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苦道:“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
頓了頓,他又道:“老衲受戒之日,先師給我取名爲玄苦,佛祖所說七苦,乃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怨憎會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種,當有業報,施主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何邪呵呵一笑道:“老夫凡夫俗子,只知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大師,老夫追蹤此人多年,得知此人行蹤,緊急趕來,卻還是來遲一步。老夫現在只想知道,傷害大師的,是不是我那仇人?”
玄慈此刻忍不住問道:“師弟,到底傷你的人是誰?”
玄苦搖搖頭:“方丈師兄,小弟不願讓師兄和衆位師兄弟爲我操心,以致更增我的業報。那人若能放下屠刀,自然回頭是岸,倘若執迷不悟,唉,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又何必追究?”
玄慈動容,良久才嘆了口氣,眼神黯然,緩緩道:““是!師弟大覺高見,做師兄的太過執着,頗落下乘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何邪卻發出冷笑,道:“玄苦大師,你不說,難道就沒有業報了嗎?莫說少林寺會不會放過殺你的兇手,只怕你那徒兒知道此事,必定也會追查到底!”
房頂上的喬峰心中一驚,這人說的是我麼?
只聽下面何邪繼續道:“到時爲了追查此事,只怕武林更加多事!”
玄苦搖搖頭,嘆了口氣。
“敢問大師,殺你的人,是不是和你差不多年紀,鬚髮灰白?”何邪問道。
玄苦微微沉默,點點頭道:“不錯。”
何邪眼神一閃,又問道:“殺你的人,是不是用的少林武功?”
“阿彌陀佛。”玄苦長吟佛號。
顯然是默認了。
衆僧均驚疑不定,玄慈忍不住忙道:“師弟,莫非殺你的,是本寺僧人?”
玄苦搖頭:“小弟從未見過此人,不過,此人似乎對小弟有深仇大恨,看我的眼神,彷彿帶着刻骨銘心之仇。”
頓了頓,玄苦疑惑搖頭道:“小弟此生一心參悟佛法,不理世俗紛爭,數十年都不曾離開嵩山半步,小弟實在不知,何時作下業障,以至那位施主如此恨我。”
這番話,也讓衆僧疑惑不已。
“阿彌陀佛。”便在此時,玄慈盯着何邪緩緩開口,“尊駕說傷害我玄苦師弟的,是你的仇人,敢問尊駕,此人到底姓甚名誰?”
何邪緩緩道:“此人數十年前也算做過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事,方丈若仔細想想,當還記得他。”
玄慈目光一閃,道:“哦?尊駕的意思是,老衲和此人也認識?”
何邪似笑非笑:“當然。”
玄慈盯着何邪:“尊駕何不直言相告?”
“因爲老夫不想。”何邪坦然道。
“……”玄慈嘴角微微抽搐,依然緊盯着何邪,“老衲看尊駕也頗有幾分熟悉,想來,尊駕也應當是老衲一位故人了?”
何邪淡淡道:“慚愧慚愧,老夫壞事做多,無臉見人,還望多多體諒。”
玄慈徹底無語了。
這話他沒法兒接。
便在此時,一個小和尚抽泣着,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走進來,滿臉悲切對玄苦道:“師父,請用藥。”
何邪眼神微閃。
原劇情中,蕭遠山殺玄苦時,被一個小和尚從窗外正好看到。而這個小和尚便是之前從院子裡跑出去的那個,想來,便是他了。
蕭遠山殺玄苦時沒有蒙面,他又和喬峰面容十分相似,所以原劇情中玄苦見到喬峰後十分痛惜,而這個小和尚更是當場指認喬峰就是兇手,害得喬峰有口難辯。
何邪緊趕慢趕來晚一步,既然阻止不了事情的發生,他也就只能阻止事情進一步惡化了。
眼看小和尚就要從自己身邊走過,何邪突然伸手一指封住小和尚的穴道,一把將其抓起,縱身一躍。
這突兀的動作使得房間內人人大驚,誰也沒想到何邪說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對一個小和尚動手。
當下,下方羣僧幾乎同時竄起,各自使出擒拿手法,抓向上方何邪。
衆僧都沒有下死手的意思,一來想要擒住何邪詳加盤問,二來何邪手裡還挾持着人質。
這十餘位高僧均是少林寺玄字輩高僧,乃是少林寺中流砥柱,幾乎每個人都掌握着一種或者幾種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
此刻雖是都施展擒拿手法,但武功卻並不相同。
一時之間,擒龍手、鷹爪手、虎抓功、金剛指、握石掌……各種少林最高明的擒拿手法,都抓向何邪。
而何邪此刻已竄到了屋頂,眼看攻擊就要到自己身上,他猛地向上一掌拍在了橫樑上。
咔嚓,轟隆!
剎那間,房頂坍塌,何邪速度毫無滯緩,自廢墟中沖天而起。
而還有一道身影也自屋頂向院中竄去,正是之前就藏在屋頂的喬峰。他根本沒料到何邪會破頂而出,雖然反應極快,但終究是來不及運轉真氣,只能跳進院子裡。
少林諸僧中,有六人跟着何邪衝了出來,其餘幾人卻及時調轉方向,抓了無法行動的玄苦,齊齊趕在房頂徹底坍塌下來之前,破窗而出。
結果他們卻和剛落地的喬峰碰了個正着!
喬峰根本來不及解釋,自然而然便被認爲是何邪的同夥,當下,便有五名老僧齊齊向喬峰出手,喬峰無奈,心中暗罵何邪奸詐,只好出手迎戰。
院中頓時混戰成一團!
而半空之中,何邪終究還是一口真氣用盡,身子下落。
追他最緊的,是少林戒律堂首座玄寂,眼見何邪落下,他眼中一喜,爆喝着一掌拍出。
這一掌勢大力沉,內力雄渾,即使何邪也瞳孔微縮,但還是毫不猶豫也伸出手掌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