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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荷蘭人逃跑了,他們故意將我們帶入了一條死路。天籟 小 說前後都被迅涌來的土著人擁堵,人羣洶涌,波浪似的人頭上黝黑的亮。他們手中揮舞着刀具,在陽光下散着閃光。我面前的一個土著用嗜血的眼神打量着我,喉嚨裡出駭人的咆哮,毫不遮掩的殺意讓我整個人都禁不住顫慄……
無數把武器就像森林中樹木一樣密集,無數條臂膀在空中亂動,就好象樹枝搖曳在狂暴的冬風中;
我們一行人的精神和心臟都在高度緊張之中,我感覺到身邊的士兵身上散出的熱量,他們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士兵,他們都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那些土著已經不能算作人,他們已經變成了一羣兇惡的獵犬,在他們的主人的指使下踐踏着世間的正義……”
——選自《黃定友南洋遊記·泗水篇》
………
日本江戶田沼意次府上。
一日的辦公下來,田沼意次已經非常疲憊了,但是日本關於建立新式軍隊的決議已然到了節骨眼上,幕府與地方大名的博弈也進行到了關鍵的時候,田沼意次就是再疲憊也要打起精神看着案頭那厚厚的一摞資料。
全新的日本軍隊以怎樣的建制存在,是依舊傳統的日本幕府武備,還是統一的全國大編整?
因爲日本時局的不同,遭受了重擊的日本上下是舉國要求立刻興辦新式水師和6軍。武士、平民的呼聲高漲,他們看到了日本的脆弱,看到了戰敗對於日本的巨大不利。但是這件事上要出錢出力的並不只是幕府一家,各地的大名也紛紛籌措在新軍,一家家富商拋出了手中的錢財,以支援新式軍隊的建設,就連龜縮在京都的公家都捐了3o萬日元,出來秀了一波自己的存在感。
隨着日本派遣中國留學生第一批人次的順利入學,整個日本的歷史就掀開了新的篇章。
日本國內開始更加的重視起蘭學,同時長州、仙台等幾個外樣大名宣佈籌建自己的藩兵校,聘請荷蘭退伍或在職的軍官擔任海6教官。
各地的學堂、學院也遍地開花。雖然多是一個個空架子。
田沼意次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花。幾層棉墊壓在身下,依舊覺着腰骨痠痛。年紀大了不由人啊!
不過他從一個普通的紀州藩下級武士,一路走上老中的位置,那依靠的就是永不停步向上攀登的勁頭,田沼意次現在依舊壯心不已!他還期望着有朝一日能把天皇搞得人心盡喪,然後扶着德川家治登基日本國王,那樣田沼家族的富貴纔會真正的高枕無憂。
正按着已經老花的眼睛出神兒的時候兒,就聽見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兒響動。田沼意次還沒來得及問是誰,就看見門口的小姓將簾子一掀,他的弟弟田沼意滿和大兒子田沼意正邁着大步的走進來。兩個人走得都很急切,尤其是田沼意滿,武士的儀容都給丟掉了。
田沼家出身下級武士家庭,田沼意次能夠被一次次破格提拔,先是成爲1萬石的大名,後世成爲遠江國相良2萬石的領主,現在成爲三萬七千石的老中,田沼家族的人就尤其的開始重視起自己的衣食住行和言行舉止了。就像突然間暴富的暴戶,財富上的**得到滿足了之後就開始追求起人格尊嚴上的需求。
別人投射來的充滿了尊敬的目光不財富和權勢更能讓他們感到滿足。
田沼意滿往日裡比田沼意次本身都注重儀表儀態。
但是現在他完全不顧這點了。
“大哥,大哥,您快看,《中原日報》新增的特刊!”
田沼意滿手裡拿着一張薄紙。正面《中原日報》四個大字,顏筋柳骨,剛勁端莊的很。
“特刊?”聽着田沼意滿的聲音,田沼意次眉毛一挑,現在的《中原日報》可不是過去的《中原日報》了,已經很少再有事情讓他們主動地增特刊了。
“是什麼事情?”田沼意次不記得最近中國有在生什麼值得《》中原日報》這麼做的事情啊。
《中原日報》代表的是陳漢朝廷的臉面。
就是中英、中俄談判結束了也不至於動用這個,增特刊。“莫不是……,難道朝鮮真的要內附中國了?”
“難道是朝鮮的事情?”田沼意次突然間覺得了什麼。
單純的中英中俄的談判都是不夠資格的,倒要是朝鮮真內附了中國,拿還很值得行一版特刊的,可以系統的介紹一下朝鮮與中國的歷史淵源麼。除了這個,這些日子裡也沒什麼大事生啊。
田沼意次很熟練的接過報紙,現在日本也開始流行報紙了。因爲中國的報業展迅猛,中國政府已經出臺了一套約束和規範輿論報業的法律制度,這些都被日本人完全的移植到了自家。田沼意次等有識之士都充分的認識到了報紙的重要性。這是一柄威力巨大的武器,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社會的言論,握着一家影響力巨大的報紙那就好比。
而且放眼世界,在報紙上面刊登外洋或中國的一些奇聞怪事,再開板塊特意介紹世界各國的國史地理,很能開闊日本人的眼界,就連很多地位低下的日本平民都對報紙上的內容表示很有興趣。就像中國茶館中的讀報一樣,現在日本的一些酒館裡也有了專門的讀報人。
田沼意滿嘆了下氣,說道:“中國南洋水師的一支分艦隊直接開到泗水。因爲泗水的一個華商被爪窪的日惹蘇丹給抓捕了,日惹蘇丹派去的人手在這一過程中還打死了好幾個華商的隨從和保鏢。
中國人就直接把軍艦開到了荷蘭人的地盤上。
並且中國船隊的聯絡官員在去往市政廳的路上拔槍槍殺土著,同時泗水的華人對土著也進行了大舉反撲,配合着艦隊上搭載的水師6戰隊,一舉屠掉了兩三千土著,並且控制了整個泗水。”
田沼意滿的訴說當然不會全看着報紙上的說法了。這報紙上還說荷蘭人與泗水土著有勾結,中途將趙彥一行人帶到土著的包圍圈中,並自己先行落跑了。荷蘭人就是居心叵測!
要挑起中國與土著間的矛盾,讓兩邊結下不可化解的血仇。
田沼意滿會全部都去信嗎?
被中國人如殺雞子一樣殺了兩三千人的土著或許真是野蠻愚昧的,或許真的先包圍了趙彥一行,但是看看土著人死傷的數字,還有槍聲、爆炸聲剛剛一響起來,泗水華人街區就做出的那些動作,他們要不是早就集中起了好幾支武力怎麼會反應那麼快?趕鴨子一樣將土著人往一塊去趕,然後被中國水師6戰兵打靶一樣的集體槍殺。這裡頭要說沒有更深一步的籌謀,沒有黑幕,那是不可能的。
可不管怎麼說,這都證明荷蘭人有麻煩了。
“大哥,你說中國是不是要對南洋張口了?”這個問題也早早就在幕府高層一羣人中被討論。
中國這個龐然大物動了起來,南洋就像是他們的嘴邊的肥肉一樣。看看過去幾年中中國人的動作,都沒一個日本人相信中國對於肥沃的南洋土地是不感興趣的。
田沼意次看的是眉飛色舞,讀了一遍後又拐過頭來津津有味的再看了一遍。
最終放下報紙,哈哈笑着對田沼意滿說:“日本可管不住中國。但是中國以要對日惹蘇丹交涉爲藉口,佔據了荷蘭人的泗水,這絕對會讓他們與荷蘭的關係走到戰爭的邊緣。對於我們日本,大大的有益。”
這或許是所有的日本人對於中荷衝突的第一反應——荷蘭人與中國人的利益衝突越大,日本對於荷蘭的重要性就顯得越強。這更有利於幕府與荷蘭政府的‘溝通’。
“意正。”
“嗨。”
“你立刻派人前往南洋,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那裡最準確的消息。”
“父親大人放心。”
田沼意正事實上在看到這一版的《中原日報》之後就已經給手下人做如此這樣的吩咐。這事兒不僅對於他父親的工作有用處,對於田沼意正本人正在負責的《江戶要聞》也具有十分重大的意義。
這份駐江戶的《中原日報》分社迅刊印的特刊,讓田沼意正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報業巨頭的影響力。
《江戶要聞》要想成爲一份真正有影響力的大報社,不僅是要在日本本土多多的派遣記者,在中國、在朝鮮、在南洋,更要派遣駐外記者,並且要建立起最快的消息傳遞渠道。
一個消息在必要的時候真的能產生出巨大的能量。
比如眼下《中原日報》的這一期特刊,如果《江戶要聞》早幾日報道了中荷南洋衝突的新聞,那麼這份特刊今日所產生的衝擊力就會小上很多很多。這新聞報道所產生的強大震撼力,那就是一個報社的底氣,就像是那些名流大家們的名氣一樣。
“呦西。不錯。既然你已經看到了差距,那就放開手的去追趕吧。”支持一個報社的展而已,田沼意次不需要動用官府的力量,只是田沼家的財力就足夠支撐。
當然,田沼意正現今更多的還是一個政客,他是田沼家族的繼承人,日後會成爲遠江國的大名。可是田沼家族在整個日本政壇上到處都是敵人,他的父親從一介下級武士坐上幕府的席老中,執掌幕府大政,觸動了太多根深蒂固的老牌家族的利益了。
而田沼意次能夠抗住的壓力,田沼意正卻沒有那麼大的信心。這個《江戶要聞》到時候未嘗不能成爲田沼家族的一張重量級的底牌,在未來保護着田沼家族的利益。
這些事情並不能單純的去從經濟方面考慮,田沼意次讓長子去搞出《江戶要聞》的時候,也不是想着辦報社賺錢,而是要讓報社成爲自己的武器,即使不能殺死敵人,也能抵擋住敵人的進攻。他考慮的更多是政治。田沼家族辦報紙圖的就是影響力,這份影響力在很多時候能幫得上田沼意次的大忙。
比自己的老爹更加重視報社的田沼意正更是已經生成了一個理念。要有影響力,就要抓到大新聞;而要抓到大新聞,就要有大投入。
可能沒人想到日後日本頂尖的《江戶要聞》報社的展歷程中竟然有着中國巨大的影響。但事情就是這麼奇妙。
陳鳴在南洋敲打了荷蘭人一下,驚動的不僅僅是英國人,連日本人也運動起來了。
……
同一時間,南京皇宮裡。陳鳴看着同樣的《中原日報》特刊,微微一笑,眼睛裡閃過一道道算計的精光。
這份《中原日報》的特刊可不只是簡單得介紹了中荷的衝突,還有大篇的文字講述了中國與南洋悠久的歷史淵源。然後是中國與荷蘭、西班牙的幾筆血債。
這樣一來就很容易調動國內百姓內心的‘同仇敵愾’了。
西班牙人和荷蘭人對華人的數次屠殺,能讓這兩個國家在無數中國人心目中的好感度瞬間變爲了負數。
冥冥中陳鳴感覺自己的算盤撥的更滑溜了。
他現在就是在造勢!
……
而此時巴達維亞的荷蘭總督府裡。
雅各布·馮·路易倫總督靠在辦公桌後的高背椅上,臉色沉沉的看着手中泗水監事羅庫森的信報。“這個愚蠢的混蛋,他搞砸了一切。”竟然給中國人留下了把柄,而且是很大的把柄。
“羅庫森這個蠢貨!”
“他就不應該出面。把一切教給蘇加諾他們去辦,然後殺死蘇加諾和阿克巴爾。讓中國人跟哈孟古·布沃諾二世【日惹蘇丹】去戰鬥,而不是把公司搞的如此狼狽。”
在那日泗水的戰鬥中,蘇加諾這樣重要的人物竟然被中國人活捉了,這真的是最大最大的失誤。也幸虧阿克巴爾死了,不然荷蘭殖民政府現在會更加狼狽。中國人現在不僅佔據着泗水,還直接殺到了巴達維亞向自己討取公道。想到就在城市裡落腳的那個趙彥,雅各布的腦袋都大了。
遊蕩在巽它海峽的巴達維亞分艦隊本來都已經升起風帆,要以最快的度趕往泗水了。但現在他們還繼續窩在巽它海峽。
可是對於泗水的事情,雅各布現在還沒有一個確切的定論,但是羅庫森必須受到懲罰。
“總督閣下,公司的損失非常大。日惹蘇丹雖然因爲這件事跟中國人結下了仇恨,但哈孟古·布沃諾二世肯定也會一百個痛恨我們。”被中國人在泗水絞殺的兩三千土著對於日惹蘇丹屁事都不算,但是現在中國人在迅的向泗水集結兵力,他們要求日惹蘇丹立刻釋放那個被捉走的華商,同時交出所有的行兇兇手來,並且日惹蘇丹自己要親自道歉。
這給整個日惹蘇丹國都造成了極大地震動。哈孟古·布沃諾二世十分惱火,中國的做法直接侮辱了他的尊嚴,還蹂躪了他的權威。如果他還想作爲蘇丹的位置,打一仗那就是必須的。
荷蘭人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自己的計劃。只是蘇加諾的活着,讓荷蘭人太尷尬了。
當然荷蘭人絕對料想不到,就在雅各布頭疼不已的時候,瓊州的李老頭渾身已經跟得了帕金森一樣不住的抽搐,激動地都要喘不過氣來,倒在了牀上起不來了。
陳鳴的丈母孃也腦袋一昏暈倒了過去。
只有李琨的夫人,李小妹的嫂子還能堅持得住,縱然她的臉色也蠟白蠟白。
“你去知府衙門,請知府上門。”
一份《中原日報》的特刊落在青磚鋪就的地面上,李昆的名字、住址寫得清清楚楚,這就不會有錯了。
天底下的李昆有很多,可住在這兒的就只有她的男人。
李家的天都要崩塌了。
老兩口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已經不能起了。這要萬一有個好歹,李琨再有一個閃失……
想到那最糟糕的後果,小李氏的腦門漲的都要爆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