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說親風潮
自從嫡皇子出生之後,京城漸漸地變得熱鬧起來,元意除了偶爾去柳清揚和顏少筠府上竄門,大多數時間都是避居在府中帶孩子。然而纔沒多久她的清閒日子就到頭了,因爲蕭恆的緣故,不少人找上了她的門路,竟然想讓她當媒人。
不久前定國候上摺子,請求設置拱衛司,帝允之。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定國候像是變戲法似的憑空變出了一隊編制侍衛,各個本領高強,素質過人,宛若訓練許久的精兵似的。只有少數人人知道這些人的來歷,但在旁人詢問之時都是三緘其口,諱莫如深,讓這新設立的拱衛司變得神秘起來。
除此之外,不少家中有女的官員通通激動了,因爲這羣侍衛大部分都沒有成親!這可是定國候直轄的部門,明晃晃的天子親衛,不把握機會等同於白混了一輩子的官場。
短短一個月之內,京中的官媒前所未有地忙碌去起來,來回奔走地說親相看,連空氣中都瀰漫着淡淡的喜意。
才大半月的時間,元意就被絡繹不絕的來客給折騰得瘦了一圈,之前的懷孕殘留下來的脂肪都消失無蹤,她本來該高興的,但是看着鏡子裡憔悴不已的女子,她怎麼也笑不出來。
因爲蕭恆是拱衛司的指揮使,拱衛司侍衛的終身大事怎麼也有話語權,不少人看中了這一點,便走了元意的關係,想讓她做媒,把自家的女兒成功地嫁過去。
活了兩輩子,她還真沒當過什麼媒人,同時她也沒什麼亂點鴛鴦譜的愛好,這簡直是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偏偏在當時普遍的價值觀裡,媒人可不是什麼人想當就當的,不是身份地位高就是家中長輩,故而請一個外人當媒人,那是對那人身份的認可。所以元意還不能露出絲毫不高興的神色,反而要好聲好氣地招待着,不然人家還以爲她不識好歹,結了仇怨。
饒是元意再好的耐心,也忍不住不耐煩起來,“看看她們帶來的都是什麼人,不是扭扭捏捏就是矯揉造作,沒一個上得了檯面的,讓我怎麼昧着良心替她們做媒,我是那種貪圖金銀珠寶的人嗎。”
氣呼呼地掃了一眼方纔來客放下來的珍珠寶鐲,越發生氣,袖子憤憤一甩,櫻桃立馬就走上來把東西帶下去,免得讓她越發火大。
淺碧也陪着元意看了大半月,感同身受,因爲她同爲暗衛的原因,火氣更大了些,語氣憤憤,“雖然暗衛如今地位高漲,但大部分都是家世清貧,那些大家族大概看不上,就算是有看上的還能找到夫人面前的,也就那些不上不下人家的庶女,也難怪品貌不好了。”
元意回想了這些天的來客,果然如淺碧所說,難怪家中的庶女都教養得不成樣子。她雖是庶女,當初也是當成正經兒的姑娘養大,所教所養和元怡也沒什麼差別。若是差一等的人家,庶女的地位也就比奴僕高上一點兒而已,品貌和氣度自然就差了一層。
看她實在生氣,淺碧也不忍,提議道:“夫人,要不和侯爺說一聲?”
“不用,他已經夠忙了,不必事事都麻煩他。”
元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新成立的部門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再加上原來的差使,蕭恆這一個多月來忙得都不着家,故而也不知道元意被騷擾之事。況且元意也不想時時讓蕭恆跟在後面解決麻煩作爲一名後宅婦人,連交際都讓丈夫出面解決,想什麼話,她又不是個沒主見的。
想通之後,元意的氣也順起來,看向正亭亭立立站在一旁的淺碧,眼睛一眯,問道:“說來你也到成親的年紀了,淺碧可有意中人,我給你做主去。”
淺碧先是愣了一下,待到反應過來,立馬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多謝夫人好意,屬下不打算成親,這輩子能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
“胡鬧。”元意本來還有幾分調笑的面容立馬就拉了下來,“女子就該有自己的歸屬,一輩子跟在我身邊算什麼事兒,我可不容許你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
跟了元意這麼久,還沒見過她對身邊人發脾氣呢,淺碧不自覺咬住下脣,手足無措起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元意心裡不忍起來,拍了拍旁邊的椅子讓她坐下,語氣稍稍緩和,“你對我的情誼我心中知曉,也正因此我纔不能耽誤你的後半輩子。不管是從小伺候我長大的臘梅和素梅,還是多次與我共患難的你,我都不願耽誤了你們的幸福。終身不嫁之事太過草率,你再好好考慮,不必要爲我做出如此犧牲。”
她臉上的不悅和不贊同,讓淺碧清楚地知道元意不喜歡別人如此作爲,她說不清心裡什麼感受,頓時便迷茫起來。
元意大概能猜到淺碧是因爲身份的關係,對家庭抱着不信任和牴觸,纔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能做的只能是讓她儘量解開心結,其他的就讓她自己參悟了。
“你最近有不少同僚成親,有空多去看看,畢竟共事多年,不要生疏。”元意淺淺一笑,清幽的目光落在淺碧的臉上,“說起來黎簡這傢伙怎麼不見人影兒,該不會是跑路了吧?臘梅還不得哭死。”
淺碧被轉移了心思,視線在元意的臉上一掃而過,“夫人放心,黎簡是執行任務去了,我看他對臘梅上心得很,說不定不久就找你討人了。”
元意立馬就笑開了,“這麼說來臘梅也嫁期將近了,淺碧,有空你可要幫她繡嫁衣,不然到時候可準備不及。”
她一個習武之人,平日裡動刀動槍最在行,哪裡拿得了繡花針?淺碧張了張口,剛要拒絕,但是看到元意臉上的期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硬着點頭答應。
大不了,到時候她就繡一些荷包就算了。
在元意還想着用什麼藉口推拒來客的時候,老天爺終於正義了一回,讓她有了名正言順的回拒藉口——義妹和弟弟都要說親了,她要忙着相看姑娘,沒閒工夫。
思恩和安陵的親事朱父早就兩個月前就和元意提了,耽擱了這麼久,總算有了結果。
拜這場說親潮所賜,黎簡和陸靖輝等人都成了不大不小的名人,不說是萬衆矚目,也聚集着不少焦點。若是在這之前,思恩和陸靖輝的親事勉強還有猩能性,如今衆狼環伺之下,更加不能有絲毫差錯了。所以朱父推了陸靖輝的求親,轉而把思恩定給一個親貴之家的嫡次子。
在決定之前,元意回了一趟朱府,找思恩脆膝長談了一次,得知她對陸靖輝沒有什麼特殊感情,對相中之人也沒有什麼意見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終究是她帶回來的人,對於思恩的未來,她還是要擔上幾分責任的。
兩家合了男女雙方的八字,確認沒有什麼衝撞之後,迅速交換了庚帖,思恩便待在家裡待嫁了。
解決了思恩的婚事,剩下的就是安陵了。安陵年紀輕輕就有二甲傳臚的功名,青年俊傑,相貌堂堂,身後又有朱家和定國候做靠山,前途一片光明,故而儘管他不是嫡出,依舊是一個香餑餑,不少世家都紛紛伸出了橄欖枝,要和朱家結親。
幾近挑選之後,朱父挑出了幾個比較中意的人選,把名單交給元意,讓她去考察這些姑娘的品貌。
元意看了看名單,發現名單上面的姑娘有不少共同點,首先都是嫡女,其次她們的父兄都在朝中身居要職,要是將來安陵入朝爲官,也不失爲一個助力。但是兩夫妻生活,僅僅考慮身份背景還不夠,最重要還是相互扶攜,不然也就沒有元意什麼事兒了,直接看着名單要人就行了。
畢竟關乎安陵一輩子的幸福,元意也慎重起來,特地找了他詢問對妻子的要求。
已經開始向青年過度的安陵,在聽到元意直白的詢問時,頓時羞紅了臉,難得扭捏了起來,“我、我沒什麼要求,阿姐喜歡就行。”
元意撲哧的一聲笑了起來,手癢了癢,終究還是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又不是我娶媳婦兒,我喜歡有什麼用。”
安陵臉色更紅了,躲開元意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後才下定決心,壯着膽子道:“賢惠、大方,孝順、知書達理。”
這些條件看着倒是平常,但是能做到的卻是很難,若真是能按着這個模子培養出來,怕是有些呆板,少了些情趣。
“你的要求怎麼和爹爹提的差不多。”正是年少慕艾的時候,對另一半的要求怎麼可能如此臉譜化,元意玩性上來,要逗一逗自個兒的弟弟,便促狹道:“安陵就沒別的要求了?是漂亮一點兒的,還是樸實一點兒?高矮胖瘦,也要有個論斷嘛。”
安陵惱羞成怒地瞪向元意,抿着嘴脣無比地正經,用眼神控斥元意的不着調。
元意不痛不癢,依舊笑眯眯的,“既然你不說,那就選樸實一點兒吧,姑娘還是樸實一點兒好。”
安陵這才露出了一點兒急色,跺了跺腳,“阿姐!你還是不是我親姐。”
元意哈哈大笑起來,撫着肚子半天半天沒有停住,“行了,我一定,一定給你討個漂亮媳婦兒回來,這下滿意了吧。”
回答元意的,是少年燒成猴子屁股的臉蛋,還有竄逃而去的背影,天青色的衣袍撩起活躍的弧度,消失在藍色的天幕之下,愉悅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