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恢復回府
元意在鳳棲宮住了十多天,胎象慢慢地穩固下來,連臉上的傷口也結了痂,橫貫了半張臉,蜿蜒而下,伺候的宮女每每看到她的臉,儘管極力隱藏,還是流露出了憐憫和驚嚇,元意不想與她們計較,權當沒看到她們悄悄收走了房間裡的鏡子。
說實話,美了兩輩子,一朝毀容,雖然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她也需要點兒時間來適應一下心情。
在王太醫終於宣佈她的胎兒保住了之後,衆人皆是鬆了口氣,元意幾乎要喜極而泣,但是她的傷口不能沾水,堪堪忍住了,連連向太醫致謝,事到如今,她已經巴不得要回府了。
和皇后辭別之後,元意和雲氏終於回到了府上。因爲早就遞了消息,蕭家人早早就等着了,一看到雲氏攙扶着元意下來,連忙走上來,“你們總算回來了。”
看到元意平安歸來,大家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但是在看到元意臉上帶着的面紗時,笑意一凝,俱是沉默下來。
“是兒媳不孝,讓你們擔心了。”元意不是沒有看到他們表情,卻不欲再提,朝蕭朔等人福了一禮之後,視線忍不住就黏在了蕭恆的身上。
十幾天不見,他消減了許多,眼下青黑,還冒出了不少鬍渣,生生老了好幾歲,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她,黑漆漆的視野裡只有她一個人。
雲氏見機扯了扯蕭朔的袖子,給其他人使了眼色,“從遠,元意從宮裡回來也累了,你帶她回去休息吧。”
蕭恆這纔回過神來,行了禮之後便牽着元意的手一起回去。不過是十多天的功夫,再次看到府內的情景,元意竟生出了再世爲人的錯覺,“鴻奴可還好?”
“不怎麼好,這些日子總在鬧着找你。”蕭恆不像以前那樣隱瞞,他心裡想着,得讓她心疼纔好,下一次要再做荒唐事也要有顧忌。
果然,元意眼中閃過懊悔之色,恨不得快胸到院子,把鴻奴抱在懷裡好生安慰一通,但是被蕭恆給制止了,目光在她的小腹上一頓,“小心孩子。”
他雖然在宮外,但是元意的脈案、喝什麼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雖然知道孩子保住了,但是終究出過事,只能小心再小心,不能再出絲毫差錯。
元意摸了摸小腹,想起那十幾日的煎熬生活,心有餘悸,“我省的,再也不會讓孩子出事的。”
蕭恆握緊她的手,想到她面紗下的傷痕,眼神微深,卻沒讓她察覺,行舉如常地替她彆氣額角的碎髮,指腹從她的眉宇拂過,溫聲道:“我們回去吧,鴻奴該等急了,陳嬤嬤可看不住她。”
元意眸色微動,脣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好。”
流軒院的女主人終於回來,院中的下人又是一陣忙亂,特別是看到元意蒙着面紗,想到近日京中傳聞,又各有思量,但是元意已經無暇顧及下人們的小心思,她已經被鴻奴給心疼到了。
不過是十幾天的功夫,鴻奴似是瘦了一圈,整個人都怏怏的,在元意進門之前,一直吵着陳嬤嬤要阿孃。
別以爲孝子不懂事,其實三歲孝正是敏感的時候,十幾天沒看到元意,整個府中都是陰雲籠罩,氣氛壓抑,連蕭恆也整日不見人,就算見到了,也是沉着一張臉,他自然感覺到了事情不對頭,整天哭喊着要人。只是元意在宮裡,哪裡能讓他見到,十幾日下來便瘦了一圈。
“少夫人,您回來了。”
臘梅驚喜的聲音讓屋裡人連忙看向門口,果然看到元意正站在門口,皆是喜不自禁,紛紛見禮,而鴻奴更是猛地回頭,連忙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委屈地大喊,“阿孃。”
他跑到元意跟前,卻又縮回了步子,擡起小腦袋,猶疑而膽怯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一副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的模樣,讓元意的心酸澀起來。
她蹲下來,把鴻奴攬進懷裡,“阿孃回來了,委屈鴻奴了,對不起啊。”
哇的一聲,鴻奴埋在元意的懷裡哭了起來,大聲宣泄着十幾日來的委屈和驚懼,最後哭得差點岔氣,抽抽噎噎得好不可憐。元意被他哭得心都碎了,手忙腳亂地哄着他,最後還是蕭恆出手,才讓他止住了哭聲。
清理好鴻奴的鼻涕眼淚之後,一家三口坐在榻上,鴻奴一手攙着一個人的胳膊粘着蕭恆與元意,生怕兩人消失了似的,眼睛和鼻子都通紅通紅,彰顯着哭過的痕跡,這時候他終於注意到了元意臉上遮掩的面紗,奶聲奶氣地問道:“阿孃,這是什麼?”
元意身體一僵,不知如何回答。臉上的傷正在結痂,她不用看就知道恐怖得很,若是讓鴻奴看到了還不給嚇着了,但若是不說個清楚明白,恐怕還會繼續追問下去,也是一個麻煩。
就在她爲難的時候,蕭恆摸着鴻奴的小腦袋,柔聲道:“阿孃臉上疼,要敷藥,所以用紗布擋着呢。”若是日後鴻奴看到元意臉上的疤,恐怕還會心存疑惑,倒不如現在就半真半假地與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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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奴果然擔心皺起小臉來,清亮的眼睛裡滿是心疼,“阿孃,鴻奴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一邊說着,他還爬起來對着元意的面紗鼓足勁兒吹了好幾口,小臉憋得赤紅,看得元意的心都化了下來,把他抱在懷裡蹭了蹭他的額頭,“鴻奴真是阿孃貼心的好兒子,果然不怎麼疼了。”
鴻奴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害羞得紅了耳朵,扭捏地掙脫開元意,“不能壓了妹妹。”
蕭恆驚訝於鴻奴的懂事,同時又大爲欣慰,也抱着他親了好幾口,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歡樂聲溢滿了整間屋子。
元意看着正在玩鬧的兩父子,全身都暖洋洋的,就算是臉上的麻癢和隱約的痛意也不能減去她的好心情。
雖然她出宮後蕭恆沒有問過有關她身體的半句話,但是她知道他都記在了心裡,不問,是怕讓她傷心難過而已,兩人情意相通,彼此之間只需一個眼神交替便可。
蕭恆在府中下了禁令,不許下人嚼舌根,妄加議論主家,違者打死或發賣不論,這是蕭家難得一見的酷刑,本來有些好奇的下人立馬就被震懾住了,不敢對元意的相貌多談一句,故而元意纔沒有受到了下人異樣的眼神打量。在安慰好陸陸續續來探望的親朋好友的之後,又安心地在院子裡安心養胎和養傷起來。
入秋,天氣漸漸冷了起來,昏迷多日的突厥王終於清醒了過來,但是身體依舊好不了,他同樣懷疑是蕭恆的傑作,嚴詞要求魏乾把蕭恆繩之於法,但是魏乾已經拖了使者許久,應付一個重傷的突厥王也是小意思,不知道他是什麼考量,又拖到了十一月,直到突厥突然有消息傳到京城——突厥有部落叛亂奪權。
這個雪上加霜的消息對於泰朗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讓他本來有些起色的身體又開始不好起來,他之所以會放心地親自來談判,一是對大後方的穩定極有信心,二是因爲涉及僅有的兩個成年兒子,不敢輕忽。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大魏不會做出謀殺使臣這種讓天下恥笑的事情,所以才肆無忌憚。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沒想到元意會做出自毀之事,更沒想到會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憤怒,不管站在什麼層面,都是他落了下乘,就算是遭遇刺殺,討伐起來也心虛氣短。本來就是突厥人不仁不義在先,就算是其他屬國看來,大魏也是站在仁義之上。
沒想到有了這個糟心事還不夠,突厥竟然有部落叛亂奪權。泰朗仔細一尋思,立馬就明白了大魏皇帝和他不停扯皮條的用意,拖時間。他重傷又得罪大魏的消息傳回突厥,在無繼承人的情勢下,那些本來就對他不滿的部落自然會趁機鬧事,搶奪王權。
想通這一層,泰朗當即就噴了一口血,恨不得把蕭恆和魏乾千刀萬剮,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如今王位不保,還需要大魏的幫助,不能撕破臉皮,不然他這一脈只能全軍覆沒。
於是在收到消息的當天下午,泰朗就拖着重傷的身體去求見魏乾,請求派兵協助。
本來打着讓突厥內亂消耗注意的魏乾怎麼會輕易答應,便以不能干涉他國內政爲由拒絕了,並且還十分好心地讓太醫把泰朗送回去,囑咐他安心休養。
泰朗當即被氣得不輕,發了一通脾氣,但是他知道魏乾設的計,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他自詡大丈夫能屈能伸,上書爲自己之前的無禮道歉,特地提及向蕭少夫人賠罪,還自我檢討,言及蕭恆乃英才俊傑,請求皇帝恢復其官身,以恕己罪。
爲了表明自己的誠意,他把廢太子側妃等人獻了出來,讓皇帝看在兩國利益的份上,派遣兵將助他回突厥奪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