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大鬧洞房
鬧洞房,又稱“戲新娘”,《漢書·地理志》中有載,“嫁娶之夕,男女無別,反以爲榮。”鬧洞房的習俗自漢代以來就開始盛行。雖說鬧洞房根源是爲了加深新婚夫婦的交流,本意是好,但是也不缺有賓客鬧得太過分,導致發生了新娘羞憤自殺的事件。
太子提出鬧洞房,自然不是心存好意,反倒是羞辱居多。蕭恆之所以會答應,心中自然有所考量。自大魏建國以來,風氣已經不像魏晉隋唐時期那般隨性開放,反而隨着理學開始盛行,對禮法的要求逐漸嚴苛,雖然至今尚未形成重要的影響力,但是教條綱常已經大受文人推崇。
作爲一名諸君,太子的一言一行都受言官和天下關注,他可以性情荒淫殘暴,但是絕不可以失了禮法,不然綱常何在?又何以治國?況且元意身後的朱府代表了天下文人的立場,就是太子也得掂量掂量着自己的處境。
在多種因素的制約之下,太子就算是想要鬧得過分,也根本行不通,還不如順了他的意,免得他勃然大怒,又徒生許多是非。
酒宴至亥時,此時已經是夜深人靜,杯盤狼藉,賓客陸陸續續地離開,只剩下太子、睿王和蕭恆的幾個好友,都等着要鬧洞房。蕭恆喝了一晚上的酒,此時已經是醉意醺醺,卻尚有一絲清明,得空遣了奴婢告知元意一聲,免得待會被弄得措手不及。
事實上,元意被這消息給驚住了,她只知古代男女之防嚴謹,卻未曾想過保守的古代還可以鬧洞房,對於他們可能會弄出的名目,她根本就兩眼一抹黑,無從應對。
“四妹妹,你怎麼了?”看她神情不對,元柔連忙問道。
元意輕嘆一聲,問道:“二姐,你成婚時可有人鬧洞房?”
不知想起什麼,元柔先是臉色一紅,搖了搖頭,繼而驚訝地看向元意。待看到元意苦笑地點頭,她低聲驚呼道:“這等野蠻之事,是哪個提出來的。”
隨着天色漸晚,房裡人漸漸散去,此時只剩下元柔、元怡還有等待着睿王一起回府的雲解容。元柔的驚呼自然逃不過她們的耳,元怡臉上浮上了詭笑,幸災樂禍地看着元意。而云解容卻是精神一振,笑眯眯地對她說:“四娘不必憂心,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以你的能耐,總能應付得過去。”
元意略帶深意地看向雲解容,總覺得她喜怒全憑愛好,性子亦邪亦正,這樣的女子最爲難纏,打定主意以後少於她接觸,不然哪時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而元怡的表情頗是耐人尋味,元意略作思索,便猜到了此事發作的由頭。太子麼,她能躲了他一次,第二次自然不會再栽在他手裡。
這時候房門被人撞開,一陣濃郁的酒氣灌滿了屋子,隨之便聽蕭恆含含糊糊的聲音喊道,“四娘,我回來了。”
元意連忙起身,下一刻就被蕭恆撞個滿懷,趔趄了幾步,心中一惱,趁着別人不注意,掐在他胳膊上轉了幾圈。這廝在知道她的閨名之後就一直叫她意兒,現在還知道稱她的代稱,就表明還沒有罪糊塗。剛剛入門就對她投懷送抱,不是爲了吃豆腐是爲了什麼。
“我警告你,最好鬆開你的狗爪。”她拍了拍他在她腰上不老實的手,低聲威脅,她可沒有被人看好戲的愛好。
蕭恆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順勢往一旁的凳子一坐,委屈道:“四娘,他們說要鬧洞房。”
元意順着蕭恆手指着的方向,向門口看去,果然看到五六個男人站在那裡,與她目光相撞的瞬間,皆是閃過驚豔。她不動聲色地別過頭,對於幾人的來頭已經估摸地七七八八。
爲首的人很熟悉,是面容陰沉的太子。落他半步的男子劍眉星目,氣度尊貴,想來就是傳說中的睿王。至於剩下的幾個人,眉目中輕易地透出的風流和無賴,和初見蕭恆時的姿態一模一樣,不用猜就知道是蕭恆的膏粱同伴。
這時候太子和睿王還沒有說話,後面的幾個公子哥就跳出來,只見一個人滿臉酡紅,指着蕭恆不滿道:“蕭大爺,你怎麼沒告訴我們你新娘子這般漂亮,如今你抱得美人歸,豈不是刺激我等,太不夠義氣了。不行,我回去也要和我爹說要成親。”他又把腦袋湊向元意,樂呵呵地問道:“嫂子,您孃家還有未出閣的姑娘不?肥水不流外人田,您給小弟我留一個唄。”
其他幾個不幹了,也急忙湊過來,急聲道:“嫂子,我也要我也要。”
“在下儀表堂堂,潔身自好,無不良嗜好,可配嫂子家的姑娘。”
“嫂子,別聽這小子的,他早就成親了,您選我吧,小弟今年十八,尚未婚配。”
元意被這一個個湊過的毛茸茸的腦袋給弄懵了,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本來以爲這是一羣獒犬,誰知下一刻瞬變吉娃娃,這畫風變化的太快,讓她瞬間有點接受不能。說好的鬧洞房呢?耍她好玩呢這是。
好在這時候蕭恆虎軀一震,救她於水火,只見他猛地拍了拍桌子,呵斥道:“你們一個個幹什麼呢,那是我媳婦,離那麼近想非禮啊。一邊呆去。”
方纔還興奮若狂的公子哥們都腦袋一聳,依依不捨地拖着步子站到一邊,委委屈屈地看着坐在凳子上裝大爺的蕭恆。
不比其他人的習以爲常,朱家三姐妹看見着一幕,俱是目瞪口呆。那羣人一看就是家世不俗,竟然對蕭恆這個紈絝子弟言聽計從?特別是元意,此時她的臉色尤其地詭異,誰能告訴她,爲什麼那羣人臉上的表情如此地熟悉?簡直蠢到不忍直視,他們這麼蠢,究竟是怎麼橫行霸市的啊,賣萌麼?
見到太子沒有絲毫動靜,蕭恆酒勁上來,開始混不吝地嚷嚷,“你們還要不要鬧洞房,趕緊的,爺沒那麼多耐心等你們。”
這話簡直不要太直白,看到雲解容頓時面露調侃,元意羞憤欲絕,蓮步輕移,趁着嫁衣長長的裙裾遮掩,使勁地踩在他腳背上,順便還碾了幾下。
蕭恆悶哼一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強擠出一個笑臉,道:“四娘,你是不是踩到什麼東西了,擔心膈腳……”
“行了,別磨蹭。”魏泰覺得那一幕刺眼的很,一聲打斷了蕭恆的話,轉頭看向元意,意味不明道:“新娘從新郎身上取了裡衣給我等如何?”
元柔低低地抽了一聲氣,這也太刁難人了,要取貼身衣物就得除衣,四妹不過是黃花閨女,怎麼好意思做出那中沒羞沒臊的事。
她擔憂地看向元意,卻發現對方卻是臉色一鬆,抿脣輕笑,問道:“太子之意,不問方式,取出來即可?”
“這是自然。”魏乾見太子臉色沉沉,沉默不語,便連忙答道,饒有興致地看向元意,除了脫衣服,難道還有其他方式取出來不成?
元意眉頭一擡,目光落在一旁系着紅綢的剪子上,眼中的笑意加深。她素手一揚,執起剪子,衝坐在凳子上的蕭恆不懷好意道:“你可別亂動,碰到了我可不負責。”
蕭恆呆呆地點點頭,他是喝醉了嗎,怎麼覺得元意拿着剪子衝他笑時,有說不出的可愛呢。然而,下一刻,習武者的本能讓他下一刻就繃緊了身子,驚出了一層冷汗。
只見元意拿着泛着寒光的剪子點在他的身上,順着衣領、胸膛漸漸滑下,隨後在小腹處頓了頓,歪了歪頭,天真無邪地眨了眨眼,似乎猶豫要不要向下。蕭恆的眼珠子差點就要蹦出眼眶,連忙抓住她的手,道:“媳婦,你別衝動。”
“撲哧”一聲,旁邊的雲解容頓時笑出聲來,而後又生生止住,似乎在等着看好戲。太子和睿王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元意的手,神情頗是玩味。而之前被蕭恆趕到一邊的幾個人這時已經湊了過來,在一旁不停嘶嘶地抽着氣,憐憫地看着任人宰割的蕭恆。
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嫂子,手下留情啊,再往下,你會後悔終生的,真的。”
元意恍然未聞,而是專注地看着蕭恆,忽然笑道:“怎麼流那麼多汗,很熱麼?”她右手的姿勢不動,左手卻掏出一轉手絹,細細地替他擦着額頭滲出的汗珠。
這樣的溫柔小意,蕭恆以前做夢都在肖想,只是在此時此刻,卻無意於一場甜蜜的折磨。要是元意一不小心,手一抖……他頓時覺得雙腿見涼颼颼的,微不可查地往中間一攏。
誰知他這一動,也逃不過別人的眼,雲解容在一旁又是一笑,就是元柔也稍稍紅了臉。
“媳婦,你放下剪子,咱們有事好好商量行不?”蕭恆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元意這是報復他來着了,儘管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並不妨礙他大丈夫能屈能伸。
再說了,不屈能不行嘛,不然以後連大丈夫都不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