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姐妹交鋒
但凡成親,從來都沒有在一座府邸上嫁娶的,所以早就前天晚上,元意就被帶到了魏府的隔壁,那也是魏泰所屬,不過平日了沒什麼人住罷了。
不過相比與往日的荒涼冷清,如今整個府邸上下都陷入忙亂起來,人來人往,都是爲元意的出嫁做準備。
一個奢華的房間內,裡邊丫鬟雲集,來回走動,卻聽不見絲毫的聲響,而元意坐在梳妝檯前,閉目養神,任由丫鬟們在她的頭上、臉上不停鼓搗。直到熟悉的沉甸再次放到頭上,元意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鏡子中那神采燁然,風華絕代的美人,目光清冷看着眼前的一切,那眸光深處,隱隱的還露出一抹諷刺。
“夫人,您可以去換上嫁衣了。”
看到她睜開眼睛,一旁伺候的丫鬟纔敢開口提醒道。今天一大早,太子的吩咐就下來了,夫人的身體尚未痊癒,不能讓她累着,所以衆人伺候起來也是小心翼翼,就怕讓她有丁點兒的不適,讓太子責罰。
元意站起身來,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掃,淡淡地說道:“你們出去,讓我的貼身婢女服侍即可。”
爲首的喜娘臉露爲難,但是觸及到元意涼到心底的目光之後,心中一抖,立馬就低下頭,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遵命,奴婢們就在門口等着夫人。”
反正就在房裡,人是跑不了的,但她們若是在今日惹了夫人不痛快,來日小溫子總管不知道會怎麼教訓她們。
待房間的婢女如流水一般地退下去,元意才鬆了口氣,連忙把頭上的禮冠拿下來擱在一旁,抱怨道:“重死了,沒想到這輩子還要再受一次這樣的折磨。”
淺碧連忙給她揉捏着脖子,笑着安慰道:“夫人今日可漂亮了,要是大人看到了不知道又多歡喜。”
然而,就在她這句話落,元意臉上的笑意就收了起來,淺碧立馬就閉上了嘴,夫人還不知道大人沒走,說這話不就是讓她不痛快嘛。
她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轉移元意的注意力,從茶壺裡倒出一杯清水,掏出翠綠色的髮簪,往清水裡面抖了一些粉末,才遞給元意,“夫人,您喝杯水吧。”
元意看着白色的粉末在水中化開,才把它一飲而盡。杯子纔剛剛擱下來,外邊就轉來一陣喧鬧聲,她與淺碧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暗色。淺碧連忙把禮冠重新戴到元意頭上,把她拉到室內,準備換衣服。
此時的門外,元怡橫眉怒視攔着她的下人,冷笑道:“怎麼,本宮是她的親姐姐,前來送禮,也不能進去嗎?”
爲首的喜娘不卑不亢地回道:“夫人只是吩咐了她的貼身侍女伺候,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都還沒進門呢,你們就把她奉若神明,把本宮視若無物了是不是!”元怡的聲音一厲,目光森寒起來,“本宮好歹也是側妃娘娘,就你們幾個下人,還不配攔本宮。”
“讓她進來。”
守門的婢女們絲毫不讓,正想反擊的時候,就聽到裡邊傳來元意的聲音,微微一滯,正在思考着要不要照辦的時候,元意身邊的侍女又適時地響起,聲音中帶着些輕蔑,“夫人的嫁衣繁複,倒是缺一個人服侍。”
爲首的喜娘看了盛裝打扮,堪比新娘的元怡一眼,眸子中閃過一抹了然,據說這兩位主子的關係不怎麼好,恰來掐去已經是常事,如今裡面那個還沒過門呢,這就開始較量起來了。
既然太子心尖上的人要給舊人下馬威,她們這些小嘍囉就不要趟這渾水了。於是喜娘讓開了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元怡,“娘娘,您請進。”
元怡把這個喜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最後定在她的臉上,說了一句讓喜娘莫名的話,“本宮記住你了。”然後就帶着貼身丫鬟清瑟,沉着臉走了進去。
喜娘停頓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繼而又是不屑地瞥了瞥嘴,一個失寵失勢的側妃,都淪落都裡面那個的丫鬟了,還有什麼權力敢處罰她這個未來太子妃的喜娘。
真是癡心妄想。
元怡啪的一聲關上門,越過簾子走進裡間,就看到盛妝打扮的元意正展開雙手,任由她的貼身丫鬟給她穿嫁衣。
應該是聽到她的腳步聲,元意終於擡起了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輕笑道:“你來了?那就伺候我穿衣吧。”
元怡幾步走了上去,雙手觸摸着大紅色的嫁衣,代表着太子妃的品服,刺繡繁複精妙,面料和樣式俱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奢華美麗,特別是最關鍵的凰鳥呈祥,更是她一針一線地秀出來,眼前這個女人憑什麼能夠穿上去。
不過是一個失貞的女人。
她的眼眸有暗紅閃過,側首看了身邊的丫鬟一眼,那丫鬟知意,殷勤地堆起了笑臉,從外間端回一壺茶水,給元意倒了一杯茶水,“夫人,您辛苦了,喝口茶水解解渴吧。”看到元意眼底的戒備,清瑟目光一轉,又說道:“我們家的娘娘性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裡說的話雖然有些不中聽,但也比有些人口腹密劍得好。”
元意的臉上隱隱有些鬆動,元怡心中一喜,眼中卻是微微染上了哀愁,“我素來不孝,勞累父親對我牽腸掛肚,心中有悔而不知如何報償,如今上天垂憐,讓你們二人今後共濟。父親自小喜愛你,若是我優待你一二,想必未來能夠原諒我。”
此時此刻,元意的臉上終於動容,“父親爲你勞心費神,熬白了鬢髮,你今日能有此悔悟,父親知曉,定然欣慰。”
她就知道,只要搬出父親,眼前這個敬重父親的女人定然會上當。不過,什麼悔悟,他名義上的好父親,但凡對她的心思有對元意的一半,她也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什麼熬白了鬢髮,不過是假惺惺的裝腔作勢,博得虛名罷了。
元怡心中冷笑不已,對元意的天真深感鄙夷,爲了計劃,卻不得不裝得情真意切,滿懷愧疚地看着她,“既然如此,妹妹就請喝了這杯茶,咱們姐妹兩的恩仇,從此一泯。”
元意看着她,似乎在權衡什麼,最後還是接過清瑟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元怡看着兩個見底的茶杯,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快意。
大約過了小半晌,元意身體開始變得無力,最後癱軟在牀上,淺碧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元意按了按額頭,“我也不知道,全身都沒了力氣。”
元怡眼神一閃,連忙靠過來,關切地看着她,問道:“四妹妹,你是不是身體還沒好,今日喝藥了嗎?”看到元意搖了搖頭,她心中瞭然,成親之日,果然是沒人把把藥端上來尋晦氣,她抿了抿脣,看向淺碧,急道:“就算要成親,也不能不顧四妹妹的身體,太子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快去給四妹妹端藥,清瑟,你也去幫忙。”
淺碧早就慌了神,聽到元怡的吩咐,連忙點頭拉着清瑟出去,到了門口,又對着喜娘等人解釋了一聲,鬧哄哄地混亂了一陣才平復了下來。
如今房間內只剩下元意和元怡兩人,元怡看着已經虛弱無力地閉上眼睛的元意,薄脣勾起一抹笑容,慢悠悠地走過去,拿下她頭上的禮冠待在自己的頭上。
大概是被扯疼了,元意睜開了眼,看到元怡的動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想要起身與她爭奪,卻又渾身癱軟地跌了下來,那一剎那,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恨恨地看着她,“這些都是你的陰謀是不是。”
元怡得意地笑了起來,開始脫掉她身上的衣服,又給毫無反抗之力的元意換上,同時又憐憫地說着,“我的好妹妹,都怪你太傻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人呢。都怪你生活的太過安逸了,竟然天真地以爲我們還能好好地做姐妹。”
元意想要掙扎,卻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元怡往她身上套着衣服,強弩之末一般,她威脅了一句,“就算你真的偷樑換柱,難道就不怕太子責罰。”
“他的責罰?”元怡諷刺地笑了一聲,“大庭廣衆之下拜堂成親,若是不認我,他可丟不起這個人。更何況,他也未曾把我當人看過,已經不能再差了,我還怕了他去。”
說到最後,她的眼睛已經變得赤紅,有着不顧一切的瘋狂和決絕。
元意終於放棄了抵抗,在精力耗盡的最後一刻,她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你真是個瘋子。”
元怡面無表情地看着已經毫無知覺的元意,低低地笑了起來,“你說的對,我就是個瘋子。”
她把已經套好衣服的元意推到牀裡邊,蓋上被子,放下簾子,才自顧來到衣架前,穿上嫁衣,蓋上紅蓋頭,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穿上嫁衣,拜堂成親,得享她身爲朱家嫡女的尊嚴和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