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難以置信

白辰笑了笑:“章將軍,你該關心的,難道不是爲什麼你能看到麼?”白辰朝小和尚招招手,“來來來,告訴這位將軍,這呆鳥的眼睛是啥顏色的。”

“你大爺的呆鳥!你大爺的呆鳥!你大爺的呆鳥!”

大黑被章肅文放回窩裡,拍着翅膀大聲嚎叫,被白辰一巴掌拍暈了。

小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道:“施主,這鳥成年已久,眼珠是紅色的。”

“那我……”章肅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辰歪趟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說道:“章將軍,如果……我說你是捉妖師,你會不會信?”

“上仙!上仙!”

這時,屋外突然一陣糟亂的拍門聲,心急火燎地闖進來一個和尚。這和尚一直都在負責洛葉林的打掃,一來二去,和白辰倒也熟稔。

“白上仙,住持他有危險了!”

“了盡師傅?”

洛葉林裡狂風大作,白辰之前設下的結界已然被打破。一眼望去,林子裡烏壓壓的一片,肆虐的狂風幾乎掀翻衆人的腳步,被連根拔起的巨樹直接橫在了入林的道路上。

“玄蒼在裡面?”白辰望向了盡,“那隻小狐狸呢?”

了盡被大風吹得七搖八晃,只得拽住章肅文的手臂,揉着眼睛道:“方纔我們幾個在林中打掃,只聽見一陣怪異的叫聲,跟着小師弟就被憑空捲到天上去了,後來好像有個女子的聲音喊了聲住持,而我們忽然就眼前一黑,再看清時,已經到了林子外了,而洛葉林裡就生滿了大風。

“你們留在這裡。”白辰剛擡起手腕,眉心卻微微一蹙。

“我和你一起去。”章肅文一手按上白辰的肩膀。

“呃……也好……”白辰拎開他的手,倒抽着冷氣,“不過你能不能換一邊搭手啊,痛死了啊。”

“……”

湛藍色的水紋在兩人的腳底徐徐騰起,片刻,便從頭到腳地護住了兩人,立時隔絕了周圍肆虐的狂風。

章肅文亦是好奇,伸手戳了戳了結界,想不到結界竟是朝外擴了一寸,避開了他的手指。

“咳咳咳,老夫傷沒好,也就能整這麼些,戳破了,可沒得補啊。”白辰說完,當先鑽進了林中。

章肅文隨後跟上,豈料剛踏進林中,撲面便是一截斷裂的樹枝,猛地朝他臉上砸來。

“哐!”

長劍出鞘,盪開一片劍氣。

可那截樹枝卻在他面前瞬間化作一團白煙,這一劍,竟是劈了空。

“若這些東西都擋不住,那也太爛了吧。”

白辰的聲音遠遠傳來,章肅文只能勉強辨認出他的身影東轉轉,西瞧瞧,奈何眼前太黑,雖然有結界擋住狂風,但望出去的視線依然混沌。

洛葉林很大,且越往裡走,山勢越發陡峭,否則白辰也不會拿來遁逸了這多年,能進來的多半是妖,而那些妖,又很難進得了他的結界。

這一次,這人,還是妖,竟是直接破了他的結界。

“別過來!”

章肅文突然聽見白辰吼了一聲,但他卻已快了一步,眼前的藍光頓時一滅,迎面撞上的疾風簡直要將他的臉直接撕裂開來!

一步之距,白辰設下的靈火結界竟是瞬間消失。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風聲呼嘯。章肅文手握長劍,卻覺得自己又瞎又聾,如果現在有人要殺他,他只有任人宰割。

“白辰?”章肅文不安地喊了一聲。

“哎呀,和尚!”

章肅文只來得及聽見這一句,周圍頓時地動山搖,此起彼伏的炸響淹沒了白辰的聲音。一股刺鼻的血腥席捲而來,還伴着幾下低沉的重喘。

“玄蒼!”

混朦中,白辰扒開幾大塊碎石,翻出奄奄一息的玄蒼,“和尚你溜狐狸,怎麼把自己都溜進去了。”

玄蒼一身灰色的僧袍大片大片的染着血,渾渾噩噩地聽見了好像白辰的聲音,一隻血淋淋的手顫慄地抓住白辰的衣襟。

“救她。”

周遭的颶風越卷越烈,腳下突然震動,大地瞬間傾塌,無數的落石飛滾而下,彷彿要將山巒夷爲平地。

突然,兩人的頭頂上發出一聲巨響。

一張灰白色的彌天大網“呼啦啦”地罩着二人砸了下來。

白辰眼疾手快,一道雷光翻掌祭出,幽藍色的雷火一下席捲住了整張絲網,頃刻焚爲灰燼。

“吼!”

那道如山嶽似的陰影,踩着掉落的石頭,竟然直直地從山頂俯衝下來。

“哎喲,長得真難看!”

暗夜中,一抹幽藍似劍光叱吒,一劍自下而上,筆直地洞穿那道黑影。只聽“轟”一聲響,一隻碩大無比的巨型蜘蛛重重地撲在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四周忽然密密麻麻地落下許許多多的白色絲霧。

“白辰,救她。”

“救救救!老夫連人在哪裡都沒有瞧見,怎麼救啊!”

白辰抱着玄蒼貼在崖壁上,吃了滿滿的一口塵土,眼前盡是一蓬蓬迷眼的沙塵。

“她被吃了……”

“啥!”

蜘蛛口中發出“吼吼吼”的怪聲,碩大的身軀慢慢升高,八條長腿牢牢地黏在山壁上,腿上的鬃毛如一把把利刃豎在白辰的面前。

“轟!”

蛛妖張嘴噴出一口的腥臭,黃綠色的汁液瞬間腐蝕了地上的枯葉。上下四顆獠牙兀自掛着粘稠的液體,“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一滴便灼出了一個窟窿。

“噝噝,噝噝……”

源源不斷的蛛絲在周圍結網,似乎想將二人圍困在這天羅地網的蛛絲之中。蛛妖的身軀猛然後仰,口中噴出一大坨伽羅色的粘稠,直衝兩人而來。

“說了噁心死了,還來!”

“哧——”

銳器拉出長長的一聲刺耳尖嘯。

但見一支蒼藍的冰箭,凝出一點澄澈瑩光。

一箭入喉!

其勢剛猛,竟是直接將這妖物掀翻在地,更是扎着它的喉嚨,蠻橫的在地上又劃過三丈,“吼吼吼”,蛛妖肥碩的身軀劇烈地抽搐。

白辰虛掌成爪,身形瞬間化作藍光一道,一個縱身,躍到蛛妖的頂心上。

“你爺爺的,膽敢毀了你爺爺的院子!”

“老夫碎你妖丹!”

“砰!”

千丈紫光在蛛妖身上爆炸,冰棱劍劈空斬下,一劍刺進蛛妖的腦中,孰料,兀然從傷口處噴出一道黑霧。

白辰躲閃不及,竟是被黑霧噴了個正着。

“噝噝。”

蛛妖拖着半顆被黑霧籠罩的腦袋,又再爬向白辰,身上的濃霧越來越多,八條長足都蒙上了一層黑黢的霧澤。

八足踏在白辰的四周,封住他全部的退路,一口獠牙已近到白辰的鼻尖。

“陰魂不散。”

白辰眼底驀地劃過一道陰狠,擡掌祭出一點靈火,按入蛛妖的百會穴。

蛛妖還不及反應,九幽靈火頃刻已從他體內焚起,冰冷的火焰,將其剩下的半顆頭顱一下捲進了火舌之中。

然而,白辰也已是全身脫力,蛛妖身上的黑霧激起他體內的舊傷,舊傷未愈,傷上加傷,此刻再難聚起半點靈元力。

而那四隻棕褐色的長足猶如高高揚起的鬼頭大刀,眼見就要斬下。

遽然,只見幾道白光掠起,濺開一地腥紅水霧,蛛妖的八條腿居然同時斷裂,巨大的身軀登時朝白辰壓去。

危機關頭,一隻大手拽上白辰的衣襟迅疾往外一帶,把人拖離了險境。

白辰驚魂未定,伏在地上喘着大氣,章肅文則是一臉肅殺地站在他身邊,手中一柄三尺青鋒,劍身染血,一滴滴地落在塵泥中。

“將軍怎麼現在纔來,還以爲是被大蜘蛛嚇跑了呢。”

“還不是因爲你的結界太爛了麼?”

白辰笑笑,一瘸一拐地挪到蛛妖身邊,手刃爲刀,一刀剖開它的肚子。

九幽靈火設下的結界,又豈能被這妖風所破,重而生出的結界這才能護住章肅文及時趕到。

“爲何這林中的結界被破?”

“因爲這該死的蛛妖,是用魔紋破開的!你爺爺的!”

“呸呸呸!”

粘溼成一團的蛛妖肚子裡,白辰掏了老半天,終於摸到了一條毛茸茸的東西,扯出來一看,確是那隻小白狐狸,只是身上的白毛缺了一大半,但胸腹間仍是有着微弱的起伏。

“沒死麼?”章肅文問道。

白辰的掌心按上狐狸的心口,肌膚下漸漸閃現出一抹藤黃色。

妖丹。

“幸好沒死,不然玄蒼要找老夫拼命了。”

白辰抱着狐狸,忽而覺得她身上有些扎手,摸了幾下後,竟摸出了一顆耳墜子。

綠色珠玉,懸三疊垂鏈,色光滑而透亮,形精緻而素雅。白辰自然不識,但一旁的章肅文甚是熟悉!熟悉到他整個人都驚呆住了。

這是京城有名的飾莊,柳扇莊的飾品,名曰水墨春曉。而柳扇莊之所以有名,是因爲他每一件飾品,只有一件。

這副耳墜子,卻是當年章肅文送予他的青梅竹馬,沅繡的定情之物。

“繡兒!”

章肅文哪會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副墜子,一把搶了過去。

洛葉林毀了大半,連山頭都塌了一半。

後來,白辰當真把蛛妖的那顆妖丹給取了出來。

然而碎掉!碎掉!碎掉!被他用九幽靈火徹徹底底燒成了灰燼。

再然後,他在寺裡挺屍似地躺了三天三夜,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叫囂着痛楚,大半間寺院都聽到他在哼哼唧唧。

齊川的那條手鍊終究還是渡光了他的靈元力,成了一條普普通通的鏈子。好在白辰背後的那朵墨蓮也合上了不少,少了許多痛楚。

“齊川啊啊啊,你去了這麼久,也該回來了吧。如今可好了,說個話,都沒人搭理老夫了。”白辰舉着手腕躺在牀上。

牀頭點了一盞暈黃的油燈,明滅忽閃。

“章將軍,都到門口了,爲何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