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風波又起 朱門有女 書包網
元柔的臉上出現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那個人缺心眼,呆愣愣的,被賣了還叫人恩公呢。”
元意心中一跳,覺得元柔看向她的眼神怎麼都不對,她也沒坑姐夫,那元柔若有若無的哀怨爲那般?難道……
她再覷了元柔一眼,試探地問道:“比如說呢?”
“他前幾天和妹夫去接親,被打得現在還躺在牀上呢。”看到元意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她又添了一句,“聽說是妹夫把他拽了過去當肉盾,那個呆子還傻乎乎的說是應該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本來想喝茶掩飾尷尬的元意,卻被元柔最後一句,差點就把茶水給噴出來,好在她生生的忍住了,卻被嗆得咳嗽個不停。臉上漲的通紅,即是憋得,也是給羞得。
果然像是蕭恆那卑鄙小人做出來的事。他倒是渾不在意,卻害得她在姐姐面前羞窘得無法自處。
元意好歹是活了兩輩子的老妖精,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失態,就休整好了表情,拿起帕子掩脣一笑,轉向調侃元柔,“纔沒幾天呢,二姐就胳膊肘往外拐了,這就給自家夫君向我這妹妹討公道來了,真令人傷心呢。”
元柔頓時羞得脖子都紅了,連忙捂住元意的嘴,清透的杏眼中帶着潤潤的水光,她嗔了元意一眼,嬌態十足,“好妹妹,你,你快別胡說。”
看到她這副樣子,元意來了興趣,戲謔的眸子在元柔的臉上溜了一圈,故作無辜道:“我哪裡胡說了?二姐姐分明是心疼姐夫了。”
這些話被她這樣大咧咧地說出來,讓一向端柔內斂的元柔頓感渾身的不自在,她佯打了元意一下,惱羞成怒,“四妹妹纔剛成親,臉皮倒是比城牆還厚,這樣沒羞沒躁的話也敢胡說。”
元意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太過火,連忙止住了話題,“知道你臉皮薄,我不說行了吧。”她想了想,還是關心地問道:“二姐成親後過得可順心?”
之前元柔因爲落水,壞了與張家的因緣,以致與落落寡歡。在那場變故中,元柔成了政治博弈的棋子,不管是蕭恆,還是張仲羲,都是心知肚明。她之前對元柔大多是心疼,如今嫁給了蕭恆,卻多了幾分狼狽爲奸的內疚。
元柔的臉色微斂,道:“這世上哪有事事如意的好事,不過是少些麻煩罷了。”
她的神情雖然柔和,但是眼底還是藏着一抹黯色,元意心裡一尋思,隨即瞭然。周淳化雖然一直沒有納妾,但是身邊跟着一個照顧他多年的通房,但是這份情誼就是不一般,想必元柔嫁過去也多有掣肘。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元意此時倒覺得元柔嫁給周淳化是一件好事了,一個普通學子尚且有通房,更何況張家子弟。京中像蕭恆這般的富貴子弟,都是滿後院的鶯鶯燕燕,以元柔的性子,怕是應付不過來。況且,如今朝局愈發明顯,元柔一介庶女嫁入已經戰隊二皇子定王的張家,那處境怕是比張氏還要艱難。
元意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勸慰道:“二姐還是看開一點好,哪有過不去的坎。”
元柔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道:“明明我纔是姐姐,卻每次都別你給教訓了去。”
她的眼裡的不服氣讓元意莞爾一笑,剛想再打趣她一聲,就見素梅打了簾子進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一向穩重點的她竟然連行禮都忘了,直接跑到元意耳旁,低聲嘀咕了幾句。
元柔與元意坐得近,儘管素梅的聲音低,她還是隱隱約約地聽到幾個詞,像是後院的什麼姨娘有什麼不妥當。她不由得看向元意,見她不過是臉色微沉,豔麗的臉色就有了種凌厲的氣勢和壓迫,這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她是一輩子也學不過來,難怪諸多女兒中,父親最疼愛元意,想來自有一番原因。
儘管不適宜,元柔心裡還是忍不住慶幸,還好她家後院自有一個女人需要操心,她還算遊刃有餘,若是像四妹妹一般,堆了滿院子的女人,才新婚就使勁地添堵,不知道有多糟心。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向元意,起身道:“今兒個時間也不早了,我也需要回去照顧我家夫君,咱們姐妹下次找時間再聊。”
她不過是剛來了一會兒,哪有的時間不早。知道元柔是體貼地讓出時間給她處理事務,元意心裡承情,卻還是愧疚道:“難得二姐來看我,我卻招待不週,讓二姐白跑一趟了。”
元柔跟着她走出房間,體諒地笑道,“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日後還有時間再聚,四妹妹也不必介懷,日後有機會多多走動就是了。”
元意應了一聲好,讓臘梅送了元柔出門,她才眼神一厲,看向素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之前因爲忌諱着元柔在,素梅說得語焉不詳,她也沒怎麼聽得清楚。
素梅臉上也帶上了怒色,連忙解釋道:“剛剛花姨娘吃完了早膳,又嘔又吐的,一時站不穩給昏了過去,此時正叫了孫大夫過去,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又嘔又吐?旁邊的陳嬤嬤臉色一變,連忙問向素梅,道:“花姨娘這月有沒有換洗?”
想到某種可能,素梅臉色一白,急得滿臉通紅,“這幾日事忙,後院那些姨娘的日子奴婢還沒來得急查看,花姨娘到底有沒有換洗,奴婢倒是不知。”
姑娘和姑爺的婚事在幾個月之前就開始籌備,不管是礙於情面還是道義,這時候夫家讓妾室懷孕,這樣簡直就是爲新娘打臉和難堪。敲着姑爺對姑娘一片深情,不像是會做出這種糊塗事的人。但是,姑爺又名聲在外,這樣的混賬事會不會發生也說不定。
相比於身邊奴婢的慌張,元意的卻是鎮定地可怕,“與其在這胡思亂想,還不如過去一看究竟。”
她的鎮定倒是安撫了素梅和陳嬤嬤兩人,倒是是見識過風浪的人,她們視了一眼,心下微定,連忙跟上元意,主僕幾人一起去了後院。
桃花樹後,花姨娘的房間。
元意進去之後,就見屋子裡正塞着一羣花枝招展的女人,甜膩濃郁的脂粉香斥滿了狹小的空間,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看着人心煩。
“都給我閉嘴。”元意鳳眼微挑,凌厲的視線從一個個女人身上掃過,容色豔麗,不怒自威。
她身長玉立,一身大紅色的廣袖長袍,從門口踏入,宛若一朵紅雲翻騰而過,熱騰騰地燒灼了空氣,竟然人覺得呼吸困難,生生地被掣肘在她的威壓之下。屋裡人眼底不由露出了駭然,噤然無聲。
元意這才覺得耳根清淨了不少,又環視了一邊房間,皺了皺眉頭,對素梅道:“開窗,還有,把香爐的薰香也滅了。”
花姨娘身邊的奴婢嘴脣微動,剛想說話,卻收到元意一記厲眼,身子一抖,便低下頭不敢作聲了。
因爲有了空氣的流動,屋裡的渾濁的氣息散去,才漸漸地清新起來。她一個健健康康的人走進來都覺得憋悶,更何況病人。
元意在一旁的矮凳坐下,看向一旁正給花姨娘把脈的孫大夫,問道:“孫大夫可看出了些什麼?”
孫大夫一直皺着眉頭,一手搭在錦帕上,另一隻手正煩躁地抓着下巴的山羊鬍,一副困惑難安的模樣。
他之前就被一羣女人吵得煩不勝煩,但礙於身份有別,不敢呵斥,只得生生地耐着,只得投入十二分的心神把這脈,現在身邊一靜,再聽原來是少奶奶來了,連忙回過神來,對她搖了搖頭,道:“花姨娘這賣相怪異的很,老夫尚不確定,還請少奶奶多等上片刻。”
“既然如此,事急從權,孫大夫還是撤掉錦帕吧。”脈搏本來就不易測量,還墊着一層厚厚的錦帕,還看什麼病。
孫大夫臉色一鬆,連忙撤了錦帕,再探向脈搏時果然已經清晰了許多。大家族的規矩總是多得很,閨閣之人總是恨不得把全身包得嚴嚴實實才讓大夫把脈,生怕被毀了名節,倒是給他們做大夫的添了不少麻煩。如今看來,這位少奶奶也倒是開明。
雖然屋子裡的女人臉色各異,卻都保持了詭異的靜默,目不轉睛地盯着孫大夫,幾乎要把他身上盯出花來。
這時候元意的面前被端來一盞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少奶奶請喝茶。”
元意意外地側眼,一看,這副伏低做小的模樣,確實是碧清姨娘。她一貫謙卑柔順的很,儘管她在新婚的第一天說明了不需每日請安,也不管元意理不理會,她還是每日必到,就候在側廳裡,等足了時間纔回去。
不管她內裡是什麼主意,既然她勤於表現,元意也不會推卻,接過她手中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道:“勞煩碧姨娘了。”
這時候孫大夫已經收回了手,神色莫辨,像是有了決斷,她便把茶盞遞給素梅擱下,問道:“孫大夫,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