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下紅,金氏永遠都是一身讓陳鳴看着不爽的韓服。
穩步走進廳堂的金氏是來向陳鳴拜辭的,陳漢冊封朝鮮新王的詔書在正月裡發出了,六月的時候李裀就要舉行正式的登基大典,金氏要回朝鮮了。
今日的這場拜辭是一場儀式化的作秀,連雙方的問答都是事先對好的。看着神色端重的金氏一步步再走出大堂,陳鳴在他背後露出了一抹充滿惡趣味的笑。不知道這金氏看到登基大典變成了治喪大典的時候,她這份端莊還能不能保持着。
這兩年朝鮮輸往中國的奴隸不下三十萬人,而更可怕的是滿清與李氏朝鮮殘餘勢力的絞殺,和飢餓、壓榨,滿清自身的擄掠,所帶來的人口損失。滿清侵朝之前,朝鮮上千萬的人口,陳鳴現在都不清楚朝鮮半島上還有沒有五百萬人!
這是一塊已經到了陳鳴碗裡的肥肉,他豈能再丟出去?
“告訴朝鮮那裡,加快速度,在六月前,一定要把李裀給幹掉。”
躺在九洲清晏後殿的大牀上,陳鳴想到朝鮮現在的慘樣嘴角翹起了一抹笑。
他不知道,他現在人躺在牀上,翹着個二郎腿,搭在膝蓋上的右腿還一個勁的不住的抖着,臉上掛着壞笑,活像成功偷吃了一隻老母雞後得意的老狐狸,可把一旁因爲懷孕而吃什麼吐什麼的烏三娘給氣壞了。
烏三娘是在沒出二月的時候被診出有孕的,人現在就住在九洲清晏的後殿裡。孩子都快三個月大了,還沒有顯懷,可人卻似比沒懷孕前還要瘦。這個孩子真的把烏三娘折騰的不輕,萬幸着孕期嘔吐就快要過去了。
烏三娘現在瞧着陳鳴那得意勁很不舒服,越想越是着惱,拉了拉陳鳴的袖子。陳鳴以爲她有什麼話說,便俯過臉帶笑的看着她。卻見她揚了揚眉頭,張開了紅潤的小口,一口便咬在了他的臉頰上……
注意,不是親,是咬。
陳鳴真的吃疼,“嘶”地一聲半坐起身來,頭向後微微仰起,復又驚訝的看着烏三娘。這是要發什麼瘋?
烏三娘含嗔帶怒的看了陳鳴一眼,轉而又露出滿面的得意,頰邊梨渦都顯出來了,背過身去作勢倒頭睡下。烏三娘跟陳鳴時間長了,知道陳鳴在男女事上對‘權威’不怎麼在意。果然她剛把眼睛閉上就感覺到陳鳴的身子從自己背後貼了過來,然後脖子上就感覺到了陳鳴的呼吸聲。
脣齒糾纏間,烏三娘臉上全是紅暈,清如秋水的眼睛也染上了幾絲迷濛。讓陳鳴看了食慾動,但是偏偏能看不能吃。烏三娘感覺到小陳鳴的堅硬,幸災樂禍的笑了。
外邊下起了小雨,細細的雨絲打在窗檐上,打在窗前的花草樹木上,送來幾許涼意。
陳鳴不敢多歪纏着烏三娘,否則火大的消不下去了,最後受苦的還是他自己。總不能因此就跑到馮雯雯哪裡去吧?或者拉過邊上的婢女打一炮,那太禽獸了。拉過錦被將二人一併蓋好了,摟着烏三娘柔軟的腰肢,手掌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輕拍着。
烏三娘漸漸覺得眼皮發沉,索性將頭倚在他的胸前,不多時便睡着了。
陳鳴也不知不覺的睡着了,直到被婢女叫醒,看下落地鍾,都四點鐘了,輕輕的下牀,披上衣服走到外廳,看到劉武一臉喜色的站在那裡。“殿下,西北送來的捷報。”
“俄國人打死了多少?”陳鳴對殲滅這一戰裡多少清軍都不在意了,他現在對西北更關注的是老毛子。
“擊斃俄軍騎兵不下五百人。俘獲百餘。”
陳鳴高興都叫了一個好,自從復漢軍攻略江南以來,估計這還是陳鳴第一次爲這不滿千人級的戰果而叫好的。“告訴陳啓、高平山,再接再厲。在把清軍打出陝西之前,再狠搞俄國人一次。”
劉武一點也不爲陳鳴的興奮感到意外,他覺得自己侍奉的這位應該是天生的帝王,對於滿清的戰爭,除了一開始的激動後,就有點習以爲常的意思了。可是一提到對外,不管是南洋的西班牙、荷蘭,還是接壤的越南、暹羅,亦或是朝鮮、日本,以及現在的俄國人,那都是興致迥然,渾身的勁頭都不一樣了。
一邊是慵懶的虎王,另一邊卻是下山的猛虎。
太陽落山,夜色開始統治大地。
膚施城裡氣氛詭異,以前那些可以在夜幕中影影綽綽看見的碉堡輪廓幾乎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不過就是一片蒼夷,一片焦黑,以及一片殘垣斷壁。
這裡就是現在的膚施,紅色寶塔府的府城。一座在過去的幾個月中屢屢得到加固修繕的清軍防禦重地。當永瑢意識到西安不能久待的時候,他得目光就向北看了,因爲那是的西安城要溝通甘肅,渭水一線已經無法再走,寶雞落到了復漢軍的手中,他只能率部越過隴山,從鳳翔府北面的邠州進入甘肅。
渭水流域不能呆了,但是那就要把整個關中放棄嗎?永瑢不甘心。沒有了西安,還有陝北呢。
於是打洛川向北,多座城市就都成了清軍拖延、延緩復漢軍進攻腳步的陣地。而且永瑢他們也發現了復漢軍的不同,隨着補給線的拉長拉遠,讓清軍上下聞風喪膽的火龍彈迅速減少,復漢軍進攻部隊的大炮都在縮減中。
西安駐防八旗的左副都統海印親自駐守在延安,雖然海印的官職不高,但海印是永瑢手中有數的干將,真的官高爵崇的人未必能挑出幾個比他更能戰的。可膚施此刻還是完全籠罩在一片沮喪當中。在白天的復漢軍進攻中,復漢軍的火炮只起到了一個掩護作用,是一個個突擊隊,是一個個爆破隊,將膚施外圍一座座碉堡和工事變成了清軍的一座座墳墓。
在高平山眼中,就延安這樣的防禦工事,根本用不着珍貴的火箭彈。他們在陝西戰場不比在中原或是京津時候,運輸不便,剛剛在西安滿城掛牌的軍工廠生產力可遠不夠部隊的消耗。他們必須省着點用。
可即使如此,清軍的城外陣地也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修羅場。那看似堅不可捶的炮臺碉堡,就像沙土堆砌的一樣,不堪一擊。清軍之前已經注意到了復漢軍攻擊力的減弱,除了在洛川一戰中復漢軍動用了火箭炮彈,打的第一次正式摻入戰鬥的俄國人抱頭鼠竄,其他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動用這個武器。可是短短的幾天時間,復漢軍就拿出了另一種法子出來。海印沒想到復漢軍的戰術會這麼有力,這一擊又狠又準,打得膚施守軍都要魂飛魄散了。
而波將金呢?此刻的他內心中就全是震驚!震驚!
除了震驚,波將金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他完全沒有想到中國的戰場上會出現如此恐怖的武器,嗖嗖嗖~~,惡魔的呼嘯聲,然後鋪天蓋地的爆炸就徹底覆蓋了衝鋒的俄軍騎兵部隊。
這簡直就是集羣部隊的剋星。不管是哥薩克式的傳統騎兵,還是訓練有素的正規騎兵,亦或是排成一個個大方塊的陣列步兵,在這種狂暴的武器下全都不堪一擊。
波將金手下的俄軍損失巨大,衝鋒在最前面的一個哥薩克營幾乎全軍覆沒。因爲除了連連的爆炸外,中國人還有反擊力犀利的騎兵。
洛川之戰是俄軍騎兵部隊大規模參與清軍作戰的第一次,結果他們得到了一個慘痛的結果。就在波將金和俄軍軍官們在爲那種武器短暫的射程而慶幸的時候,清軍告訴他們,對面的中*隊還有一種射程在兩俄裡以上的同類部隊,而且準確度要高很多。只是在射速上比之前者落後了一截,卻也遠遠超過所有的火炮。
如果不是接下的戰鬥力,對面的中國人再也沒有拿出那樣可怕的武器來,波將金都對這場戰爭的勝負失去拼搏的*了。
但是中國人雖然沒有再拿出那種可怕的武器,可他們數量不少的大炮也讓俄軍在隨後的戰鬥中灰頭土臉。平心而論,韃靼人修築的工事還是挺堅固的,可是對面的中國人用坑道和爆破的方式,讓韃靼人的堡壘變成了埋葬自己的墳墓,變成了特大號的棺材。
“撐着,必須撐着。”花廳裡,當着所有人的面海印破口大罵。今天這種噩夢一樣的結果讓清軍的軍官所有人都失魂了一樣。
安泰就是這麼想的。他寧願這是一場噩夢,把他嚇的屁滾尿流的噩夢,而不是殘酷的現實。這現實太過殘酷,讓他接受不了。
延安城外的工事一天就完蛋了,那延安還當得住復漢軍的攻勢幾天?真的敗了,騎兵部隊拍拍屁股就跑了,他們步兵呢?
從天色暗下,復漢軍的攻勢告一段落後,安泰的精神就有些恍惚。他可不是旗人,他只是姓安,標準的漢人。
午夜時分,喧鬧了一天的戰場徹底沉寂了下來,除了遠方零星小起的幾聲槍響之外,幾乎聽不見其它的什麼聲音,就連兩邊的傷病員也壓抑住了呻吟聲,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天亮。
作爲陝西延綏鎮下屬的延安營營官,安泰沒有睡覺休息,而是出現在了其部防禦的城牆上。這一天的戰鬥和打擊,他也是非常疲憊,但是考慮到復漢軍對於夜襲戰的嗜好,他必須打起精神來,警惕着。
手中提着一支雙管手銃,安泰在這漆黑的夜裡摸黑走在城頭上,沒有人敢點火把,復漢軍的神槍手不是吃素的。而今晚夜空中幾乎看不見月光。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條件下,他只能摸索着前進,這使他的前進度非常緩慢。
城牆上也被炮火犁得面目全非,到處是坑坑窪窪的大小彈坑,還有城垛女牆都給打沒了的。安泰都不敢太過於靠邊。
在城頭上辛苦的轉悠了兩圈,藉着火摺子的亮光看了一下懷錶,這是洛川之戰的時候他從死掉的副將身上摸到的寶貝。已經是三點多了,安泰實在是撐不住了,就閃進了城牆腳下的兵鋪。這間鋪子上頭是支撐着木頭的,增加了一點防禦力。
裡面此時已經躺着有幾名延安營的軍官,一個個裹着厚被呼聲四起。安泰躺在自己的鋪蓋上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外頭傳來的一聲爆炸驚醒了他。看天,根本沒亮。
不用軍官發佈命令,衆多清兵就已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些士兵由於過於緊張,連刀槍都沒拿就跑出來了。與此同時,值夜的清軍士兵也立即向着天空發了幾顆煙花‘照明彈’,煞亮的照明彈將整個陣地前沿照得雪亮,剛剛被值夜的清兵發現的夜襲復漢軍士兵自然也就全暴露在清兵們的視線裡了。
“他孃的!”
復漢軍陣地上,潘滿倉狠狠的罵了一句。他在年前從第一師調到了教導師,延安城外的復漢軍部隊可不全是第二師的,還有教導師的人。
槍炮聲在戰場上響起來,復漢軍士兵的吶喊聲依稀傳到了後頭。
“衝啊——”
“前進,前進!”
雖然偷襲被發現了,但該打的進攻還是要打的,天黑前清軍派出一部分人馬恢復了城下的幾塊陣地,這夜裡就要全部搞掂。數百名身穿復漢軍士兵一被發現立刻散開了隊形,他們端着上刺刀的步槍,散成零星的小隊,如一張大網一樣向着清軍陣地衝去。
“打!打!”
福慶急忙抄起手銃大叫着,城外陣地上的幾名軍官也都跟着福慶聲嘶辦竭的叫喊着,清軍那發紅的眼睛在那片白茫茫的照明彈光亮下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復漢軍的大炮也開火了。如同一架生命的收割機,肆意的收割着陣地上清軍的生命,炙熱的彈片穿過血肉的軀體,暴烈的展示着工業時代現代化殺戮機器的高效率,在這種殺戮機器面前,任何血肉之軀都是脆弱的。
但守在城外的清軍可以說是西北清軍中的精銳部隊,在復漢軍隊伍衝到他們陣前七八十米的時候,整齊的打出了一陣排槍。復漢軍的炮擊已經停止。
“啪!啪!……”
火槍的殺傷力遠沒有開花彈離開,但灼熱的彈頭同樣致命。
在槍聲中,不時還有爆炸聲響起。那是雙邊士兵投擲的手榴彈,一朵朵爆炎中,紛飛的彈片同樣致命,鮮血潑灑着雙邊士兵腳下的土地。
波將金被爆炸聲驚醒。聽着激烈的槍炮聲和高昂的喊殺聲,波將金的臉色一陣陣陰晴不定。他本以爲中國人就像草原上的韃靼人一樣落後,至少是武器上的落後,只不過是人多勢衆,更有着比韃靼部落有力許多的組織力,這才成爲了俄羅斯在東方的絆腳石。
在進入外蒙和內蒙的時候,看到那些蒙古騎兵拿着彎刀帶着柔軟的弓箭,一如幾百年前,波將金就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如此他手中的軍隊雖然少,但一多半的人配備了火槍,四千俄軍和一千哥薩克不說,就是三千土爾扈特騎兵和兩千韃靼騎兵也有一部分配備了火槍。這樣的實力在他的認知中會成爲撬動中國內戰走向的一根強力鐵棒。就算蒙古人不止一次對他說中國的厲害,還有清軍的火器配備,波將金也認爲是吹噓,是自尊心保護的一種表現。
直到他在甘肅正式遭遇了清軍。
波將金髮現清軍的火器配置真的不低,只是這些火槍都是老式的火繩槍。波將金內心的認知兵不動搖,然後在陝西他見到了西北清軍的主力。他見到了練軍、八旗兵和八旗新軍,然後在洛川之戰裡,他所有的野望都要給打沒了。
今夜裡城外槍炮猛烈,明日的此時他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繼續待在這座城市中。
“或許,我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這會給俄羅斯帝國招來一個強大的敵人。燈被吹滅,黑暗中波將金低下了頭,他不得不承認,一萬俄軍騎兵在中國戰場上根本不值一提,中國人的戰鬥力,真的很強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