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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芳玲將小鎮上發生的事情,給馬空羣說了。
馬空羣審視的看向張偉,讚賞道:“好小子,你救了我的女兒,說吧,你想要什麼?”
張偉瞧了馬芳玲一眼。
馬芳玲的心兒咯噔了一下,暗想:“他、他不會亂說吧?!”俏臉不由泛紅了。
馬空羣人老成精,瞥了眼女兒,瞧她姿態,心說:“唉,女兒大了啊!”
正道中人,怎麼能挾恩求報呢?
張偉正氣凜然的——還有點生氣的——拒絕了馬空羣的好意。
馬空羣哈哈大笑,說道:“是老夫唐突了。然而,你對我萬馬堂有恩,我萬馬堂有恩必報,怎麼能沒有表示呢?否則的話,傳到江湖上去,該怎麼說我萬馬堂?唔,老夫這裡有一匹汗血寶馬,就送給你了!”
張偉本想拒絕,但聽得是汗血寶馬這樣的東西,不由心動:“這、這……”
“不要推辭!”馬空羣道。
馬芳玲見張偉猶豫,忙道:“你就收下吧!”彷彿唯恐張偉拒絕、爹爹馬空羣反口!
馬空羣心裡又嘆息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張偉心下暗喜,順坡下驢,就收下了這份禮物。
馬芳玲不禁高興的笑了。
馬空羣不由心裡氣悶,右掌驀地一擡,沒預兆的,就往張偉胸口拍去!
張偉反應快極,左手一擡,立掌迎上,接了馬空羣一掌!
“啪!”的一聲,兩掌相撞,張偉站着,馬空羣坐着,兩人身子都微微一晃。
馬空羣只覺自己的手掌,猶如撞在了一面鐵牆上一般,一觸即收,暗道:“好硬的掌力!”暢快的大笑,讚賞道:“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好好!”
張偉謙遜道:“馬堂主謬讚了。”
馬空羣道:“不知張少俠師承何處?”
張偉面露爲難之色,說道:“師門教訓,請恕晚輩不能告知。”
馬空羣點點頭。瞥見女兒在偷瞧張偉,眉梢眼角都是歡喜之色,暗道:“勝了你老子,你就這麼高興?真是女生外嚮啊!哼!”揮揮手,眼不見心不煩,吩咐女兒帶着張偉出去,好好招待。
看着她們並肩離去的背影,馬空羣心想:“我若過不了這一劫,有個三長兩短,這小子武藝高強,女兒跟了他,也算有個好歸宿,就是不知他待我女兒,是不是真心?……”
馬空羣動了動有些麻木的雙腿,就見他的腳下的地磚上,有着絲絲裂紋。
這是剛纔對掌留下的!
“老了啊!”昏暗的陰影裡,馬空羣右手揉捏大腿,心下如是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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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芳玲帶着張偉去吃了中飯。就去看汗血寶馬。
騎馬到了草場。
馬芳玲右手持鞭搖指一匹紫黑色的馬兒,說道:“看,就是那匹!”
張偉早看見了卓爾不羣的那一匹馬。
就見那匹馬,比其他馬兒高出一段,頭細頸高,四肢修長,陽光照耀下,皮毛油亮反光。
馬芳玲吹了兩聲口哨,那馬耳朵動了動,聽到了,脖子轉過來瞧。
馬芳玲招手笑道:“紫墨,快過來啊!”
紫墨是馬名。
那馬疾馳而來,到了身前,低下頭,往馬芳玲身上湊,盡顯親暱。
馬芳玲右手輕撫馬頭,咯咯笑,說道:“我爹對它寶貝的不得了,平常都不准我騎的,這回竟然送給了你,這可是難得的寶馬呀!漢武帝爲了得到他,還發動了戰爭!”
張偉忽然伸左手,撫摸了下她的長髮,撩道:“他再珍貴,在你爹爹心中,也不及你萬一,所以纔會送給我的。”
馬芳玲俏臉泛紅,推他肩膀,嬌嗔的說道:“你幹什麼,有人呢!”
張偉調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沒人就可以了?”
馬芳玲粉臉通紅,怕再和他多說,他就嘴裡沒有把門,把什麼葷話都往外露了,忙吩咐馬場工人,給汗血馬上馬鞍。
不一會兒,整裝完畢。
馬芳玲讓張偉上去騎着試試,她說道:“他很溫馴的。”
張偉騎着,跑了一圈,追風逐月一般,感覺最快速度有秒二十米的樣子,轉了回來,馬芳玲問道:“怎麼樣?”
張偉撫着馬兒頸側,說道:“非常好,真不愧是傳說中的寶馬!”
汗血馬在馬中,速度、耐力都是首屈一指的,不過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其負重能力就顯遜色。是輕騎兵的最好的坐騎選擇,但做重騎兵的坐騎就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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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宴無好宴。
馬空羣三大手下:公孫斷、花滿天、雲在天,都到齊了,大廳外,更站滿了萬馬堂的弟兄!
廳內燭火通明,廳外火把照耀。
公孫斷仍然守在屏風旁。
花滿天與雲在天,立在馬空羣身後。
張偉坐在馬空羣左手邊的第一把椅子上,靜靜的等待着客人們的到來!
不一會兒,客人們就陸續到來了。
最先來的,是葉開與飛天蜘蛛。這兩人不用刀劍兵器,沒被公孫斷攔截。兩人與主人馬空羣見過禮,葉開嘻嘻笑,就坐到張偉的左邊,坐沒坐態,摸着上脣鬍子,笑道:“嘿嘿,張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張偉滿臉正氣,微皺眉,似有不滿,輕嘆一聲,說道:“葉兄弟,正經點。”
葉開笑:“像你這樣,整天的板着臉,不累麼?我可做不來!”
飛天蜘蛛坐在了馬空羣右手邊的第一席位。
他其實是馬空羣重金請來的幫手。
飛天蜘蛛是個江湖有名的飛賊,但他最擅長的,卻是察言觀色、斷人善惡!
馬空羣請他來,便是想請他幫忙,看看究竟是誰要殺他!
他默默的觀察了一會兒張偉、葉開。
馬空羣向他投去詢問的眼神。
飛天蜘蛛微微搖頭,意思:應該不是他們。
又有客人來了。
這回來的,是慕容明珠!
他相貌英俊,一身錦衣,腰佩長劍,一過屏風,就被公孫斷給攔住了!
“卸劍!”公孫斷喝道!
作爲一個劍客,劍不離身是基本原則!
要他卸劍,猶如打他的臉!
廳中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慕容明珠身上。
飛天蜘蛛觀察着他的眼神。
馬空羣審視着他!
葉開摸着鬍子,右胳膊肘碰了碰張偉,問道:“啊,你說他會不會卸劍呢?”
張偉淡淡的說道:“會。”
葉開很有興趣的問道:“哦?爲什麼?”
張偉說道:“我看他並非豪烈之士,斷不會一怒把劍,所以必會棄劍!”
“哈,你這是羞辱他麼?”葉開笑道:“我就說他會拔劍!”
“這不是羞辱,”張偉笑道:“我只是實事求是的說。我們可以賭一賭。”
葉開道:“賭什麼?”
張偉道:“誰輸了,今晚就不準吃東西,得餓着肚子。”
葉開道:“有趣有趣。”
張偉道:“賭不賭?”
葉開道:“賭了!”
他們的對話,並不隱秘,落到了慕容明珠的耳朵裡,令他羞惱!
“卸劍!”公孫斷又大喝一聲!
慕容明珠怒極,右手抓住劍柄,一雙眼睛如噴火一般,瞪向公孫斷!
公孫斷卻不懼,站在那裡如一座山,眼瞪得像銅鈴,威風凜凜!
慕容明珠握劍的手,在顫抖,華麗的長劍,怎麼也抽不出來!
他心怯了!
“這裡是萬馬堂,我只孤身一人,若拔劍敵對,實爲不智!”他想到了越王勾踐,“小不忍則亂大謀,我要忍!忍!忍!”
怒哼一聲,他卸下了長劍,丟在了長桌的那一頭!
不爽的與馬空羣見過禮,就把火氣撒向了張偉。
因爲張偉剛纔出言羞辱了他嘛!
他走到張偉右側,右手一伸,就要趕張偉,搶座位!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幹!”眼看一場好戲就要上演,這時,葉開忽然說話了。
他是對慕容明珠說的。
張偉很平靜的微笑着,他彷彿沒有瞧見慕容明珠的不端。
他的這種平靜,加上了葉開的提醒,卻令慕容明珠莫名的忌憚!
“我今天來,是有大事要做的!”他暗自思慮,“不能節外生枝了!”
不端的手,又縮了回去,沉着臉,坐到了飛天蜘蛛的一旁。
馬空羣向飛天蜘蛛投去詢問的眼神:你看他如何?
飛天蜘蛛微微點頭,但是神情有些疑惑,似乎很不解。
馬空羣一懍,但是心中懷疑,暗道:“我與慕容家素來沒有恩怨,他爲什麼要殺我?而且,就慕容明珠這樣的草包,又憑什麼來殺我?他哪裡來的這分膽氣?”
一個人,繞過屏風,出現在了衆人視線中。
他穿着黑色的衣裳,抱着一把刀,左腿有小疾,步履蹣跚而來!
他就是傅紅雪!
殺氣!
濃烈的殺氣!
恨意!
滔天的恨意!
尤其是當他的目光,瞧向馬空羣的時候,這恨意殺氣,就像充斥在了大廳裡一樣!
他要殺馬空羣的意思,一點也沒有隱藏,任誰都看得出!
然而就是這不隱藏,卻令馬空羣心生了一些疑惑。
這貨傻帽嗎?
看不出我這是請君入甕、甕中捉鱉?
來殺我,就這麼暴露?
唯恐我不知道?
這……是不是有詐啊?
他是不是,只是一枚吸引我注意的棋子呢?
公孫斷要傅紅雪卸刀。
傅紅雪冷酷至極,不卸!
一而再,再而三。
公孫斷大怒,拔刀揮砍向傅紅雪的脖子!
“住手!”他的刀還沒拔出鞘,馬空羣就相由心生的看到後果,傅紅雪的刀,是殺人的刀,立馬喝止。
公孫斷的刀,停在了傅紅雪脖子旁一寸。他是至忠之人,馬空羣叫他住手,他就住手!
傅紅雪冷笑了兩聲,他的刀,還抱在懷裡,還沒有拔出鞘。
他很淡定,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公孫斷的刀,只要再進一寸,就能砍到他!
他的淡定,當然不是來源於這無知。而是建立在對自己身手的自信上!
他沒有棄刀,就那麼抱着刀,一瘸一拐的走着,坐到了慕容明珠一旁。
慕容明珠的臉上,不由火辣辣!
客人到齊了。
開宴。
馬空羣講起了故事,就是騙馬芳玲的那個故事。
今日之宴,就是請君入甕,既然入甕了,就不要走了!
“我知道兇手就在你們之中!請你們在我萬馬堂小住幾天吧!”
大家被安排住進了一個院子裡。
張偉就住在葉開右邊的房間。他去找馬空羣,馬芳玲、飛天蜘蛛也在。
飛天蜘蛛正在說自己觀察到的結果。他發覺,慕容明珠與傅紅雪都是帶着殺意來的!
張偉知曉劇情,知道他所言非虛,暗驚他的這份本事!
“那個葉開呢?”馬芳玲問道。
飛天蜘蛛道:“我在他身上,沒有看到殺意,他應該是個好人。”
馬芳玲輕哼了一聲,心裡嘀咕道:“好人還會當街侮辱我?”
張偉好奇,問道:“那你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飛天蜘蛛笑了笑,說道:“張少俠俠義爲懷,是位赤誠君子!”
張偉面露羞赧:“這都被你瞧出來了。”
飛天蜘蛛提點道:“張少俠,我勸你待人接物,還是得留份心眼纔好,不然你這樣在江湖上,是要吃虧的。”
張偉謝了他的好意。
馬芳玲低着頭,偷偷的翻白眼,就想笑,他是赤誠君子?飛天蜘蛛啊飛天蜘蛛,你是沒瞧見他人後的那副流氓樣,沒聽過他的歪理呀,他還要你提點?他連你的眼睛都騙過了呀!
張偉道:“我也看葉開不是敵人,既然不是敵人,便能做朋友,我去和他說說!他若願出手相幫,我們實力、勝算便能再增一分。”
馬空羣點點頭,說道:“麻煩你啦,賢侄!”
張偉看了眼馬芳玲,正義凜然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都是晚輩應該做的!”
他與馬芳玲告辭先離開了。
飛天蜘蛛笑呵呵,說道:“馬堂主,我看張少俠對令愛,頗爲傾心呀!”
馬空羣道:“你看他,可是個能託付的人?”
飛天蜘蛛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恕我直言,他雖俠義凜然,是個赤誠君子,但是,江湖險惡,這樣的人,恐怕……”
馬空羣微微一愕,嘆息一聲,說道:“作爲父親,我自然希望女兒能託付給個赤誠君子,可是赤誠君子在這江湖中……,唉,恐怕會被人算計得自身都難保啊!可若是個心機陰沉之輩,這樣的人,又豈會對我女兒好?”
飛天蜘蛛也跟着嘆息一聲。
馬空羣老了。
老了就是老了。
人不能不服老。
他沒有兒子,只有馬芳玲這麼一個女兒。
自己百年之後,萬馬堂就是她的!
可是,她能守住這份基業嗎?
她的武功,她的心計……,這些都令馬空羣不放心。
她需要一個對她好的,又有本事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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