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的燭火很明烈,雖然帳外是冷風涔涔,月色清寒,可帳內卻十分的暖和。朱珠珠依舊是她慣穿的那身白衣,沒有什麼繁複的花式,卻獨獨有一份清絕的味道。
郎燼寒摩挲着手中的茶盞,朱珠珠也安靜的端坐在另一端,彼此都是不言不語。
今晚,朱珠珠在明月的安排下,好不容易躲過衆多宮人,翻牆而出,這才暫時逃脫了皇宮那個囚籠,她把郎燼寒和皇甫軒的矛盾,簡單的告訴了徐風涯,想必徐風涯那麼聰明,一定會想到可以解決的辦法的。
至於郎燼寒……朱珠珠無奈的輕籲口氣,每次被他傷的體無完膚,她是真的痛定思痛、下定決心,不再過問他的生死。可內心裡卻有種激烈的吶喊,告訴她,不!郎燼寒沒有變!他還是曾經的他!再相信他一次不好麼?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捱到現在,朱珠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下場,一個與郎燼寒有關的故事結局,她不知道,是合,還是離……
“我要回去了,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朱珠珠其實想問的話有很多,比如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比如我在皇甫軒的身邊,你是否會擔心……可轉念一想,這些問題就算她問了,有用麼?還不是徒惹閒愁!
郎燼寒深眸一擡,看着起身要離開的女人,胸中那股奇怪的反應又涌了上來,可那股燥熱之下,彷彿又嵌着一絲冰涼,這感覺可是從未有過的。
“我以爲你也要留下來一起戰死沙場呢。”郎燼寒言語間的譏笑成分,顯而易見。
朱珠珠本來是要直接離開營帳的,可聽他這麼一說,腳步隨即一駐,微微回身道:“怎麼?捨不得我?”
“你想多了。”郎燼寒又將視線重新調轉回手中的卷軸,不再理會帳門口的女人。
朱珠珠想了想,深深覺得他說的這個問題,也不是不可以試試,遂又來到他面前,整個人俯身靠近郎燼寒,吐氣如蘭道:“如果你求我跟你並肩作戰,那麼……我會考慮。”
因爲俯身的尺度很大,朱珠珠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了案几上,可距離郎燼寒卻還是有一小段的距離,不過……對於男人來說,這樣的距離,已經很危險了。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倒不是姑娘家用的脂粉香氣,好像是與生俱來的香味,不濃不烈,卻就是那樣若有似無的縈繞在你的弊端。只要輕輕一個呼吸,便是滿腔的馨香。
微敞襟口,隱約可見衣衫下嬌弱的起伏,其實朱珠珠這身衣服,可以說將她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即使這樣的彎腰動作,也看不見絲毫破綻,可郎燼寒就是覺得,此時此刻的她
,是該死的吸引人的眼球。
“燼寒,千揚他……”嘩啦一聲,帳門被掀開,鐵詩嵐一臉急切的走了進來,還沒等看清面前的景象,她便急急的開口彙報,可是……這擡眼後的情景……
“怎麼又是你?你在這幹什麼!”鐵詩嵐一下子就來到了朱珠珠的身側,一個狠力,就要將朱珠珠整個人拉起,“燼寒!你跟她在做什麼!”
朱珠珠借勢起身,笑的不懷好意,她在這幹什麼?她本來是什麼都沒有乾的,可眼下你鐵詩嵐撞個正着,那我要是什麼都不幹,是不是有些太對不起你了?
帳外的風勢,愈顯猛烈,吹得厚厚的棉氈帳門,都忍不住的呼呼作響,帳內一個急紅眼的女人,手裡拉着一個她認爲的淫婦,恨不得將其拆骨入腹。
“詩嵐,你放肆了。”郎燼寒沒有起身,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起來,幽幽的開口薄責了鐵詩嵐,他跟朱珠珠要是真有什麼,還會這樣衣衫工整麼?
可被嫉妒矇蔽了雙眼的女人,饒是鐵詩嵐這樣驍勇善戰的督軍大人,也是扭不過這千古的定律:嫉妒中的女人,是非常可怕的!她雙目幾近赤紅,大聲回喝道:“我放肆?”重重的將佩劍扔在郎燼寒的案几上,“郎燼寒,我跟師兄二人,與你出生入死,這是我們自願,我對你有情,你置之不理,這是我自願!可你用得着這樣侮辱我嗎!”
朱珠珠樂的在一旁看戲,脣角甚至微微彎曲一個滿意的弧度,這種癡情女聲討薄情郎的劇目,她以前在茶館窗跟下,最喜歡聽了。
“這是在軍營,沒有通報,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闖入,你這個鐵督軍,不知?”
鐵詩嵐被氣的一笑,“你還知道這是軍營?那我問問你,私自在軍營裡跟女人暗通款曲,就不是違反軍紀?”
啪的一聲,是卷宗被重重放置在案几上的聲音,“這郎家軍,可還是我的軍隊?”
鐵詩嵐一怔,一時之間有些沒搞明白狀況,“是、是啊……”
“我在我的軍隊裡,跟我的女人,做我的事,有錯?”
這下子,不光鐵詩嵐愣了,就連朱珠珠也是懵頭不已。
什麼叫他的女人?什麼叫跟他的女人做他的事?這種話聽起來很讓人誤會的好不好?
“喂!郎燼寒!”
“燼寒!你說朱珠珠是你的女人?這麼說你是承認了?”鐵詩嵐沒有理會朱珠珠要脫口的質問,她現在簡直就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郎燼寒竟然承認了這個女人,是他要的人?是這樣的嗎?
“跟你無關。”郎燼寒斜睨了鐵詩嵐一眼,不由分說就要坐回遠處,
可鐵詩嵐哪裡肯安心的任這出鬧戲終了?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迴響在沉悶的軍帳裡,朱珠珠雙手捂脣,難以置信!
鐵詩嵐哭的梨花帶雨,即使她身上的戎裝還沒有換下,可那種剛柔的結合,卻更爲她增添了一抹楚楚可憐。
“郎燼寒!我恨你!”鐵詩嵐哭着怒指郎燼寒,“我恨你將我的一腔愛意,付諸東流!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朱珠珠從本心上來說,她並不討厭鐵詩嵐,尤其還有小時候的交集,要說像仇人那樣見面眼紅,倒也不至於。
可是,長大後的鐵詩嵐,卻跟小時候很不一樣。除了美麗依然以外,性情可謂是大變!刁蠻、人性、無理取鬧,好多的缺點已經將她曾經的美好抹煞殆盡!
這樣的女人,就算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沒有一副好內在,男人也不會將視線凝留在她身上太久的。
郎燼寒維持着被打的姿勢,不動不移,視線冷的要結成冰。雙拳緊緊的握緊,牢牢的靠在身體兩側,他從來不打女人,可就算不打女人,他要懲罰一個造次軍人的方法,還是有很多的。
這與男女無關,與紀律有染。
“還有你!”鐵詩嵐見郎燼寒沒有反應,只是面色黑的可以,當下也有些後怕。郎燼寒雖然爲人清冷,看似沒有脾氣,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他郎大將軍!
這眼下就只有面前這個女人,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在一旁旁聽。“你一個姑娘家,不要臉!勾引男人都勾到軍營裡來了!”
在朱珠珠的眼裡,現在的鐵詩嵐就像一個瘋狗一樣,見誰咬誰,咬誰還都是往死裡咬!
朱珠珠本想上去教訓教訓她,可一看鐵詩嵐傷心的淚水,驀地心中一軟,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
“報!張副將軍清醒!”門外的士兵隔着帳簾高聲通報着,郎燼寒二話不說率先大步流星的步出帳外。
鐵詩嵐胡亂的揩去眼中的淚水,師兄醒了,那就好了。只不過在經過朱珠珠身邊時,那要吃人的眼神,珠珠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帳中轉瞬就只剩下了自己,朱珠珠在原地逗留了片刻,心道要不要她也去看看張千揚呢?
畢竟,曾經的童年記憶力,張千揚爽朗的笑容,是小豆丁心中的一盞明燈吧?
想到這,微微一笑。
原來,物是人非,是一件最深刻的悲哀,縱使你心裡裝的全是過往美好,可現實就在你的眼前,由不得你否認和拒絕。
張千揚,這些年的歲月裡,郎燼寒到底經歷了什麼?或許你可以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