這般事,她可怎好接受?”
“你焉知她在背後沒有算計過咱們姑娘?同情她作甚?”浮水冷哼了一聲,收了碗筷,忍不住忿忿道,“二姨娘是個那樣的人,養的女兒豈是好的?”
這一點秦知念倒是贊同,但在秦知念心裡,秦知瑤那樣的小姑娘,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吃過東西,秦知念歇了一會,便起身去院子裡跑了一會子步。又去秦知晚的房中聊了會天,將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又聽她感嘆了一翻,兩人說了一會子閒話,復纔回來。
等到快日落西山,秦知念纔出了院門。她實在很想見阿懸一面,便卻苦於找不到藉口。秦知念心裡着急,又實在厭煩宅門裡的規矩。想要見個男性,跟犯了什麼多大的罪一般。
想了想去,都覺得不妥。又想起要見寵承戈,但那更是難上加難了。
也不知道昨天他們倆談得如何,都談到了些何事?
正在想,便聽到一聲狗吠。秦知念一驚,直覺該不會又遇上了蘇可諾,正要轉身走,便聽有聲音叫她:“六姑娘?”
聲音雖然小得如蚊蠅,但秦知念還是敏感地轉了身。阿懸正站在她院子旁邊的一顆桃樹下,朝她招了招手。
秦知念正要見他,看到他眼睛一亮,便走了上去。左右瞧了瞧沒人,才輕聲問:“你好大的膽子,怎麼過來的?”
阿懸正欲開口,忽然一把拉過了秦知念,將她用力圈進了懷裡。
秦知念背緊貼着少年的大腿,正欲發火,便聽見有腳步聲走過。秦知晚房裡的書司手中捧了些食盤,走了過去。想必是四姨娘來送過食物,碗碟給她送回去。
秦知念長出一口氣,沉聲道:“你膽子也太大了些,咱們找個地兒說話吧。”
阿懸這才放開秦知念,微微笑了笑,應道:“這裡最好,沒被人瞧見最好,被人瞧見了又如何?光明正大站在院旁邊講話,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我不守規矩的。”
秦知念斜眼看他,“你來做何?”
阿懸咧了咧嘴,道:“我用這裡想了想,這個時候,六姑娘應該想我想得緊了。”阿懸敲了敲自己的頭。
秦知念瞪了他一眼,問道:“你們昨日談得如何了?有何線索沒有?”
阿懸就是來和她說此事的,嚴肅了臉道:“我帶他去了石室,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不該說的……也沒何事是不該說的。我把之間在石室裡得着的東西給了他,叫他幫我查一查。畢竟他是衙門裡的人,做這種事可比我容易多了。”
秦知念道:“你從石室裡發現了何東西,怎麼沒見你提起過?”
“這種事,男人們知道就好了。”阿懸給了一個荒唐的理由,接着道,“我不跟你多說了,如果你想我了,便去那片竹林裡尋我。晚上不方便,下午時分你來。我若沒事,必在那裡等你。”
這話怎麼聽都是覺得不太對味,秦知念道:“你每日無事可幹嗎?這麼閒?”
阿懸苦笑了一聲,道:“雖然太太叫我繼續做二少爺的書童,但他定然是不會再讓我近身的。今日二姨娘就要被送走了,我呆在他身邊難勉又要遭白眼,便來尋你。現下可該走了。”
“你今年多大了?”秦知念忽然問。
阿懸轉過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認真地道:“十八歲。雖然我們年紀差得有些大,但秦老爺那麼老的東西,娶五姨娘的時候,五姨娘才十幾歲。所以說,年紀是沒有……”
“你皮癢是不是?”秦知念聽得此話,火冒三丈,提起裙子就想踢他。
阿懸笑了笑,道:“那我走了。”
說罷,轉眼就跑得不見蹤跡。雖然他來去匆匆,但卻給出有用的消息:他與寵承戈的見面成功,兩人交談應該愉快,他們去了石室,並且阿懸還信任到把在石室得到的東西給了寵承戈。
只是,他到底得到了何東西?
要說阿懸得到的東西,寵承戈正四處請人來辨別。可是,將皇城的大夫請了一個遍,也沒能得出這是何物的結論。
爲何要請大夫?因爲阿懸給他的是兩堆粉末。
一堆是白色,一堆是灰色。看模樣是藥粉,但他又不敢用活人來試。
直折騰了好幾天,等寵靈月出了門,他才終於想到一個人。
寵承戈站在房前的長廊下,剛剛將信鴿放出去,便見到寵老爺從轉角走過來。
因爲親事的關係,寵老爺從半年前就已經對他有諸多不滿。秦寵承癟了癟嘴,上前行了禮,笑問道:“老爺今日休沐?”
寵老爺與寵承戈一樣,是個大高個兒。只是寵承戈長相隨母,膚白潤澤,而寵老爺皮膚卻是粗黑。只那一雙桃花眼有些相似。
他微微點了點頭,忍不住又叮囑了幾句。才問道:“你剛纔在做何事?”
寵承戈笑道:“我好些天未曾見到薛大哥了,便想着與他見上一見。”
說起這位薛大哥,寵老爺也是知道的。他是個有名的大夫,人稱“薛神醫”。年初秦家兩位小姐無故惡夢高燒不退,便是秦燁溫央了寵承戈請了他去。
“你有事找他?”聽到找大夫,寵老爺自然便聯想到了治病救人,忙問,“可又是有人要你救?我早跟你說過,不要跟秦府那樣的人家往來,你就是不聽。你……”
“老爺,妹妹如今的小姑子便要嫁去她們家了,說起來都是親戚,哪裡就不能來往了?若我不是跟秦大哥終日在一起,又哪裡能夠中舉?他年紀輕輕便是狀元郎,這可不是近朱者赤的效果?”
一邊說,一邊推了寵老爺走,又笑道:“我不過就是想薛大哥了,要見他一面,哪裡如您想得那般複雜。我的事可別再管了,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