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第二次因爲石炭之事,在王氏家族議事大廳中召集各房主事議事,不過與上次吵鬧不停的熱鬧氣氛不同,這次議事召開後,整個議事大廳竟然沉默一片,沒有人率先出來講話,而主位上的族長王通也是面色陰沉,目光在場中來回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坐在最末位的王況看着場中的情形,卻是面帶冷笑,他早就知道對方不是好惹的,可眼前這幫叔叔伯伯輩的卻利慾薰心,以爲在太原周圍的地盤上,他們王家根本不用顧忌,現在人家的手段一出來,立刻打在家族的七寸之上,這下連他這個自詡多智之人也是束手無策。
“王況,你對工商之事最爲熟悉,你來講一下,朝廷這個政策一出,對我們王家的石炭礦場有什麼影響?”族長王通的目光最後落在冷眼旁觀的王況身上,心中也是暗歎一口氣,當初若是多聽一下他的意見,他們王家也不會落到如此被動的地步。
王況立刻站起身來,垂首道:“啓稟族長,因爲前段時間石炭供不需求,所以族中各房都投了不少的資金下去,,現在所有已開採的石炭礦中,我們王家就佔了總量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被那個所謂的石炭工業協會所佔據,現在這個政策一出,明顯就是針對我們王家,提高了我們開採石炭的成本,使得我們以後想要與對方出產的石炭競爭時,在價格上就已經落了下風。”
王況說到這裡時,停了一下又道:“而且現在石炭礦場越來越多,各地水泥廠的的需求量雖大,但隨着以後石炭產量的增加,總有供大於求的一天。到時我們出產的石炭在價格上比別人高。就會在第一時間被淘汰掉,也就是說,就算我們以後挖出石炭也賣不出去。”
聽着王況的解說。場中的氣氛更加的凝重,其實不少人也都想到了這個後果,只是沒有王況分析的如此透徹罷了。
“那以你看來。我們可有破解之道?”王通執掌太原王氏數十年,當然也能看到這點,他之所以讓王況來講,就是想問問這個家族之中的後起之秀,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啓稟族長,最好的辦法就是擴大石炭的銷路或降低石炭的成本,可是對方這次下足的本錢,爲的就是把我們完全堵死,因此這條路根本行不通?”王況嘆了口氣說道。
“哦。爲什麼行不通?”坐在族長王通下首的長鬚中年人急切的問道。這人名叫王懂,是下屆族長的內定之人,他的兒子名叫王冼。也就是上次議事時和王況爭吵的那個年輕人。王冼正是第一個下手搶佔石炭礦之人,現在因石炭之事。讓族中陷入危機之中,王懂和王冼父子倆也是飽受指責。
王況看着長鬚中年人,卻是嘆了口氣,雖然對方和他這一系不和,不過現在族中危難,也只好把以往的恩怨放到一邊了,於是躬身答道:“伯父,本來對於這件事,本來是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我們王家的危機,只是……”
“哦?什麼辦法?”還沒等王況說完,議事廳裡的人有不少人都急切的問道,面對眼前這種情況,他們也是苦思多時,可是他們畢竟對於經商之事不瞭解,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因此一聽王況本來有兩個辦法,當然是急不可待,畢竟在坐的人手中都有不少石炭礦場的股份,可惜他們卻沒聽到,剛纔王況已經說了,這些辦法行不通。
看着這幫面色焦色的叔伯兄弟,王況嘆了口氣,無奈只好回答道:“其實第一個辦法很簡單,而且對方也早已經識破,還事先將了我們一軍。”
“你是說這兩天在城中流傳的那個消息?”王通臉色一凝,冷冷的問道。
“不錯,就是那個說我們王家爲富不仁,給礦場工人的工錢比石炭工業協會給的,要少上一兩成的流言,這件事我調查過,對方以前給工人的工錢其實是和我們一樣的,只不過在幾天前才忽然提高了工人的工錢,可見對方爲了報復我們,真的是處心積慮。”王況點頭應道。
“我明白了,你的第一個辦法就是想通過降低工人的工錢,將比對方多繳的稅轉嫁到工人身上,這樣就能再次將成本降下來。”中年人王懂也反應過來,能被選爲下一任的族長,當然不可能是個笨人,不過他隨即又沮喪道,“可是現在這個流言一出,不但打擊了我們王家的聲望,而且還將這條路堵死了,若是我們真的敢在這時候降低工人的工錢,估計礦場裡的工人都會跑到對方那裡挖礦。”
聽到王懂的分析,大廳裡的人也是一陣喪氣,其實他們倒是覺得,現在給工人的工錢已經不少了,一個成年壯勞力,幹上一月所得的工錢,已經足夠養活一家四五口人了,可是對方竟然還要增加工人的工錢,要知道這工錢漲上去容易,想要降下來可就難了,長安城裡的那幫新貴還真是捨得。
“伯父所言不錯,現在各個礦場上的工人都是嚴重不足,對方給工人漲了工錢,我們不但不能降低,反而還要被迫跟着一起漲,要不然,就算我們王家在太原周圍的號召力再大,可下面的工人爲了多掙一點,遲早也都要跑到對方那裡去的。”王況苦笑一聲說道,對方這招的確毒辣,看準了這一點,硬逼着他們把石炭的成本又提高了一些。
“王況,你剛纔不是說有兩個辦法嗎,第二個辦法是什麼?”大廳之中又有人站起來問道,其它人也都把目光注視到王況身上。
“嗯~,第二個辦法其實我剛纔已經說過,那就是擴大石炭的銷路。”王況微一沉吟,開口回答道,不過說到這個辦法時,他眼中露出一種思索的神色,腦子中模模糊糊好像抓到了什麼?
不過王況立刻轉醒,接下來說道:“現在石炭主要是由水泥廠收購,可是大唐所有的水泥廠都在水泥工業協會的管理下,而樑王李愔又是水泥工業協會的會長,對那些水泥廠有很大的影響力,雖然前段時間他並沒有動用這種影響力,那些水泥廠收購石炭時,也都是一視同人,只要價格低質量好,就不愁賣不出去,但現在他們既然動手,而且又將自己出產的石炭成本降下來,肯定也同給所有的水泥廠施加壓力,讓他們只收購水泥工業協會的石炭,這樣一來,我們礦場出產的石炭就失去了最大的市場。”
王況的話音剛落,場中一些年輕人立刻忍不住大聲怒罵李愔無恥,而那些年長之人臉色也是極爲難看,若是李愔真的動用自己對水泥廠的影響力,那麼他們王家的石炭恐怕在這幾天之內,就再也賣不出去了,到時他們也會賠的血本無歸。
“況兒,若是我們的石炭水泥廠不收,那要如何才能擴大石炭的銷路?”族長王通也臉色陰沉的問道。
“啓稟族長,石炭做爲一種新興的燃料,其實用途還有許多,前幾天長安傳來消息,有一種用石炭製成的蜂窩煤,可以代替平時所用的木柴和木炭,用來燒水做飯十分的方便,而且成本也十分低廉,現在已經風靡整個長安,無數人家都採用這種新型的燃料。另外還有一種十分神秘的焦炭,可以用來冶鐵鍊鋼,聽說也是石炭所制。這兩種新產品現在銷路已經打開,對石炭的需求量十分巨大,若是我們能從中分得一部分,肯定能解決以後的石炭銷售問題。”王況說到這裡,眼神中忽然一亮,剛纔腦子中模模糊糊抓到的東西立刻清晰起來,他終於明白對方隱藏的意圖了。
王懂一聽,卻是皺起眉頭說道:“嗯,況兒說的這兩樣東西,我也有所耳聞,只不過這兩樣東西都是那個樑王搞出來的,而且還在新成立的專利司註冊了專利……”
“啊~,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個樑王費那麼大的力氣,非要搞出一個專利司來,原來當初他就是衝着我們王家來的。”說到這裡時,王懂也一下子反應過來,當初專利司成立的事,他們王家也早就接到了消息,不過卻沒怎麼在意,沒想到當時人家就已經在算計他們了。王家的其它人經兩人這麼一提醒,也立刻醒悟過來,一個個或憤恨或無奈,更有甚者大聲怒罵,場中的氣氛一時失去了控制。
“不錯,真是好算計啊!”族長之位上的王通手拍膝蓋,臉色漲的通紅說道,“這個樑王小小年紀,可是心思卻是如此縝密,而且行事又天馬行空不拘一格,我們王家敗在這種人手下,真是輸的不冤!”
不過說到最後時,王通悲憤的臉上卻又轉爲一股冷笑,低聲自言自語道:“嘿嘿,皇子之中出現如此傑出人物,可又偏偏因爲身份原因,無法繼承皇位,若是當今陛下駕崩,也不知會引起多大的亂子?可惜我老了,估計看不到那一天了。”
正在場中一片大亂時,王況卻顯得十分鎮定,上前一步,用蓋過所有人的聲音喊道:“啓稟族長,對方雖然步步緊逼,但以況兒看來,事情也並不是沒有任何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