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鳴急襲安慶城,黃正綱救援安慶不及,反攻安慶遇挫,隨後又被得到援軍支援的安慶復漢軍擊敗,不得已下退據桐城。陳鳴有了安慶做根據地後,放心大膽的攻略皖南,籌謀直逼南京,進攻江南。這一系列戰事所引發的舉動是全方位的。
比如山東的綠營,就有一部份改變了南下開封的行程,打臨清而下淮安。而閩浙和廣東的援軍也都在拼死向着江南挺進中。江南本身的兵馬,更不會再調動一兵一卒跑去河南了。
陳鳴破荊州、破武昌時候,復漢軍的威脅還跟天邊的浮雲一樣,‘可望而不可即’。但是現在的復漢軍卻真真實實的來到了江南邊上,兵鋒席捲皖南,直指江寧城。
而合該滿清倒黴,發於浙江,盛於江蘇、山東的割辮案經過了一個月的發酵,是越演越烈。倒不是有多少人真的被‘鬼’割掉了辮子,而是通過傳言一種影響力滲透進了千千萬萬百姓的心中。就像割辮案的傳言那樣,早從最初的勾財奪命變成了‘蒼天降意,滿清該亡’。這對江南人心民意的打擊很大。
原歷史時空中的割辮案,在沒有陳鳴和復漢軍的情況下,在滿清統治鐵打江山的時候,都能經過小半年的蔓延,從江南瀰漫河南、山東、江蘇、安徽、江西,波及範圍之廣,令人咋舌。而現在這個時候中呢,陳鳴和他的復漢軍,還有他們背後的復漢將軍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就是‘天意’。老天爺讓滿清倒黴。
現今江南一片風雨飄搖,民心動盪。士紳地主階級倒是還忠誠於滿清,隨着陳鳴領兵東進,兩江總督和江寧將軍多次示意地下的富豪士紳主動的捐獻錢糧。現如今整個江南沒誰不知道陳鳴的隊伍,就是以捐獻多寡給士紳地主商賈論罪的。
但揚州的鹽商和蘇杭、松江的商賈,還是陸陸續續爲滿清籌措了六七百萬兩銀子,以及超過三十萬擔的糧米。這些人真真個個富得流油。就比如那徽州府,復漢軍濾過一遍,陳鳴都把條件放的很鬆很鬆了,還是榨出了堪比武漢三鎮所得金銀數的鉅額白銀。
真真的金山銀海徽州過。如果復漢軍掃蕩過整個江南,那得到的銀子又會有多少?遐想一下都讓人癡醉。
這億兩白銀的大關似乎並不怎麼艱難啊。
“清廷有兵百萬,他能一下子全堆到咱們跟前嗎?只兩江的人馬纔有多少?”
“兩江總督轄督標二營,節制三巡撫、一提督、九總兵,兼轄江寧城守一協、揚州、鹽捕二營。江西、安徽、江蘇三巡撫轄有撫標各兩營,江南提督轄有提標五營。滿打滿算,總共算到一塊八萬人都不足,其中還有一半被咱們打的丟盔棄甲,抱頭鼠竄。”滿清綠營走到乾隆中葉,缺額已經相當大了。當然,這個時候的吃空餉還不能跟晚清時候相比,但一萬人少個兩三成也是不稀奇的,說是七八萬人,真正能有六萬就謝天謝地了。至於能拉出來見得陣仗的,只會更少。
“江寧城和京口的旗兵是什麼樣,咱們在池州也見識了都,廢柴點心。
還有淮安的漕運總督衙門,漕運總督轄旗、綠、漕標三營,兼淮安城守營,海州營,鹽城水師營,東海水師營,還有遍佈魯、豫、蘇、徽、贛、浙、鄂、湘八省的漕糧衛、所。總兵力能高達兩萬之衆。但具體到兩江地界的,能有多少?這些人當中又有幾個真正能打仗的?”
漕運總督的漕丁戰力連普通的綠營都不如。在那條關係民生安定的運輸大動脈上,打個滾都能粘的滿身的油水。誰還拼命啊?
復漢軍已經打平了安徽和江西兩省,黃正綱帶領的綠營又是江蘇最能打的一批人,現在被兩次擊敗,退據桐城,牽制在了安徽,而高晉、容保又將剩餘的人馬一窩蜂的塞進江南,這江南之地現如今空虛的很,還不是任憑大軍縱橫?
三月初七,陳鳴攻克太平府,次日佔領江寧鎮。三月初九,陳鳴的部隊抵達江寧聚寶門外屯兵城外。周邊的各路清軍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瘋狂的向江寧撲來。陳鳴在荊州已經搞掉了一個滿城了,不提江寧特殊的歷史意義和政治意義,就說江寧城東南的滿城,要再被陳鳴打掉,呵呵,清廷就真的顏面無存了。
一個喪失了威儀的外族王朝,那是最最危險的王朝。江寧城破所能引發的震動會遠超過荊州和武昌、安慶,很難想象會在全國各地引發什麼後續的影響事件。
屯兵於聚寶門外,鐘山腳下雨花臺,陳鳴並沒立刻對江寧城發起攻勢來,反倒派出了騎兵營進攻京口【鎮江】,外後以黃捷爲指揮,以四個營的兵力進攻揚州。陳鳴再度掃蕩起周邊來,而沒有急着打破江寧城。
在復漢軍兵鋒抵到之前,高晉撒出大把大把的銀子,招攏了上萬壯勇民丁入城,再加上各處調來的守軍,以及駐防旗兵和之前重新召集的三千漢軍,江寧守城兵力幾達三萬人。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可擁有着如此兵力的清軍,高家和容保二人在陳鳴分兵大江南北攻城略地的時候,愣是不敢對聚寶門外的復漢軍發起一次小小的試探進攻。
他們就像一個拿着利刃的懦夫,看着眼前闖進自己家中肆無忌憚的大吃大喝的強盜,不敢輕易的上前一步,唯恐引起了強盜的注視,讓自己遭受滅頂之災。他手中的利刃一點也不能給他以安全感。
九江一部,安慶一部,再分兵揚州和京口,陳鳴手下的主戰隊伍剩餘的還不足萬人。當然,後勤部隊已經擴充到了一萬五六千人,大軍掃蕩湖北、安徽、江西,各省州縣或多或少都有人投奔復漢軍來,只是這些人的戰力非常堪憂,在陳鳴眼中他們僅僅是做勞力的料。只靠着手下的這不足萬人的軍隊,偌大一個南京城他可是包圍不下來的,陳鳴也不需要真將江寧城徹底的包圍起來。
聚寶門外,鐘山腳下,這是復漢軍的主寨。城北的儀鳳門,觀音門,還有燕子磯,復漢軍設立的三個分寨,其中燕子磯處在江邊,更是復漢軍水面船隻的匯聚之處。
舉國上下的目光都投注到了江寧,河南戰事都似乎引之而停歇了些。北京城龍椅上的那一位,也不再爲明瑞的死而怒氣衝衝,而是強忍怒氣讓雲南地方與緬甸和談。這倒不是滿清萎了,而是緬甸後方起火,他們之前都把大半個暹羅打下來了,現在暹羅的反抗力量越來越重,緬甸也沒心思仗着打贏了一次來跟滿清人五人六。
乾隆帝親臨明瑞府上奠酒,諡果烈。清緬戰爭就此作罷。將原參贊大臣額勒登額凌遲處死,成爲了有幸獲得乾隆朝唯一被凌遲二品以上官員的殊遇,一開始乾隆還要殺他全家。但考慮到滿清的特殊情況,就免了這一條。這傢伙身爲參贊大臣。逗遛貽誤,決裂乖張,僨事失機,又甘心引賊,實與叛逆無異。北京城裡的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定論,其父被終身監禁,及親叔兄弟侄等從寬發往伊犁,給與厄魯特兵丁爲奴。原雲南提督譚五格處斬,親族也一律充戌。算是爲這場清緬戰爭畫上了一個非常不圓滿的句號。
只是乾隆真的顧不上緬甸了。江南都要毀了,大清的錢袋子要沒了。
時間已進入到三月,從吉林、黑龍江南下的馬隊已經趕到了開封府,打蒙古南下的馬隊也進入了河南府,復漢軍北面和東面的壓力劇增。就在這個時候,陳鳴兵進江寧,席捲江南的消息被傳到將軍府,陳惠連忙命人宣示地方,報紙上也連篇累牘的對這一變化加以解讀。一句話籠統的概括之,那就是滿清的錢袋子要完了,他們的糧袋子已經完了,錢糧皆無,滿清朝廷就要完了。
這話也就糊弄糊弄人云亦云的老百姓,但對於壓力劇增的復漢軍真的是一劑強心針。
另外,馬隊南下固然讓清軍的戰鬥力大增,可也讓清軍的負擔變得更重。現在三月份還未過半,河南前線清軍的糧食供應還能保證,但隨着時間進入四月,安徽、河南紛紛缺糧少米,清軍就有的笑了。
皖北和豫東那可是上千萬百姓呢。被官府和清兵壓榨盤剝,實在很難想象他們該如何渡過艱難的四月。
總部落腳在鹿邑的混元教,一支新成立的民團已經在谷陽鎮——河南安徽交界,成立了。
其首領者,楊集。是鹿邑境內的名醫,在整個陳州府都是有一號的高明大夫,好善樂施。幾十年裡足跡踏遍豫東皖北,名聲很好,很高。所以這個民團城裡不到半個月,人數就激增到上千人丁。其中有不少還是皖北來的漢子。副手是樊明德,也是當地有名的郎中。
同時間豎起杆子的民團還有劉鬆,劉鬆表面上是鹿邑的地主大戶,就像禹州的鄭之倫那樣,劉鬆也以此遮掩身份。作爲鄉紳大戶,劉鬆招攏人手建立民團,那是更加的順理成章。而且人數也很快達到了五百人。
在全天下的目光都投向江寧的時候,劉鬆、楊集、樊明德的眼睛也在盯着江南看。在復漢軍打破安慶的時候,他們就覺得復漢軍是能殺進江南,誰知道這一幕來的就這麼快。
纔多長時間?半個月而已。陳鳴帶着復漢軍不僅殺進了江南,而且看樣子江南地界的官府短期內根本沒多餘的兵力來抵抗他們的攻城略地。這下子陳家賺大了!
“將軍府要咱們起事的時候割掉辮子,要咱們在號召教衆的時候宣傳宣傳割辮,在起事前後多散佈一些割辮的謠言。”劉鬆的聲音有些沉,他手中拿着的就是劉之協傳來的信。“只要咱們這麼做了,將軍府支援咱們二百套鐵甲,一千柄刀槍。”劉鬆之前可記得清清楚楚,陳惠對自己信誓旦旦的說兵甲的事兒,他們無能爲力,只給了十萬兩銀子,其中一半還要等到他們正式起事之後才能拿到手。
“我說這割辮的事兒怎麼會傳的這麼廣這麼快,原來是他們在裡頭兜底的啊。”楊集、樊明德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