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半個月之前,東北的某個村中,大雪正嘩嘩下着。這樣的天氣,總能讓人想起溫暖的火爐和一碗爽口的熱湯。
這就是冬天裡,大多數人內心的一丁點想法,一丁點幸福的念想。
看似簡單,在不同的人眼中,卻有着不同的難度。
劉水根一臉憂愁的看着眼前的房子,心想今年的冬天雪花怎麼這麼大,自家的棚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吧嗒了口煙,走到村長家中,心急火燎的問道:“老許啊,你說的補助什麼時候能下來?我這房子可快要塌了!”
村長安慰道:“別緊張別緊張,我昨天剛問過,已經到財政了,這不是週末了嗎,你等人家上班準能領到。”
“唉,早知道我就早點申請咯。”
村長一點點頭一邊埋怨。在深秋的時候,他就讓劉水根早點申請**的建房補貼,誰知道他當初不以爲然。
這時劉水根的孫子風風火火的跑來,手裡還拿着一沓紅閃閃的鈔票。
劉水根驚慌失措:“喲,你這孩子哪來這麼多錢,是不是闖大禍了?”
村長也心中一驚,急忙拉住孩子:“小江子老實交代,這錢哪來的?”
小江子氣喘吁吁:“爺爺,一個,一個大哥哥給的,說讓我們修房子……”
“人呢?”劉水根拿着那疊錢,發現並不是假鈔,急忙拉着孫子的手,奪門而出。
村長一看那錢起碼得有三萬,急忙跟着一起衝去一看究竟。
三個人冒着風雪,沒一會都到了劉水根的家裡。就在他門前,一個年輕人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正審視着眼前那個將要被積雪壓塌的房子。
劉水根小心翼翼走去,看到年輕人側臉倒有些英俊,但這冰天雪地的一個人穿着那麼單薄的衣服,覺得這人腦子會不會有問題?
於是他試探道:“小夥子,這錢,那還是拿回去吧。”
“給你的就拿好吧。趕緊修好房子,不然這冬天就沒法過了。”年輕人說完慢走離開,路過小江子身邊還摸了摸他的頭。
劉水根有些發愣,覺得這一切有些不太真實。
他今早起來,看到滑入牀邊的一撮積雪,在腦海中祈禱過,希望老天爺給他筆橫財能早點修好房子。
這,難道自己的祈禱真的有用了?
他回過神來,看着已經走遠的年輕人,將拉着自家孫子:“快,孫子,趕緊的,趕緊給恩人磕頭!”
年輕人已經走遠,但他能感覺到身後的雪地上,有着兩個雪坑。
那是用頭磕出的坑,是爺孫兩個真誠的一磕。他們擡頭之後,那兩個坑中冒出一縷青煙,飄飛而去,卻不是朝着年輕人而去。
年輕人躲在一棵樹後,看到青煙之後,滿意的點點頭,化爲一隻白狐消失在樹林之中。
青煙嫋嫋,凡人卻無法見着。它穿過幽幽山谷,繞過了重重樹梢,似要飛向九天之上消散於雲層之中。
忽而一陣清風吹過,將欲散的青煙重新聚攏,席捲而下,穿過九州千里,在半個月之後到達南方。
類似的情況還有不少,比如某個剛得絕症的小孩,家中本已經不抱希望,卻發覺有人幫他們出了所有的醫藥費,將孩子救了回來。
又比如一個丟了棺材本的老爺爺正在家中哭泣,第二天家中就有人給他送錢回來。
無數凡人看不見的青煙從各地出現,扶搖萬里,飛入白崖山之下。
丁一山愣神的看着天上落下的青煙,有些疑惑。
明月的成聖計劃還沒結束?
“幹什麼呢?快點寫,把最後一面也給我寫滿!”
袁靜氣得用果核砸了他一下,這一個月來她天天逼着丁一山來白崖山寫詩,一定讓他將崖壁都寫滿了才滿意。
經過丁一山的努力,勉強寫得差不多了。現在只剩最後一面,那裡再寫個一句話,就能寫滿。
“等會,還差點靈感!”
丁一山隨意胡扯,然後閉上眼睛感受着那些青煙不停的飛入體內。或許是因爲他如今已經是半個聖人,竟能清晰的感覺到青入體的滋味。
那些嫋嫋青煙,舒緩綿柔,似乎要將他的身體全部充滿,然後帶着他飛昇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了眼睛,覺得通體舒坦,感覺像是打開了任督二脈。
正疑惑之間,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明月輕聲笑道:“收到了嗎?”
丁一山知道她什麼意思:“收到了,我這次是不是一個真正的聖人了?”
她得意的說:“還是僞聖,不過我造假技術好,勉強能以假亂真。”
“你想用我這假聖人騙誰啊?”
明月有些俏皮的輸:“不告訴你。對了,今晚上有節目,凌晨十二點,西北方向。”
節目?凌晨?
丁一山瞬間就想到了,運勢種子!沒想到沉寂了這麼久,明月的人就找到了最後那顆種子的下落。
收了手機,他有些發愁。明月的話中隱約透露着將要有大事發生的樣子。說不準他都不一定能見到那未出生的女兒。
袁靜似乎看出了他的異樣,沒再糾纏寫詩的事情,有些擔憂的抱着他胳膊。
“又怎麼了?”
“沒事,明月請我們晚上看煙花。”
他轉身從背後講她抱緊,一手握着她的手,兩人一起握着忘憂,在崖壁之上橫拉挑刺,不多時就補全了剩下的詩句。
“滿意了吧?”
袁靜幸福的靠在他懷中,看着崖壁上滿滿的詩句,得意的笑着。
“開始冷了,回吧。”他收了忘憂,輕輕在她肚子上摸着,有些擔憂。
袁靜微蹙道:“別亂摸,這才哪到哪啊,孩子還沒影呢。”
丁一山笑嘻嘻的將她放到背上,一路歡快的朝着家中而去。他將所有人從各個角落蒐羅一起,將事情說了出來。
袁靜看他有些憂心,主動建議:“我讓人今晚多留意吧,爭取能在那道光出現之後,儘快找到準確位置。”
老陳補充道:“讓他們小心點,發現後及時疏散周圍的民衆。”
丁一山將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說出:“你們說明月究竟要幹什麼啊?她說要用我這僞聖去騙人,騙誰?”
老朱大大咧咧的說:“除了天道還能有誰值得她去騙?”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明月對天道向來都看不順眼,也曾說過昏天無道這樣的話,似乎真的是要矇騙天道。
“坑已經挖好了,就等着你跳呢。”老陳嘆息的說着,似乎默認了老朱的說法。
丁一山苦惱的看着他們:“我這不是沒有退路嗎?而且就算跳坑也未必沒有機會脫坑。”
他這話說起來語氣輕巧,但心中依然有些沉重,這麼一說不過是爲了讓袁靜安心而已。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他們聚在了房頂,靠着炭爐一邊燒烤一邊看着天邊。
時間越來越近,他們也越來越緊張。這種情況他們已經見過幾次,但這一次有些不一般。
明月如此正式的通知他們,還話中有話的意思,加上這一顆種子是最後一顆,讓他們都覺得有些很不一般。
在他們看來,似乎這五顆種子完全現世之後,將會迎來狂風暴雨。
此時他們的歡娛和片刻寧靜,在時間一秒一秒的滴答之下,步步緊逼,將他們逼到那個不敢相信的深坑。
“你讓直升機來了沒有?”丁一山遞給袁靜一個烤玉米順帶問着。
“我爸說十二點之前一定到球場等着你。”
他微微點頭,又說道:“你在家呆着,照顧好我媽,我帶他們去去就回。”
袁靜不高興的看着他,連玉米都不吃便氣道:“你什麼意思?嫌我拖累你了?”
“是啊是啊!而且他們也都是累贅,要不是擔心他們幾個的妖丹可能出問題,我連他們也不想帶。”
丁一山嬉笑的說着,儘量讓自己的話顯得更加輕快,好活躍下氣氛。
“山哥,長本事了呀?小心我們靜靜不讓你上牀睡覺。”白小小一看袁靜情緒不對,也跟着笑鬧起來。
老朱也跟着瞎鬧:“我看他可能就這麼想,好有機會***。”
“這事怎麼能當着面說呢,不是破壞我們夫妻感情呢麼?”丁一山用竹籤敲了老朱一把。
陳方好奇的問道:“二奶是什麼呀?能吃嗎?”
衆人被她的天真打敗,一個個狂笑起來,忘記了之前的所有不快。
袁靜收了收笑容,嚴肅的看着他們:“說真的,我不去可以,你們跟去了也得小心點,別跟他一樣沒着沒調的。”
“哎?你說我沒着沒調?”丁一山無辜的躺槍。心想自己一直很穩重好嗎?
夏莎會心一笑,拉着她的手:“嫂子你放心吧,我們還等着抱小侄女呢。”
這時陳圓突然舉着丁一山的手機:“十二點啦!”
十二點,真是一個令人焦慮不安的時間點。他們收起笑容,凝神看着西北方向。
明月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那綠光掐着點在這一瞬間出現在天空,聲勢浩大,將夜空硬生生割開兩半。
跟之前的三次異象沒有太多的不同,地面開始隱隱震顫着,雖然微弱,但丁一山能敏銳的感覺到,那頻率十分跟之前的那三次一模一樣。
他們全都站了起來,面向西北,心中有些悲慼。
恰在這時,丁一山手機又響了。
“好看嗎?”
他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還行,你是不是知道種子只有五顆?”
這是個秘密,原本他覺得人皇的殘影只跟他一個人說。但今天明月說道話,在他腦中翻來覆去的迴盪,讓他發覺明月似乎也知道,便不再隱瞞。
明月輕笑一聲:“這不算什麼秘密。你是不是要動身了?”
“是啊,就算你挖的這個坑再危險,我也想跳下去看看深淺。”
“歡迎。希望你……”
丁一山仔細的聽着,到了最後那一句,明月的聲音陡然變小,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得清楚。
他的眼光閃過一絲異色,卻又飛快的變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