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電閃雷鳴,寧悠的意識像是淡金色的光束撕裂烏雲,甦醒過來。
旋即,寧悠察覺到體內的異常!
一股無比純正而渾厚的靈氣,在四骸中奔涌不息。
如果把身體比作河牀,那這股生機勃勃的靈氣則是漲潮的大海,直接把河牀淹沒,蠻橫地鋪蓋整塊大陸。
好在這股靈氣是參爺的根鬚所化,中正平和,並不暴虐,在修復和滋潤寧悠的軀體,否則,就算寧悠二次脫胎換骨的肉身,也難以承受這般海量的靈氣。
寧悠來不及多想,立即正身凝神,忘乎一切,忘卻石崖,忘卻仙府,忘卻毒蝠,忘卻危險,到達入定狀態。
三息內,寧悠再次運起玄功,引導海量的靈氣,分成二股。
一股靈氣納入無盡道境,化作鐵水澆鑄天台,穩固道基,增長修爲。
一股靈氣以肉身爲基礎,運轉大周天,修復傷體。
“恩?”
寧悠蹙眉,當筋皮血肉的吸收這道靈氣的時候,另一股刁鑽的力量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壞血肉和五臟。
“不好,這是銀翼蝠王的劇毒!”
蒼白無血的參爺有氣無力的驚呼一聲,看來即便是斷掉一條細枝末節,對他也是大傷元氣的事情。
“劇毒?”
寧悠輕哼一聲,驚而不慌,運轉起百毒經,集中力量煉化突然出現的蝠毒。
這如一場戰爭,但百毒經就是常勝將軍,對方再強大也能擊敗,問題只是時間的長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銀翼蝠王的劇毒煉化了。另一邊,寧悠以驚人的速度煉化了海量的靈氣。
無盡道境中,出現了海納百川般壯觀的景象,一道道如同天河般的靈氣倒掛下來,共同澆鑄在天台之上。
鑄天台,這是一道浩大而雄偉的工程,乃納天地萬物爲基,助我登天成仙的無上偉業!
參爺正目睹這一幕,海量的靈氣化作三千尺的銀河,化作億萬噸的鐵水,共同澆鑄在天台上。
在巨大的轟隆聲中,寧悠的天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一寸、一尺、一丈,一日百尺的速度也不過如此!但參爺苦笑,心裡不是滋味。
“殘害自己,鑄就他人,這種......自殘的事情本皇還是不做的好。真是,又便宜了寧悠那臭小子!”
參爺想起頭頂“光禿禿”的小樹,一肚子怨念。
多少枚人蔘果,便宜了寧悠,最後二枚還被他借花獻佛,送給了佳人續命,參爺能不鬱悶嗎?
“咚”的一聲,像是巨大的鐵錘砸在銅墊上,驚起了參爺。
“什麼情況?”參爺猛地擡頭,一下子破口大罵起來,“媽的,搞沒搞錯,本皇的一條根鬚,只長了這麼幾丈道行,能不能多給點!”
參爺氣急敗壞,又是蹦又是跌。
只長了幾丈道行?開玩笑,要知道參爺可是一株神藥!什麼是神藥?神藥就是一株藥,能夠塑造出一尊神王!
雖然只是參爺的細枝末節又細枝末節,一道不過頭髮絲細,分毫長的根鬚,但那也是神藥上的一根毛!只長了幾丈道行,這不是甩了堂堂神藥的參爺的金臉嗎?
轟鳴聲的餘韻逐漸變小,直到消失聽不見,無盡道境的虛空垂落的靈氣斷斷續續,最後像乾涸的河流,流淌盡了,寧悠的道行在九十九丈處停了下來。
距離百丈道行,只差一步!但是,就在九十九丈處停了下來!
九十九、一百,這一丈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可惜,差了一點。”寧悠嘆息一聲,“參爺,再來一根?”
“甭想!”參爺斷然拒絕,一毛不拔。
寧悠闇中腹誹,沒見過這麼一毛不拔的人蔘,這是鐵公雞呢,還是鐵人蔘呢?
參爺彷彿看透了寧悠的心思,語重心長的道:“修道一生路漫漫,其實也就那麼幾個轉折點,把握好那一躍,就是天差地別,能夠天下無敵!其中,築基是第一躍,而第二躍在百丈上,你一定要做好十全準備,不要貪圖快速,而毀去了根基。”
參爺的話語很凝沉,道出修道一躍的重要性,一躍成神,還是一躍成凡,在此一舉!
參爺爲了寧悠相信,還舉了例子,比如很多蓋世人傑,在前期極爲平凡,並不起眼,但就是把握了修道路上的某一躍,從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成龍化鳳,天下無敵!
“這麼厲害?那如果把握好了修道路上的每一躍呢,會怎麼樣?”寧悠問道。
“把握好每一躍?”
參爺話語突然一頓,雙眼眯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卻劃過神奕的色彩。
“那你將一路無敵,高歌凱旋,直到最終,成爲......無上大帝!”
“無上大帝!”
寧悠震驚了,神魂都在顫慄。
這可以說是一道帝秘!有關如何成帝!
“原來,原來大帝是這麼來的。”寧悠回過神,幾分感慨,幾分震撼,又有幾分嚮往和某種堅定。
“可以這麼說,但成帝之路極爲崎嶇坎坷,艱難無比,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基本上歷來大帝,都把握好了每一躍,但把握好了每一躍,卻不一定能成大帝。”參爺說道。
“這樣......但至少知道了一個途徑,有了目標。”寧悠變得神采奕奕起來,容光煥發。
“你想成帝?”參爺怪異地看了寧悠一眼。
成帝?
這個目標不可不說是太大了一點,幾乎是渺茫不可見。
幾乎所有登天台,長道行的生靈,都妄想過成爲大帝,變得呼風喚雨,萬古無敵。但是幾乎沒有修士,真正把成帝作爲目標,因爲說那是絕對不可能實現也差不多了。
可是,寧悠點頭了,他想起五年前,還是無知稚子的時候,對少女誇下來的海口,曾是總角之誓,卻成爲了海枯石爛永不變的諾言。
當寧悠明白什麼是喜歡的時候,知道他原來喜歡她的時候,就算一句戲言,少年決定也要把它變成帝言,一諾......無量金!
“大出息!好,十分好,非常好!不過本皇也不打擊你,先完成百丈的一躍再說!”參爺大聲說好。
但如果這株人蔘知道,寧悠許下如此宏願,其原因是爲少女許下的一個承諾時,又不知道作何想法。
“總之眼下不是突破百丈,完成那一躍的時機。”參爺道。
寧悠打了一個寒顫,這纔想起來他還在水潭地,不過因爲修煉的原因,七竅封閉,倒也沒發生被水灌死的烏龍。
另外,對於一個道行九十九丈的修士來說,被水淹死還真不大可能,因爲可以在水中納氣,甚至就算一段時間內不呼吸也行。
寧悠睜開雙眸,一道冷電般的目光在寒冷而漆黑的潭底閃過,他瞧見一條暗道,立即流了上去。
“嘩啦”一聲,幽靜的水潭突然濺起水花,寧悠猛地鑽出水面,大口喘氣。
“總算活過來了。”寧悠長出一口氣道。
“小子,雖然不是死路一條,但距離逃出生天還早呢。”參爺道。
“沒錯,我現在還身處潮音洞中,還有未知的兇險在前面等着我。”
寧悠冷靜下來,他在水潭中一躍而出,動用丁點道行,以法力蒸乾了水分。
“不知道桃婆婆、郭老頭他們怎麼樣了,順利從毒蝠窟中逃出來沒有?”寧悠眉頭一皺,盤膝坐了下來,稍作調息,順便等待桃婆婆等人。
“雨婆應該逃出來了,她此刻在哪裡?”
寧悠想了起來,他記得在墜入水潭後,正是雨婆及時出手,以幽冥鬼爪撕裂了銀翼蝠王,他才得以脫險,不然,寧悠早已經走上黃泉路了。
“那老妖婆的實力深不可測,反正這地方很難要她的命。不過,她不在你身邊,沒人照應你,這是一個問題。”參爺擔憂的說。
寧悠也點了點頭,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從水潭中出來。
“難道......桃婆婆等人全隕落在蝠窟中了?”寧悠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大不妙了。
“這還真不好說,若是金翼蝠皇甦醒,別說羅貫東和妖月姬這兩個道行百丈的小不點了,就是登上了人臺,成爲了真人的郭老頭等人,也不見得能活下來。”參爺沉聲道。
銀翼蝠王就那麼恐怖了,天知道金翼蝠皇又多可怕。
再說,誰能確定那洞窟中到底藏了幾隻金翼蝠皇,還有沒有更爲可怕的毒蝠存在?
“不行,不能再這麼耗下去。”寧悠當機立斷,長身而起。
“寧小子,你要作甚?”參爺大聲問道。
“回去是不大可能了,可怕的毒蝠斷絕了退路。而且沒有桃婆婆指引,我未必能從迷宮般的潮音洞走出去。”寧悠道。
“那你要怎麼辦?”
“只能前進了,走一步看一步。”寧悠目光堅毅地投向遠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前進,纔有一線生機!
“這......暫時也只能這麼辦了。小子,你放心,本皇會全力相助的!”
“參爺,你我吉人自有天相,絕對可以絕處逢生!”寧悠信念堅定,獨自向前。
不過和桃婆婆分散之後,寧悠獨自上路,變得更加小心謹慎,玄功時刻運轉,處於巔峰狀態。
好在昏暗幽深的洞穴寂靜無邊,暫時沒有可怕的危險出現。但這種死寂,卻像一隻無形的大手,虛握住了寧悠的心臟,像是隨時可能狠得攥起來。
寧悠向前走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生什麼異狀,倒是一直提心吊膽的,神經繃得越來越緊。
“小子,當心了,前方好像有異狀。”參爺神覺靈敏無比,出言提醒。
“我也感覺到了。”寧悠面色凝重,本來漆黑一片的山洞中,透出一縷紅色的光亮,像是剛破曉時的天空。
但寧悠不會天真的認爲那是帶來希望的晨曦,也許是代表絕望的地獄之火。
寧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隨着越來越近,洞穴前方的紅光愈發得亮了起來,不時有一股熾熱乾燥的風颳了過來,吹得寧悠臉上生疼,更有一種火燒過的灼熱刺痛。
終於走到了洞口盡頭,寧悠發現一塊巨大的,斜插在地上的石碑,上面倉促的刻下了四個大字——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