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碧波翻涌,浪花層層疊疊。迷濛的水霧之中,遙遙間,可以看見一座小島立在那裡,在這蒼茫的大海中竟有幾分孤獨的感覺。
濤浪一遍遍地衝上小島,然後又迅速退去,留下了無數的海沙在小島上沉澱、積累,最終結成了一層厚厚的砂岩,經有風霜打磨,除去棱角,變得圓滑無比。
啪!又是一道海浪拍來!
嘭!重物墜地,狠狠地撞在堅硬的沙地上。
是一個人,這次海浪帶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渾身是傷,皮膚因爲海水的浸泡變得慘白,那些被碎石割裂的傷口已然翻開,像是一個個嬰兒嘴脣一般,猙獰無比。
看他的面容,赫然正是葉天。
葉天此刻已然到了死亡的邊緣,只有那一絲執念支撐,使他體內一縷生氣遊轉,不曾真正死亡。
北風吹來,天忽然冷了下來。
冬天的腳步沒有因爲葉天的沉睡而遲到,依然不疾不徐地到來了。
一連四個多月過去,葉天始終躺在那裡,氣若游絲,若有若無。
冬天過去,春天接踵而來,海風也漸漸溫涼了起來,不似先前那般寒冷了。
一日,天藍海藍,萬里碧空如洗,千里海域蒼蒼茫茫。
小島陡然劇烈震動了起來,積累其上的沙石紛紛崩裂、抖落,隱隱然竟是傾斜了起來。葉天此刻無意無識隨着斜坡向着小島中央滑去,原本就襤褸的衣衫在摩擦之下更是破破爛爛,一道道傷口裂開,身上更是溢出了不少鮮血……
天崩地裂,一道道漩渦在小島周圍形成,整個小島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一塊塊巨大的砂岩崩落,露出了深褐色的“地面”……
吼!一聲奇異的吼嘯自深海之中傳蕩而出,緊接着小島緩緩升起,碎石細沙紛紛脫落,露出了深褐色的“地表”……
天風驟然加大,海浪怒騰咆哮,萬里海域徹底沸騰了起來……
天陡然陰沉了下來,天地都懾於這莫名的存在!
吼!又是一聲勢若驚雷的吼嘯傳蕩了出來……旋即,“小島”猛地一個傾斜,反方向的海水浪花震天,大海緩緩分開……隨着分開的勢頭,小島傾斜得愈發狠了,好在葉天身體被一些不知名的物事隔住,方纔沒有落水……
天色愈發昏暗,蒼茫海域說變色就變色……
遠遠望去,在昏暗的天色之下,一對恍如日月的眼眸自海中露了出來……
那個瞬間,天色明顯明亮了起來,那對眼眸悠然一閉,天色轟然變得更暗……眨眼之間,天地陰陽竟爲之所懾,浩蕩威壓幾可欺壓日月……
須臾之間,一個狀似魚首的如山巨頭冒出了海面,那對方纔悠然閉合的眼睛陡然睜開,神光威凜,頓時天上風雲消散,萬里大海復歸平靜……
一切的一切竟是變得詭異的安靜!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天崩地裂之前的寧靜而已。
果然,這詭異的安靜沒有持續幾秒鐘,大海再一次震動起來,那如山的魚頭張開如黑洞般的巨口,天地瞬間失音……
吼嘯的音波若有實質向着四周擴散開來,匯合着海水海風扭成了一道道粗壯的龍捲風暴向着四周推去,一瞥之間,露出了巨獸的身體。
那是一隻形似鯨魚的巨獸,整體最起碼也是十數公里長短,先前那座“小島”不過只是巨獸靠近頭顱的脊背……
吼嘯之後,巨獸眼中神光暗動,沒有遲疑,身體一弓,猛然彈射了起來,躍到了半空,兩肋的魚鰭猛然張了開來……
頓時,天地陰暗一片……那對魚鰭竟是遮天蔽日……
這哪裡是什麼魚鰭啊,分明就是一對可以遮籠乾坤的翅膀……
《逍遙遊》曾有言:“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這一段話說的豈不就是眼前這場景。
這隻巨獸赫然就是神話傳說中的鯤鵬異獸!
鯤魚化鵬,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雖有誇大之意,但是鯤鵬這一飛卻也升到了兩萬米處,巨大的鰭翼猛地一扇,空氣捲起一股宏大的氣流託着鯤鵬巨大的身軀直向北方飛去……
……
萬米高空,罡風猛烈,吹得雲層卷散不已。
葉天身在鯤鵬背上,卻受到一層無形的護罩保護,竟是沒有吹到半絲烈風,比之在海中沙地好了不知多少倍。
既無外力干擾,葉天那獨特的身體優勢顯現了出來,渾身斷裂的骨骼在慢慢地蠕動續接,那慘白的皮膚開始脹起,傷口中淤積的垃圾開始剝落,漸漸癒合……
……
青雲山。
遠遠看到一個金色牌匾高懸,上書“玉清殿”三個鍍金大字。牌匾下面便是大門,正開着,雄偉的大殿中光線充足,正中央供奉着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以及上清靈寶天尊三尊神位,法度莊嚴。
神位之前,大殿之上,站着數十個人,有道有俗,都是青雲門下。衆人之前,擺放着檀木大椅,左右各三,居中最前方一張,共計七張,上邊卻只坐着六人,右排最後一張椅子處,空無人坐。
其中右邊第一張赫然坐着葉天的師傅,田不易。
這六人正在談論着什麼,忽聽門外一弟子恭敬地報道:“掌門,各位師叔,弟子常箭,奉命將兩位小……”
只可惜他話還沒有說完,忽聽一個淒厲的聲音自大殿角落響起:“鬼啊……鬼……啊……”聲音尖利、刺耳,令人聞之心煩。
一個粗衣小孩猛然從門外衝了進來,竟是不顧青雲規矩,又是焦急,又是哭着喊道:“王二叔!王二叔!是你麼?”
他聲音稚嫩,又含着哭音,幾位高坐大椅上的青雲長輩也是心中不忍,面現同情之色。
人羣背後,大殿角落,一個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雙手抱頭蹲在那裡,嘴中始終叫着:“鬼……啊……惡鬼!”儼然是瘋了。
粗衣小孩哪知道這些,什麼也不顧,直奔過去,用力拉住那個叫做王二叔的肩膀,大聲道:“王二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村裡的人都、都死了?還有,我娘呢,我爹呢,他們怎麼樣了?你說啊!”
……
迷糊之間,葉天傷勢竟是痊癒了,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久違的……
一個激靈!
這哪裡是什麼陸地啊,這不是天上嗎?
葉天心念轉動,一骨碌翻身起來,看到了令他心神震盪的一幕。
曾經高懸天空的雲層在自己的腳下,滾滾烈風劃過眼前,若有實質,兩旁的場景模糊不清,竟是因爲速度過快導致的……
看着大致模樣似魚非魚,似鳥非鳥的巨獸,葉天只覺得自己喉嚨乾澀,半晌才吐出兩個字:“鯤……鵬……”
立在這麼一隻巨獸背上,肆意觀看腳下流雲,這對於喜愛遊歷天下的葉天來說卻是欣喜萬端,一時間竟是豪情萬丈。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叫做“樂極生悲”!
正在葉天似要指點江山之時,鯤鵬碩大的身軀猛然一震,葉天頓感渾身一斜,險些跌倒,再看時,那鯤鵬居然俯首低衝,是要降落了……
只是這對於鯤鵬屬於正常降落的方式落在葉天眼裡顯然屬於極爲野蠻的,一邊暗暗叫苦,一邊運起全身功力聚於腳掌和手掌,四掌牢牢地吸附在鯤鵬的表皮上。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這些終究是徒勞的!
轟!北海激起滔天巨浪,轟鳴聲震動萬千!
鯤鵬又猛又狠地撞在北海之中,濺起無數道雪白的浪花,煞是震撼……只是,葉天就苦了,那突然的停頓所引發的慣性力瞬間就將葉天甩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淡青色弧線,最終消失不見……
……
青雲山,玉清殿。
大殿地上,兩孩子昏睡過去,一個粗衣,一個淡白布衣,正是張小凡和林驚羽二人。
掌門道玄真人端坐正中央,其餘五脈首座正在爭執。
田不易咳嗽兩聲,站了起來,整了整嗓音,道:“嘿嘿,掌門師兄,你知道我大竹峰一脈一向人丁單薄,那我這次就替你解決了一個吧。”說着,他便要伸手就要指向林驚羽……
眼看就要成事,坐在他旁邊的朝陽峰首座商正樑連忙起身,搶在他身前,用自己寬厚的脊背遮住了田不易的手,對道玄真人道:“掌門師兄,今日我一見這孩子便覺得與他極是投緣,想是與他有宿緣在,不如便讓他投入我的門下吧。”
他這一說,原本坐在他對面的落霞峰首座天雲道長站起身來,似笑非笑地道:“商師兄,你門下已有二百弟子,個個都與你有宿緣的話,你的緣分未免也太多了。”
商正樑麪皮一紅,正要說話,田不易搶先道:“天雲師兄說得對啊,說到弟子人數,你們最少的也在百人以上,我大竹峰一脈卻只有八人,太也不像樣子。不如……”
正當此時,坐在左邊第一排的蒼松道人卻起身打斷了他,一臉正氣地道:“田師弟,這兩個孩子身世如此可憐,我們要給他們的是最好的照顧,而不是顧及我們自己什麼人數多少。”說完,他轉頭向道玄真人一拱手,道:“掌門師兄,這孩子的確是塊好材料,請讓我將他收入門下,我必悉心教導於他,令他成才,以告慰草廟村諸位亡靈。”
道玄真人沉吟不語,田不易、商正樑暗呼不妙。果然,不出十秒鐘,道玄真人便做出決定性的定錘音:“蒼松師弟說的也有道理,那就讓他投入你的門下吧。”
蒼松微微一笑,道:“多謝掌門師兄。”
田不易和商正樑心中暗自氣惱,都可以肯定這位蒼松師兄心裡定然笑開了花。一念至此,兩人皆是垂頭喪氣。
但是,還有一位呢……
於是道玄真人看了看張小凡,又發話了:“那這一位……”
商正樑早在蒼松出言的時候就坐了回去,此刻聞言,立刻閉上眼睛,儼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天雲道長坐在大椅上,淡淡地看着天花板,越看越是覺得那圖案竟和田不易有些像;風回峰首座曾叔常從一開始就沒理這事,直接入定養神去了;蒼松道人不疾不徐地落座……
諾大的大殿,只見田不易一個人站着。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然感覺不對了,只是想坐回去的時候,道玄真人眼睛已然看了過來……
道玄真人和藹地道:“田師弟。”
田不易心頭猛跳,正要說話,便又聽道玄真人道:“草廟村之事是你門下弟子宋大仁首先發現的,看來這孩子和你大竹峰一脈還是很有緣分的。嘿嘿,還是你收到門下吧。”
田不易大急,正要分辨,道玄已然搶道:“好了,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諸位師弟也要注意調查此事,明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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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在努力,我也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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