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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鳴當然不會知道北京城裡發生的這一幕幕,看不到那些八旗子弟氣急敗壞卻又色厲膽薄只會叫嚷的熊樣子,也不知道乾隆老兒會不會欽點大臣南下督戰。
他現在全幅身心的都在調理部隊,夯實着陳家的根基上。
隨着郾城之戰的結果在豫西、豫東乃至鄂北的泛濫,也可能是因爲陳家正式舉起了‘反清復漢’的大旗,陳家軍設立在各地的招兵處前來報名的人日益增多,而且還其中的一些人籍貫來自豫東和鄂北。雖然他們的人數並不多,將來出了新兵營進入部隊中後,就更是一滴水滴進了水塘裡,但還是讓密切關注着新兵招募工作的陳鳴欣喜不已。
“貶褲腿的是左,沒貶褲腿的是右。”
“先出左,後出右!”
“左右左,左右左……”
新兵營全都設在荒山野嶺裡,除了教官和警衛部隊的住處,以及食堂、水房、武庫、倉庫等相應的配套設施外,新兵們的宿舍全部要他們自己一點點的搭建起來。一波老兵走出去,保留節目就是一把火將自己親手搭建的宿舍燒個乾淨,新兵來了再繼續搭建。
時至夏日,新兵營的宿舍是不能跟當初冬天時比的。完全就是一個個大窩棚,每個棚裡一個班,新兵自發選出本班的正副班長。嗯,是的,陳鳴是把歷史上北洋新軍那一套照搬過來了。除了把棚和棚目改成了班和班長。
三班一排,三排一隊。排長和隊官就都是新兵營的教習了。
窩棚周邊的雜草被除的一乾二淨,灑上石灰,保證是寸草不生。還有些驅蛇藥,甚至是一些的雄黃粉。後者跟硫磺一樣,早就被清廷禁運了。陳家軍手中也不多,新兵營宿地驅蛇更多的是靠中草藥,山裡人都有自己的絕招、配方,區別只在於大小。
窩棚裡的牀鋪也簡單的很,就是用石塊在下面一壘,上頭鋪上一層木排,木排裡夾着稻草,上面再墊着一層竹板,這就是牀了。
陳家軍沒有享福的地方,就算是普遍不存在危險的新兵營,也不是讓人享受的處兒。進入到這裡的新兵條件要比陳家軍正規軍還有不如,這些即將成爲陳家軍的士兵,從一開始就要經受磨礪和考驗。
操場外面,陳鳴眼睛看着三個正在作訓的新兵隊,對這個新兵營的主官問道:“訴苦大會已經在開展了嗎?有沒有效果?”
新兵營主官按理說也是陳鳴的長輩,年紀都四十多了,但現在見到陳鳴是一口一個大都督:“有效果,有大效果。”聽到陳鳴提及‘訴苦大會’,這人精神大振。
陳鳴還沒有在全軍中推廣‘訴苦大會’,眼下的新兵營只是一個試點。“大都督不說,卑職也要向大都督提起的。這訴苦大會效果非一般的好。我軍新兵,要麼出身山民,要麼出身佃戶,或是乞丐,乃至一些盜匪,可以說全是貧苦人家出身。
這訴苦大會說的都是貧苦人家自己的事,讓他們能夠感同身受,反應極爲強烈。”雖然陳家軍的高層都是陳氏、黃氏、高氏等豪強之家,大富大貴跟那些真正的豪門是沒法比,可日子在一半的山民佃戶眼中也是天上生活,眼巴巴的可望而不可即。
陳鳴也不會照搬歷史上的那支赤色軍隊的做法,後者是給窮苦人打天下的,這訴苦大會天生就跟他們是一對;陳家軍卻是要帶着軍中士卒成爲人上人的。一個是徹底推翻那個階層,另一個是打到那個階層上的n多人,自己取而代之。
“你們都是苦命人,有的是被鄉紳害的,有的是被奸商害的,有的是被地主害的,都家破人亡,食不果腹,以至於現在加入陳家軍,也是爲搏一條活路;還有像我們陳家這樣的,是被狗官給害的,大家都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痛苦,都是被逼上梁山。但是我告訴大家,你們,包括我們,受苦難的原因歸根結底都只有一個……”陳鳴很聰明的把陳家與新兵歸類到了一處,都是受到了壓迫欺凌,他眼睛緩緩掃視着全場,三個新兵隊,三百新兵,一個守備排,一班教官們,這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因爲我們沒有力量,不管我們大傢伙之前的身份地位有什麼不同,面對將我們逼上絕路的那人那事的時候,我們沒有力量。所以他們可以任意欺凌我們,剝奪我們的辛勞,剝奪我們的財富,還要剝奪我們的生命。”
全場所有人都靜靜地。
“現在我們舉起了反旗,走到了跟官府不死不休的地步,還要割掉腦袋後頭的這根豬尾巴辮子,很多人都認爲我們大逆不道,早晚死無葬身之地。可他們怎麼就不說那些將我們逼的走投無路的人和事呢?要不是他們逼的我們沒有活路我們誰會造反?
要是世間沒有那麼多的不平事,要是我們能夠舒舒服服的過活,就算跪在滿清韃子腳下一輩子,就算腦袋後頭綴着這根豬尾巴一輩子,我們又有幾人想過造反?”
操場上依舊鴉雀無聲。但是一個個人都情不自禁的攥緊了自己的手,咬住了自己的嘴脣。
是啊,不到走投無路,不到沒辦法生存,誰願意冒着大不韙來投陳家軍?
山民們不想自己忙忙碌碌一整年,冬天裡照樣缺吃少穿,年年有人餓死,他們渴望着有一片自己的地,能夠讓一家人全全活活兒;農民不會奢望着大富大貴,卻情願用自己這條爛命來換上幾兩安家銀子,軍功田就像一塊掛着他們眼前的肥肉,引得他們垂涎欲滴;盜匪們、地痞流氓們的想望倒是更大些,可他們這些人說起來也可憐,名聲都爛到了家又能賺幾個大錢?頂多是顧着了自己一張嘴。還要時不時的給那些富貴權宦人家當狗來使喚。他們投奔陳家軍,或是想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或是想發一筆大財,然後溜之大吉,可現在陳家軍要割辮子,蓄長髮了,也是多出了一根繩子把他們跟陳家軍這條船聯繫在一起了。
山民和佃戶出身的赤貧農民纔是陳家軍新兵的主力,這些人全都握緊了自己的手。
陳鳴的話說進了他們的心坎裡,要是有活路,他們纔不提着腦袋投奔陳家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