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鴻奴開蒙
元意的記憶因爲懷孕變得不好使,並不代表其他人的記憶力也變差了,而蕭恆,正是記憶力頂好的一員。作爲一名疼妻子的好男人,他自然不會任由元意臉上頂着一塊疤痕,早就把元意之前的秘藥給翻了一遍,終於纔想起了發揮除疤效用的藥膏是哪一個。
只是結果並不是那麼愉快,因爲發揮效用的藥膏不是別的,正是他的情敵張仲羲給的秘藥。蕭恆看到那已經空蕩蕩的木盒時,臉色頓時黑了一大半,藥膏已經用完,他又找不到這種藥膏,說不得還要去求張仲羲。
雖然和張仲羲的樑子結得不小,但是事關元意,蕭恆還是不得不妥協。在封爵受禮當天,一直潛居於張府的張仲羲終於露面,蕭恆便讓南青偷偷把人請到了前院的書房。
張仲羲一腳踏入古香古色的書房,視線漫不經心地一掃,在看到蕭恆的身後時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又恢復如常,漫聲說道:“定國候喚我何事?”
蕭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書桌,張仲羲剛纔一瞬間的異樣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的,至於原因也心知肚明,因爲他身後掛着正是他和元意的畫像。雖然對於張仲羲至今還對元意心懷不軌不滿至極,但他還是把不合時宜的情緒壓下去,還有正是要辦呢。
“張大人請坐。”張仲羲和皇帝談判之後,皇帝已經着手處理定王殘黨的問題,而張仲羲依舊掛着之前的閒職,“本侯請張大人前來是有一事相托,不知你之前贈與內人的除疤秘藥可否還有?”
張仲羲蹙起了眉頭,看向蕭恆,清透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許久之後他才淡淡地說道:“沒有了。那藥膏是別人所贈,我也不過是隻有一小盒而已。”
“那異人姓甚名誰?是哪個地方的人?可否找得到?”蕭恆大失所望,但還是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如果張大人能提供有利線索,在下感激不盡。”
他眼中的懇切和焦急顯露無疑,張仲羲的眼神一暗,扯了扯脣角,“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位異人是我遊學時救過的一個方士,據說他那時要去苗疆一帶,如今身處何方我就不知道了。此人貌癯白鬚,體型修長,頗有出塵飄渺之態。”
張仲羲給的消息過於籠統,到時候找人未必容易,但也總好過一點希望也沒有,反正元意還有的等,想來那樣的人物不會籍籍無名,他着各地的密探仔細打聽也是有希望的。
終於瞭解了一番心事,蕭恆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如此便多謝張大人相助了。”
張仲羲淡淡地應了一聲,心思千迴百轉,終究還是沒有問及元意,話到嘴邊轉了轉,問道:“鴻奴最近可好?剛纔怎麼不見他?”
鴻奴自然也是跟着到了前頭,但是他年紀小,出來逛一圈就讓蕭恆打發回去讓雲氏照看了,張仲羲沒見到也是正常。
“小孩子太皮,讓下人帶回後院了。”這會子蕭恆沒有計較他惦記着自家的孩子,笑得別有深意,“聽說張大人快要當父親了,在此給你道喜了。”
張仲羲清逸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睫毛微垂,投下一片暗影,“不過是傳宗接代,人倫綱常罷了。”
蕭恆桃花眼中閃過一抹幽深之色,似笑非笑地說道:“話雖如此,回頭我得和意兒說道說道,到時候記得添上滿月禮。”
本來想看張仲羲變臉的蕭恆失望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侯爺若是無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看着他一點兒也不客套地轉身離去,蕭恆無趣惡毒撇了撇嘴,轉身看了好半晌的畫像,才離開了書房到前頭應酬。
京中人都知道蕭恆是皇帝的心腹,在他的封侯設宴上衆人自然是要捧場的,男客女賓都來了不少,熱鬧非凡,蕭恆再次出現的時候就被人給逮住了,非要一起喝酒不可。饒是蕭恆酒量非凡,又兼有好友擋酒,一天下來還是喝了不少,直到宴會散去時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靠着小廝攙扶纔沒有倒下去。
他這副樣子把元意給嚇了一跳,連忙給他灌了一碗醒酒湯,又捏着鼻子給他擦了身子換了衣服,纔在丫鬟們的幫助下,把人攙扶到穿上躺下,期間蕭恆俱是一副迷糊的模樣,任由元意擺弄,最後還唸了元意一聲才沉沉地睡過去。
元意頭疼地捏了捏額角,去隔壁看了鴻奴之後纔回重新回房,蕭恆醉酒之後還算老實,不好的睡姿因爲元意懷孕的關係改了許多,一夜倒也相安無事,等到元意第二天睜開眼睛時,蕭恆已經是鍛鍊洗漱回來了。
他臉上還有些宿醉的疲憊,但是精神尚好,看到元意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殷勤地伺候她穿衣洗漱,“昨天累着你了,天氣愈來愈冷,早膳不過一會兒就冷了,廚房已經熱過一遍了,快趁熱吃了吧。”
元意樂得享受他的服務,在花廳坐下,左右張望了一下,問道:“鴻奴呢?”
“阿孃。”她的話音方落,就聽到一個含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穿得圓滾滾的鴻奴撒着小腿向她跑過來,像個無尾熊一樣在她身上蹭了蹭,奶聲奶氣地說道:“好睏。”
蕭恆一手把他拎到一邊坐下,難得露出了嚴父的模樣,“我已經向你外公討了啓蒙的先生,日後要刻苦讀書,不能再賴牀了。”
鴻奴小臉一皺,立馬不樂意起來,天氣越來越冷,他只想抱着初雪藏在被窩裡,不想早起啊。
看着鴻奴白包子般的小臉皺起一道褶子,元意忍不住一笑,摸着他的小腦袋說道:“鴻奴要跟先生讀書,那就是大人了,學會了正好可以教妹妹呢。”
鴻奴小胸脯一挺,小眼神忍不住落在元意凸起的小腹上,露出白嫩嫩的小牙,笑道:“我要當好哥哥。”
蕭恆笑看着元意忽悠着傻兒子,忍不住搖了搖頭,讓下人上了早膳,伺候兩母子用完早膳之後,才和元意商量有關鴻奴西席之事。
鴻奴的西席戴先生是朱父的門生,人品學問都是頂尖,延請他來給鴻奴當西席已經綽綽有餘,蕭恆主要是和元意商討一下拜師的章程和一些教學事宜。因爲戴先生是外男,最終決定讓鴻奴去前院授課,戴先生也安排在前院住下,五日一輪休,束脩等等也商量着定了下了章程,對長子教育關心異常的夫妻兩才終於放下心來。
幾天後戴先生就進府了,他是一箇中年文士的模樣,元意是在正院和鴻奴的祖父母一同見了此人,她坐在一旁不說話,倒是蕭朔和雲氏有些不放心地考問了戴先生一番,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可見確實是內涵的人,這下大家都沒意見了,便讓鴻奴過來拜師。
元意早就告訴過他要尊重老師,行禮和稱呼的一干禮儀也都教育了一番,可以看得出來戴先生對於鴻奴的守禮很滿意,親自扶起了鴻奴,算是認了這個小弟子。
確認了師徒身份之後,便是開始教學了。元意早就讓人在前院收拾了房間出來教學,當天就開始了教學。從此以後,鴻奴小朋友開始了冒着寒風上下學的可憐生涯。
每天早早地起來用完早膳,揹着他孃親給他縫的小書包,穿得圓滾滾的像個球,拖着沉重的小步伐從後院走到前院上課,那失意落寞的小背影,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但是誰讓他要當小小男子漢呢,以後他可是要教導妹妹的人,男人就要有擔當,不拼不行吶。
所以,奮鬥吧,小胖子!
沒有了鴻奴陪在身邊,蕭恆又要上朝,元意頓時覺得清冷起來,總是發呆出神,想着鴻奴會不會聽話,有沒有認真上課,失魂落魄得臘梅等人焦急起來,連讓初雪陪着都沒效果,只好出主意讓她偷偷去看一眼。
元意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反正只是偷偷看一眼,又不會打擾到鴻奴,便裹了斗篷,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之下悄悄地去偷看鴻奴上課。
不得不說,鴻奴真是一個聽話的小孩子,恭恭敬敬地坐在小椅子上,桌子上還攤開一本他完全看不懂的書本,跟着戴先生搖頭晃腦念三字經的模樣,可愛得讓元意恨不得跑進去對他一番圓搓扁揉。好在元意還是有些自制力,沒有破壞課堂教學,忍着滿腔的愛意回去了,等到他中午晚上回去的時候當然免不了從鴻奴身上發泄過剩的母愛。
鴻奴開蒙一事漸漸步入了正軌,元意心態漸漸放開了下來,若是是在寂寞,便跑去偷窺一下兒子上課。但因爲身子重的原因,她漸漸懶得動彈,偶爾在陳嬤嬤的提醒下去散散步鍛鍊身體,大多數時候都是窩在房間裡貓冬,無聊地閒翻着蕭恆從外頭買回來的話本,過着米蟲一樣的生活,精心調養之下,氣色越來越好,不僅肚子,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