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元意清醒
元意意識尚在混沌之中,只聽外邊一片嘈雜喧鬧之聲,讓她不適地皺起了眉頭,腦袋也嗡嗡地疼,她剛想要喝止,卻發現自個兒全身虛弱,已經沒有力氣說話。
“別吵。”
一個沙啞低沉的男聲厲聲說了一聲,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元意覺得男人的聲音熟悉兒陌生,一時想不起來。當她的臉被一隻大手如珍寶一般拂過時,她瞬間就知道那人是誰了,正是蕭恆。
他常年練武,手心的皮膚不想其他貴公子一般細潤白淨,而是指節遒勁有力,指腹生繭,摩擦到皮膚上帶來絲絲的麻癢,就像螞蟻在皮膚上爬過似的。只是,他的嗓子爲何會如此沙啞?
還沒等到她想明白,蕭恆已經抓起她的手,一個乾燥的薄脣吻上她的細指,繼續用着沙啞的聲音說道:“意兒,你快點醒來吧。你再不醒來,爺就咬你了。”蕭恆看着元意依舊毫無動靜的臉,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就算是你醒來,打爺一頓也沒關係的。”
不多一會兒,元意就感到手中傳來一陣銳痛,蕭恆竟然真的咬了她。溫熱的口腔包裹着她的手指,這樣她想起了某個不好的經歷,眉頭再次緊緊地蹙起。
蕭恆心中暗喜,卻誤會了元意的意思,繼續說道:“你再不醒來,爺再也不幫你洗澡,不僅在你手上塗口水,臉上也是,讓你噁心死。”
這人真是一個無賴。
想到那種場景,儘管元意如今不怎麼反對蕭恆的口水,也噁心地冒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拼勁了全身的力氣,元意使勁地抽回了手指,慌忙地睜開眼睛,雖然還有重影,但是並不妨礙她張大眼睛瞪着牀邊的男人。
蕭恆看到她終於醒過來,喜不自禁,絲毫不顧對方正瞪着他,高興的撲過去,使勁兒地親着她的額頭、鼻尖、下巴和脣上,似乎不如此不能表達他的喜悅。
元意還沒有力氣動彈,只好任由他像個大型犬一眼把她上上下下舔個遍。早知道醒來也要被舔,就等他不再的時候再醒來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距離接近,元意也看清了蕭恆的樣子,猛地嚇了一跳,這那裡還是那個俊美軒昂,惹得京城少女芳心大動的探花郎,分明是一個飽經風霜的野人。
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消瘦得可怕,五官因突兀而顯得鋒利,不僅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拉拉渣渣的,難怪刺得她的臉頰一陣陣地生疼,但是猜到他爲何會有此形容,元意的心裡頓時沉甸甸地難受。
蕭恆從激動中回過神來,看到元意被他鬍子扎紅的臉,心中一陣尷尬,連忙退了幾步,但是視線一直緊緊地粘着元意,捨不得移開。
元意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五天,只當自己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而已,夢中的餘韻還殘留在心底,讓她的心情不怎麼好,連神情也染上了夢中的孤寂和寡淡,目前爲止,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蕭恆。
只是看他這副憔悴的樣子,終究不忍心說狠話,只是開口道:“你去大理一下吧,這樣子別嚇着了鴻奴。”
察覺到元意的冷淡,蕭恆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回來。他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便轉身出了裡間。
外面的下人看到蕭恆出來都是一陣奇怪,直到他腳步一頓,對着素梅道:“少奶奶醒了,讓孫大夫再來看看吧。”
原來是少奶奶終於醒過來了。之前元意只是說了一句話就再沒有什麼動靜,她們雖然覺得那只是一句囈語,但心裡還是存着希望的,如今得到確切的消息,又怎麼不高興。
素梅早就讓人叫了孫大夫候着,如今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地語無倫次,連忙讓櫻桃把孫大夫請來,她則吩咐廚房準備清淡點食物,沉睡了五天,雖然一直都有給姑娘喂東西,但那也只是寥寥,這時也該餓了。
蕭恆看着下人一陣兵荒馬亂,大概沒人顧得上他的需求,不由撇了撇嘴,轉身去了正院,正好順便通知二老一聲,再把鴻奴抱回來。
元意本想再好好休息一會兒,但是丫鬟和孫大夫們都進來,她只好任由她們擺弄,在她們談話中得知,原來她已經昏迷了五日,難怪身體如此虛弱無力,難怪蕭恆憔悴成那般樣子。
孫大夫給她把了脈,終於鬆了口氣,“少奶奶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元氣大傷,要好好調養,切忌憂思勞神。”
元意趕緊點頭,“我明白,有勞孫大夫了。”
她記得那天她身體是有些不舒服,大約是風寒感冒,但是昏迷了五日,也太匪夷所思了些,聯想到她莫名其妙的夢境,元意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只覺得詭異的很,莫不是她還真離魂去了。
素梅讓櫻桃把孫大夫送出去,順便抓藥,她便讓廚房的把方纔端了上來,聞到飯菜的清香,元意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這時候才覺得飢餓,大概是之前餓得沒知覺了。
元意不敢多吃,只是喝了一碗清粥,饒是如此,還讓她噁心地反胃,連忙揮手讓丫鬟端下去。
不過好歹有東西下肚,休息了一會兒,元意恢復了些力氣,就覺得渾身難受,她昏迷的那五天,大概也是擦了下身子,連忙讓素梅服侍她洗澡。
她的身體還虛弱,素梅本來不想讓她見風,但是她潔癖的性子素梅也沒辦法,要是不讓她洗澡,顧忌比殺了她還難受,只好讓婆子擡了熱水進來,伺候她洗了澡,又用毛巾把頭髮絞乾。
元意讓下人把牀單等東西收拾開,裡裡外外一陣清爽,才徹底地鬆了口氣,雖然才五天,病榻上的味道,終究還是讓人難以忍受。
耽擱了這些功夫,蕭恆也整理一新,抱着鴻奴回來,元意看了他一眼,雖然還是很消瘦,但只好沒那麼讓人難受了。
不過她的視線很快就被蕭恆懷裡的小人吸引了心神,看着鴻奴紅紅的小眼睛,她心裡難受得很,連忙叫道:“鴻奴,乖,讓阿孃看看。”
蕭恆低下身子,鴻奴立馬就撲到元意的身上,一邊哭着一邊喊娘,那委屈和恐懼的模樣,簡直把元意的心都給喊碎了,只好不停地摸着他的脊背安慰他,“鴻奴乖啊,阿孃在這兒呢。別哭哦。”
陳嬤嬤在一旁看着直抹淚,就是蕭恆也是眼睛微紅,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之後,鴻奴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大概是耗費了不少精力,眼睛聳拉着,昏昏欲睡。元意接過陳嬤嬤遞過來的熱帕子,替他淨了淨臉,才抱着他放到了嬰兒牀上。
等她做完了這些事,沒有了鴻奴在,氣氛就變得奇怪起來,蕭恆站起來,掃了掃衣袍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對着空氣說了一句,“爺有事要出去一下。”還沒等人回答,他大步一邁,就掀開簾子出去。
看着元意對着簾子怔愣,陳嬤嬤連忙安慰道:“姑娘,姑爺這幾天也不容易呢,一步沒離地在牀前守了五天,大概是荒廢了不少正事,如今正趕着去善後呢。”
元意又是愣了一下,清幽的眸子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許久之後,才低語了一聲,“我知道。”
陳嬤嬤也不忍心看元意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轉移了話題,“姑娘,您昏迷了五天,可把奴婢給嚇死了,您這是怎麼了,連太醫都找不出原因,莫非是被魔怔了不成?”
元意恍惚了一下,她那段漫長的夢,可不是像是被魔怔了。若不是有鴻奴,她如今還不知魂飄何處呢。
看到元意一副後怕的樣子,陳嬤嬤只當自己說對了,心中也一陣驚懼,連忙唸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奴婢來日可得好好拜拜菩薩,去一去晦氣。”
元意的脣角抽了抽,“嬤嬤,我覺得,最近還是不要見菩薩爲好。”雖然這麼一想有些自戀,但說不定還真是菩薩來搶人來着,嬤嬤又這麼一拜,不就告訴菩薩她醒來了嘛,要是又來拉人那該怎麼辦。
陳嬤嬤有些不解,但還是聽了元意的話,不過她心中還是放不下,道:“不行,奴婢不放心,拜不得菩薩,奴婢去拜拜三清老爺,大概也差不多。”
“隨嬤嬤喜歡吧。”元意覺得好笑得很,心裡卻又無比溫暖,溫和地看着陳嬤嬤,之後又反應了過來,問道:“我醒過來的消息,不知道有沒有告知朱府。”
陳嬤嬤替元意掖了掖被子,笑了笑,“這些事姑娘您就別操心了,已經讓人送了消息,朱府、二姑娘、卓夫人和陶夫人處都遞了消息,您儘管放心就是。”
元意也有些不還意思,她操心習慣了,一直半會兒也改不過來,要是姑娘家的時候,一干人情事物都丟給素梅,清閒安逸得不行,哪裡像現在,家裡長短得都要惦記着,就怕沒了她,地球就沒法轉似的。
事物發展,她終究還是有些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