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牢獄之災
與元華達成共識之後,元意剛準備出宮,泠月就給她們帶來一條消息:元怡流產了,以後恐怕子嗣艱難。
房間內氣氛沉重,最後還是元華打破了沉默,她抱緊小皇子,說不出是憐憫還是諷刺,嗤笑道:“這就是報應。”
元意輕嘆了一口氣,“別想太多,最近好好休息。”
不知是因爲生了鴻奴的緣故,聽到有關流產的消息,元意心裡總有些難受,不管元怡怎麼樣,孩子都是無辜。
出宮之後,元意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看元柔,她如今的月份也不小了,之前流產過一次,全府上下對她緊張的很,看到她的氣色不錯,元意總算能放下心來。
與元柔坐了一會兒,元意就告別了,回府的時候蕭恆還沒回來,直到天色擦黑,他才遲遲歸來,如此幾天之後,元意不知蕭恆處理得如何,反而是落榜士子的非議越發大了,終於有御史起了奏摺,闡述此事。明啓帝震怒,下令嚴查,一干涉嫌人等絕不放過。然而下午的時候,明啓帝態度緩和不少,重新召集了大臣,商議此事。 wωω¸ttκΛ n¸Сo
最近元意都在關注朝中的消息,聽到之後,就知道元華幫了不少忙。但是朱常仁是朝中大臣,明啓帝對朱家又忌憚已久,儘管明啓帝態度緩和,該來的終究都來。被召集進宮的時候,朱常仁主動請求停職,配合檢查。
“爹爹這是做出決定了。”元意看着手中繡了一半的小衣,憨態可掬的小老虎初步成型,可以預見,鴻奴穿到身上,將是何種可愛的光景。
“你怎麼親自做衣衫?”蕭恆從外間進來,身上還帶着不少冰雪,他在火爐邊站了一會兒,去了寒氣,才把元意手中的衣衫放回針線籃子裡。“讓下人做就是,太費眼。”
自從給蕭恆做了十幾套裡衣之後,元意再也沒有碰過針線,但是最近因爲想給鴻奴做一套衣衫,她重新拾起了針線,因爲小孩子的皮膚嫩,對線腳的要求很高,元意也不敢掉以輕心,儘管生疏,也是竭盡全力,一天下來,眼睛總是生澀得難受。
蕭恆這些天早出晚歸,難得他也注意到這一點。
元意擡頭看他,大概是近日奔波的緣故,他的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五官立體冷冽,瘦削嚴峻,收斂了以往的漫不經心,冷峻而鋒利。
“反正也是閒着,我順便也給你做一身衣衫吧。”元意有些心疼地摸着他的臉,看來這一次的難關確實難過,不然蕭恆也不會如此奔波。
若是在以往,蕭恆肯定會喜不自禁地應了下來,這次蕭恆只是抓住她的手,在臉上蹭了蹭,溫和地笑了笑,“不用了,爺不缺衣服穿。”
元意沉默了一晌,才輕輕地應道:“好。”自知辯駁不過,她偷偷給他做就是。
蕭恆把元意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如此靜靜相擁了許久,靜謐的時光在房間裡流淌,蕭恆纔開口,語氣帶着些許躊躇和遲疑,“意兒,如果……外邊的事你別多想,會沒事的,你在家看好鴻奴。”
元意心中一澀,千言萬語的詢問在喉間縈繞,最後只是匯聚成一聲:“好。”
彷彿世界末日一般,兩人抵死纏綿。
第二天,定郡王遞上了奏摺,言明太子與禮部尚書勾結,泄露考卷,並且附上可疑人等,最近京中被懷疑的人都被陳列於上,蕭恆亦在其中。
明啓帝怒火再起,撤銷定郡王的禁令,讓他與京城府伊共同查探此事。所有涉案人員都被拘入監獄。而太子,被禁在東宮。
衙役上門的時候,雲氏一時受不住打擊,暈了過去,元意的心中更是糾成一團,神情恍惚。與她們相比,蕭朔和蕭恆的表現顯得鎮定無比。
“你放心,爹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蕭朔拍了怕蕭恆的肩膀,神情凝重道。
蕭恆淡淡地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元意,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紅脣,輕笑道:“別當心,會沒事的,別傷了自己。”
元意這才知道她的下脣被死死地咬住,舔一舔,還有腥甜的味道蔓延開來。忍耐許久的情緒終於讓她紅了眼眶,眨了眨眼,努力不讓眼淚落下,“我等你回家過年。”
今天正好是小年,去年今日,他們一家人歡歡喜喜地聚在一起祭竈吃餃子,如今他就要進入冷冰冰的牢獄裡渡過。
蕭恆眼睛微眨,似是有水光一閃而過,但是他還是用他寬厚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腦袋,“好。”
因爲事發突然,府上只是匆匆地給蕭恆收拾了一些防寒的衣物,塞給衙役一些銀票,如此蕭恆就被帶走了。
雲氏醒來之後,沒有大哭大鬧,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淚,全府上下都沒了過年的氣氛,愁雲慘淡,死寂沉沉,鴻奴似乎也有所感應,平日裡乖巧可愛,逢人必笑的小孩子,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人心都碎了去。
元意安慰了雲氏一通之後,就抱着鴻奴回了流軒院,讓人去朱府打探消息,同時也給宮裡遞了話,讓元華不要輕舉妄動,這次明啓帝看來是要動真格,她雖有幾分情面,但也不能把自個兒搭進去。京城府伊向來有賢明,能被他負責審查,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去朱府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朱常仁果然也被扣押去了牢獄,如今府上也是一團忙亂,還是老太爺出面才鎮住了場。
聽到這個消息,元意終究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朱父的年紀大了,近來連番受到刺激,身體已經有些不好,現在寒冬臘月的,待在冰冷潮溼的監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她連夜給朱父做了一件冬衣,又給蕭恆做了一身,讓下人準備了兩份酒菜和皮襖,還有一些慣常的生活用具,精簡了一番,把鴻奴交給雲氏,穿上從未上身的淑人品級服裝,去了京城府衙。
距離並不遠,半個時辰後,蕭全就把車停了下來,元意下了車,看着眼前蕭索髒污的牢獄眼中閃過一抹晦澀,提步走了上去,蕭全拎着東西跟在後面,也是一臉的嚴肅。
兩人進去之後,果然收到阻攔,穿着牢頭衣服的人一臉嘲笑,鄙夷看了兩人一眼,義正言辭道:“裡面都是重犯,閒雜人等不許探監。”
元意冷笑一聲,“閒雜人等不得探監,那本夫人呢。”
在來之前,元意就知道會受倒刁難,畢竟負責這個案件的不知府伊,還有定郡王,別說蕭恆的罪名沒有成立,就算是成立了,家屬還是有探監的權力的。
她之所以穿了品級的誥命服,不過是爲了鎮壓這些宵小罷了,正三品的淑人,對一個末品官還是有威脅的,若是她不滿,可以上書給皇帝,治他不敬之罪,這就是等級的差別,也是爲什麼衆人對權力汲汲一秋的重要原因。
大概是聽出了元意的威脅,那牢頭稍稍冷靜了下來,最終還是退讓一步,“探監可以,但不許太久。”元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與蕭全一起進去,不知是維護顏面還是爲了報復,他又攔住了蕭全,“閒雜人等不許進去。”
蕭全急了,眉頭一皺就要揍人,還是元意制止了他,接過他手上沉甸甸的兩個提箱,道:“不許多事,在這兒等我回來。”
雖然有些不滿,蕭全還是住手,狠狠地瞪了牢頭一眼,找了個椅子做了下來,牢頭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冷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麼,隨便指了個差役給元意帶路。
那個差役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不敢看元意,看到元意提得吃力,主動把她手上的東西接過去,元意輕鬆了不少,與他道了聲謝,惹得那小夥子紅霞滿天。
元意卻沒有空注意到他,心中惦記着朱父和蕭恆,在穿過又長又黑的甬道時也顧不上害怕,緊接着進了大牢,裡面潮溼又黑暗,只有昏暗的油燈一閃一閃,犯人嘈雜而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讓元意皺起了眉頭,心中更是難受不已。
“夫人請放心,府伊大人體恤,他們都關在裡面的特殊監牢裡,環境比這些好多了。”一旁的差役見此,好心地開口道。
元意稍稍舒了口氣,跟着差役一路走過去,不理會牢獄中犯人的污言穢語,大概一刻鐘以後,就看到被關在一起的朱父和蕭恆。
差役沒有騙她,裡面的環境都好多了,好歹還有土牀和馬桶,但是與他們往日舒適房間,簡直是天壤之別,在府裡,最低等的下人都不會住在這種地方,更何況往日裡養尊處優的主子。
朱父的身體不好,在牢獄裡帶了一夜,果然染了些風寒,咳嗽不已。此時他正躺在土牀上,蕭恆已經把身上的衣服都披在他的身上,依舊可以看到他冷得渾身發抖。
元意的喉嚨一塞,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連忙撲到鐵牢上,對着裡的人喊道:“爹,你怎麼樣了,有沒有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