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笛不愧是名震江湖的高手,靠着一張刀槍不入的厚皮老臉,再加上穿牆鑿壁的油嘴滑舌,即便是高明如青檀婆婆亦抵擋不了。
最終,青檀婆婆只好答應二者同時爲李堇兒診病。
二人分開坐下,一左一右搭上李堇兒的芊芊玉手,開始爲其診脈。
而從此時開始,雙方便正襟危坐,面無表情,顯得鄭重無比。
段義稍稍鬆了口氣,他可真怕兩人爲李堇兒診病時依舊互不相讓,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時間就在這種令人壓抑的沉默中逝去,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息,即便是呼吸與心跳亦是平靜到了極致。
段義望着李堇兒,後者現下如熟睡一般安詳躺在牀上,乃是青檀婆婆早以特殊功法令其陷入休眠狀態。
因爲只有在此種狀態下,本人的意識才不會影響診斷結果,亦才能最準確反應出身體情況。
他握緊了拳頭,暗自祈禱她一定要就此好起來。
雖然眼前的李堇兒很令人着迷,可那畢竟不是她。看着她沉淪,段義做不到。
漸漸地,他能夠感覺到墨竹笛與青檀婆婆二人渡入的真元在李堇兒體內高速運轉。到得最後,她的身子甚至發出微弱而明顯的光芒,彷如一塊聖潔的美玉。
啵!
一聲脆響,二人雙目一震,身軀如遭電擊,診脈的雙指似乎被什麼東西震開,自動從李堇兒手腕上彈起。
“咦,難道李堇兒的身上有電麼?”小銀大感詫異。
段義更迫不及待問道,“怎麼回事?”
墨竹笛面沉如水,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呀,墨老你就不要賣關子了,段公子可要急壞了。”小雅抿嘴嬌笑。
“哈,還是由你的婆婆來說吧,免得老夫搶了她的風頭。”墨竹笛乾笑一聲,樣子十分謙遜。
青檀婆婆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年輕之時可不見得這般讓得人。沉聲道,“李姑娘體內潛伏着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的記憶和修爲完全封閉。我們方纔便是觸動了那股力量,而被其反震。”
什麼力量,能夠讓震開兩大高手,實在令人駭異。
又聽青檀婆婆聲音更沉道,“此乃一種失傳已久的禁錮之術,十分邪惡。莫以爲她平素看起來和常人一樣,但時日久了,被禁錮的記憶和修爲便會徹底消失。那時候,她將徹底變作一個廢人。”
嘶!
衆人倒吸冷氣,顯然是震撼於此種邪惡術法。
“嗯,墨竹笛你沒有告訴他事情麼?”青檀婆婆眉頭一皺,滿臉疑惑,因段義似乎從不知後果如此嚴重。
“啊,呃……這個。”墨竹笛神色不太自然,道,“許是我人太懶,這些年來醫術退步,故而診斷不出。”
“是麼?”青檀婆婆疑惑的盯着他,臉上寫滿了不信。
小銀卻氣沖沖道,“我看一定是墨老頭故意瞞着主人你!”
而段義更是忽然明白,此前當日第一次見到李堇兒時,墨竹笛爲其診脈,其實已經知道癥結所在。但他之所以隱瞞段義,因其根本沒有把握治好李堇兒。爲了不讓段義再受打擊,索性說自己醫術不及,束手無策。
其實墨竹笛的修爲在九州算不上高絕,但一身醫術絕對是獨步天下,一切只因愛護段義。
那種愛護,自從段義遇到墨竹笛開始便從未斷絕過。那種愛護,和義
父段飛雲的愛護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特越想越是心潮澎湃,越是動容萬分。
“哎,其實墨老頭雖然一身臭毛病,但對主人確實沒話說。”小銀輕嘆道。
“段公子,你怎麼了?”小雅,這個小姑娘精準的感受到了段義所有的情緒變化,輕聲問道。
段義尚未來得及回答,就聽墨竹笛道,“義兒你不必過於擔心,此法雖然邪惡,但並非無藥可救。爲師與青檀婆婆聯手,雖不敢保證完全治好她,但亦有七分把握。”
青檀婆婆接口道,“不錯,將她體內的禁錮力量祛除,她自可痊癒。”
二人雖然言之鑿鑿,但誰都明白這不過是他們安慰段義罷了。
“七分把握,你還真當我主人是小屁孩,能有一分把握便謝天謝地了。”小銀道。
但莫說是隻有七分把握,便是隻有一分把握,段義亦不能放棄。因爲一旦他放棄,那麼李堇兒便當真是萬劫不復了。
念及此,他心念忽然變得異常堅定,朗聲道,“不論如何,我也要治好她!”
青檀婆婆見狀,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冒險一試。不過爲了安全起見,我們只能先令她的修爲恢復。至於她被封印的記憶,需她修爲完全恢復,身體承受能力達到最強時再想辦法。”
“嗯,此法甚好,否則她極有可能承受不住反噬,因此而亡。”墨竹笛亦正色道。
段義自然知道他們說的乃是最穩妥的辦法,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先出去,我們要細細研討一番。”青檀婆婆道。
段義與小雅退了出去,前者站在李堇兒昨夜望月的絕壁前,目色凝重。
他從未想過,李堇兒的病情這般嚴重。還好他沒有私心,讓李堇兒一直無法清醒。雖然那樣他能夠享受一段時間的溫柔鄉,可卻毀了李堇兒。
“到底是什麼人,下如此狠手!”忽然段義心中冒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
如若讓他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人。
小銀沉聲道,“主人,恕小銀嘴賤,此事怕是不那麼簡單。李堇兒的傷,極有可能是外人策劃出來針對主人你的驚天陰謀。”
“你是說天宮?”段義聲音冰冷。
小銀搖頭道,“不一定。當然天宮的嫌疑最大,但亦不能排除有人故意要挑起主人與天宮的仇恨。”
段義詫異,道,“小銀你是否太看得起我?以我眼下的修爲,即便是仇恨天宮,又能有什麼作爲?”
“錯!主人你大錯特錯!”小銀正色道,“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更不可小覷了自己。你乃天下間獨一無二的法俱陰陽、身兼正邪的天才,你將來的成就,絕對足以撼動天宮。對方正是利用這一點,要主人與天宮水火不容。”
小銀的分析合情合理,段義焉有不信之理。
“到底是誰,難道是她!”段義忽然渾身劇震,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道倩影,金萱兒。
只有她才深悉自己與天宮的恩怨,才能利用段義感情的弱點,才能想出這般絕妙的計謀。
“主人,你千萬不要妄下結論!”小銀道,“世間之事,絕非你眼見的那般簡單。你先入爲主,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令真兇逍遙法外。”
段義心中一震,強行摒除腦中的種種猜測,目光忽然變得簡單,道,“小銀你說得對,我要冷靜。既然我們洞悉的陰
謀,便不怕他不會露出馬腳。哼,想要利用我段義,便得付出代價!”
他主僕二人的這番對話顯然不能爲外人聽見。在一旁的小雅只是看見眼前這個男子忽而目光憤怒,令人可怕。忽而又便得沉痛,彷彿內心地最不願示人的傷疤揭開。但很快,這些都煙消雲散,化作異乎常人的堅定。
那堅定,代表着鋼鐵般的意志,如巍巍大山,不懼風雨雷電,永遠屹立不倒。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銀髮男子,雖然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但他經歷了太多太多,否則他亦不會有如此錯雜的情感。
他,真的如朱丹所說,充滿了神秘感,令人着迷。
如此這般,二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開口說半個字。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的墨竹笛的聲音傳來,卻是叫二人進去。
“我們已經擬好治療方案,不過需要你二人通力合作。”青檀婆婆道,不過神色卻不太自然。
墨竹笛卻是開門見山,道,“此事說來簡單,但說來亦不簡單。嘿嘿,我們會準備一道藥池,令她浸泡其中七日,從而鎮壓她體內的禁錮力量。而你們二人需要與她一同浸泡其中,爲她護法。”
小銀聞言,高興萬分,道,“這麼說來,主人不是要同時和兩大美女坦誠相見,且共浴一池,我的乖乖,這麼好的事,主人你還猶豫什麼,快答應吧。”
小銀雖然喜不自禁,但對旁人來說卻是件尷尬無比的事。段義雖然無妨,關鍵是小雅能否接受。畢竟赤身露體與一個陌生男子在藥池中泡上七日,一個女兒家如何能接受。
果然,小雅立時俏臉緋紅,道,“難道非要這樣麼?”
青檀婆婆道,“人,乃是萬物之靈。而男女之體,更是天下間最爲純正的陰陽之體。要鎮壓李姑娘體內的邪惡力量,必須以陰陽之力制衡。”
“哈哈,小雅如是覺得不方便,老夫自不免強。”墨竹笛哈哈笑道,“大不了我叫小鳳兒來,亦是一樣。”
小鳳兒,自然彪悍的荊鳳。
墨竹笛話音未落,小銀便驚叫道,“千萬不要,臭老頭你要我主人晚節不保麼!”
段義亦是眉頭大皺,如是荊鳳來了,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
“嘻,段公子很怕這個鳳兒姐姐麼?”小雅明顯有被勾起興趣來了。
墨竹笛油然道,“倒也不是怕,只不過小鳳兒是本門中唯一能讓這小子屈服之人。”
“哦,難道墨老也不例外麼?”小雅立時問道。
“這……”墨竹笛尷尬無比,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當然不會承認,矢口否認道,“怎麼可能!老夫乃是義兒的授業恩師,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不信你問問。”
“哈哈,好笑,好笑。”小銀亦笑得滿地打滾,道,“你這臭老頭,吹牛皮的功夫竟然快要趕上本人了。就憑你,還想命令我主人。”
墨竹笛的話,明顯不會有人相信。
小雅彷彿是故意要給墨竹笛難堪,彆着頭問段義,“是真的麼?”
段義冷冷一笑,道,“你信麼?”
沉默片刻,衆人鬨笑一團,就連不苟言笑的青檀婆婆亦不例外。
墨竹笛又是尷尬又是惱怒,道,“臭小子,竟敢揭爲師的短。哼,我看這小丫頭不幫你,你怎麼辦!”
哪知小雅抿着嘴,笑道,“就憑段公子的誠實,小雅義不容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