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初到莊子
鴻奴喜歡熱鬧,自從馬車進了鬧市,就不生分動來動去,元意立馬就熱出了一身的汗,只好讓臘梅掀開紗窗,指着外邊的動靜與鴻奴說話。
突然間,元意感到一陣窺視,擡頭看過去,卻只看到遠去的高樓,依稀看到兩個站立在窗邊的身影,至於是誰,卻不知曉了。
“姑娘,怎麼了?”臘梅疑惑地看着元意伸長脖子的舉動,出聲問道。
元意回過神,笑了笑,“沒事兒。”也許是錯覺,於是元意繼續低頭與懷裡的鴻奴說話,直到馬車出了城門,越來越荒涼,人跡也稀少起來。
但因爲車馬行走,治安很好,就是道路比較崎嶇,坐在車裡頗是顛簸,搖搖晃晃,東倒西歪。元意有些受不住,連忙看向鴻奴,好在他已經睡着了,雖然不舒服地皺起眉頭,卻沒有醒來。
馬車一一行駛過泥土大道,最後進入林蔭茂盛的地界,清風徐徐,元意隨即感到一陣陣涼意,她把鴻奴交給陳嬤嬤抱着,掀開紗簾往外看去,只見阡陌交通,良田沃土,生機盎然。其中農人往來種作,吆喝聲清晰可聞,田埂上更有不少垂髫小兒奔跑嬉鬧,宛若恬靜悠遠的田園農耕圖。
蕭府奢華瑰麗的馬車從田邊駛過,引得不少農人好奇張望,不少小孩兒還好奇地跟着馬車跑,不過很快就被田裡的大人喝止,大概是害怕衝撞貴人,還頗爲忐忑地看着車輛。
這時候從田埂裡跑過來一個黝黑的男子,爲首的一輛最華麗的馬車前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奴才張福,恭迎少奶奶。”
自從元意生了鴻奴之後,在外邊的管事都改口叫她少奶奶,倒是身邊的丫鬟們習慣了,一直都叫她姑娘。
“張叔,快起來吧。”元意看了看素梅遞過來的帷帽,想了想,還是沒有戴上,彎腰下了馬車,“幾月沒見,張叔又黑了不少。”
她嫁妝鋪子和莊子的管事每月都會向她報告賬目,前幾月因爲農忙,元意便不讓張福來回跑,已是許久沒見。元意看了看他衣服上沾着的泥土,想來張福倒是很負責的很,不然也不會是這副形象,心裡倒是放心了許多。
張福一貫老實,雖然當了莊子的管事,有了些威嚴,但是在元意的面前還是一副憨厚的樣子,“奴才得受少奶奶器重,唯有盡心盡力,才能回報少奶奶的恩德。”
看到他這般拘謹,元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與他拉起家常,“這次陳嬤嬤、含冬與南青也跟着來了,你們一家四口也算可以團圓了。”
張福的臉上果然閃過激動之色,他道了聲謝,便開始向元意介紹周圍的一干場景。當初朱父給元意的莊子是相鄰的,如今田野連片,倒也好管理。元意放眼望去,怎麼也看不到邊,在這個寸土寸金的郊外,可見朱父對她的疼愛。難怪朱家的幾個姐妹都對她多有妒忌,也不是沒有道理。
趁着這一功夫,張福把在田中勞作的佃農叫過來,一起拜見元意,並說明了元意會帶小公子在莊子住上一段時間。
大家聽說這個漂亮得像是神仙一樣的婦人是他們的素未蒙面的主子,皆是一臉感恩戴德地拜見。
兩年下來,元意雖然未曾來過莊子,但是不管莊子的收成如何,她都未曾苛刻過各位佃農的糧食和稅交,相比於其他辛苦一年下來,連溫飽顧不上的佃農,他們家裡還能有餘糧,過得簡直是神仙的日子。
難怪張管事總向他們唸叨,少奶奶是菩薩般的人物,如今一看,不僅心腸好,連人看起來也像菩薩呢。
元意被大家淳樸的眼神看得頗是不好意思,以前她還擔心佃農裡面出現些刺頭,不服管教,還特地問了張福許多遍有關佃農的管理如何,還讓張福心生惶恐,以爲是她對他能力的不滿。
瞭解多幾遍之後,元意才明白根本不可能會有刺頭存在。先別說莊子此前掌握在朱父手裡,能得到禮部尚書的庇護,哪個佃農還敢不識好歹,斷了自己的福祉。再後來有元意接收,雖然大家對年輕的主子有些輕視,但是她的夫家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又有張福盡心管着,自然不會有哪些偷奸耍滑的人存在。
都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天子腳下,元意待人不薄,那些佃農自然是死心塌地,盡心盡力地彙報元意的侯恩。
作爲最下層的老百姓,他們所求不多,唯豐衣足食,一世平安而已。
元意大概能明白他們所求,平日裡也不苛求,反正她也不是靠這兩個莊子過活。於是對他們一番勉勵與讚許,收穫了一番忠心之言後,便讓他們退下。
距離莊子的別院也不遠,元意便沒有上車,在田野邊行走,聽着張福介紹別院的左鄰右舍。
“少奶奶,我們莊子就在好地段,不少貴人的別院也在附近呢。”張福指點着隱約可見的別院,一邊介紹道:“睿王爺的琅嬛別院就在附近,連太子、刑部尚書的都離咱們別院不遠。”
元意後一句話,覺得有些掃興,但是想到此處本來就是富貴人家聚集的地界,他們有別院在此也不足爲奇。更何況此時他們在京城爭權奪勢,怕是沒空理會城外的莊子。
更何況,她來莊子修養,主要是放鬆心情,調養身體,那些糟心事就別想了。
如此心裡建設了一番,果然舒服了許多。與張福沿着田壟走過去,馬車在後面緩緩地跟着,很快就到了別院。
元意站在門口張望,果然看到幾家裝修華麗的別院隱隱若現,安靜得像是潛伏在深林裡的猛獸。
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打量着眼前寫着“天然居”三個大字的牌匾,筆跡熟悉,竟是朱父的字體。
張福不知,還以爲元意不滿意此名,還殷勤地問她要不要換個名字,被元意搖頭拒絕了。
天然居,居天然,此名最好不過了。
天然居的格局並不精緻奢華,與別院的名字相應成趣,設置隨意自然,別有一番不着雕飾的清雅與純粹。
她要來莊子的決定有些突然,雖然別院經常有人打掃,昨兒個更是整理過一番,但是終日沒人居住的房間終究少了幾分人氣,看得也是孤冷悽清。
下人門把馬車上的東西卸下來,來來往往地收拾放置,元意逛了一圈,發現了一所竹屋,臨竹而建,枝葉婆娑,綠意盎然,看着就讓人清涼無比。
竹屋有兩層,書房廚房臥室客舍一應俱全,元意心中更是滿意,她與鴻奴住在這裡簡直太方便不過了。
於是便指揮着下人把東西搬到這裡,等到休整完畢,已近到了黃昏時分。
鴻奴已經醒了,很快就適應了新環境,與初雪在院子裡滿地打滾,花匠精心維護的花草就像颱風過境一般,東一枝西一枝的,落紅殘葉無數,零零落落地鋪在地上,好不淒涼。
元意看着咋舌,卻在看到鴻奴與初雪時都換成了哭笑不得。之前一人一寵還是白皙潔淨的,如今弄得全身都是灰塵,髒兮兮得像只小花貓似的。
只好讓下人把初雪帶下去清理,元意親自抱着鴻奴進了竹屋,讓下人備了溫水,把他放在木盆裡,把小皮猴裡裡外外地刷洗一遍,才徹底地鬆了口氣。
元意正給鴻奴穿衣服,鴻奴突然開口道:“娘娘,爹爹。”
最近鴻奴喜歡說疊詞,喊人也是“爹爹孃娘”叫,聽得倒是童趣十足,此時元意卻沉默了下來,摸着他的小腦袋道:“乖鴻奴,爹爹不在,等回府再和爹爹玩好不好?”
鴻奴卻不依不饒,一直哭喊着要爹爹,元意心中一陣爲難。當時待鴻奴出來,她只想着沒有她鴻奴會不習慣,卻忘了鴻奴沒有蕭恆會不會習慣。
蕭恆這陣子雖然忙,但是有時間都會陪鴻奴玩,他們父子倆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這會兒看不到蕭恆,難怪鴻奴會想念。
好在鴻奴還小,注意力很快就被元意拿來的匕首給吸引過去了,雖然嘴裡剛開始還念着爹爹,卻很快就拋之腦後,抱着心儀的玩具玩得歡樂。
元意看着他懵懂無知的小臉,心裡卻是難以開懷,她和蕭恆鬧彆扭,鴻奴還小,自然沒有察覺。但是若長大了些,父母不和諧的氣場還是會影響孩子的性格,對於鴻奴的成長,終究還是不利的。
大夫說她不適合勞神,如今才苦惱了這會兒,腦袋就突突地疼,元意揉了揉額頭,面不改色地喝了藥,就讓陳嬤嬤抱着鴻奴去他的小房間睡覺了。
她如今身體不好,雖然沒病,但是也不敢讓鴻奴終日黏着她。好在鴻奴這天玩得厲害,沒有精力哭鬧,陳嬤嬤很快就把鴻奴哄睡了。
元意就睡在他隔壁,聽到沒了動靜,才放心地閉眼休息,雖然新牀有些不適應,但是終究抵不過疲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