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姬深拊掌笑道:“多子多孫……嗯,你那阿弟彷彿還沒婚配罷?可是要與他求一門淑女爲配?”
牧碧微不待何氏插話就笑着道:“阿弟的婚事自有祖母並妾身父母做主——陛下也曉得妾身兄弟不多,如今侄兒年紀尚幼,祖母可還想留小弟幾年,以承歡膝下呢!妾身這會可是要說陛下既然賜了阿弟他葡萄,等若是將子孫昌盛之福賜了阿弟,可這回隨駕的還有妾身大兄,陛下可不能偏心啊!”
何氏這會臉色白了紅紅了又白,哪裡還能等到姬深說話,立刻道:“這話說的,牧妹妹的大兄,也就是妾身的妹夫,如今膝下早已有了嫡長子,這會妾身妹妹也又懷上了,這子孫的福,往後能享的長着呢,牧妹妹關心則亂,卻也太心急了些!”
“何姐姐。”牧碧微朝她甜甜一笑,笑得何氏心頭一冷,就聽她慢條斯理的道,“正因爲嫂子有了身孕,不便服侍大兄,所以上回進宮的時候,就託了妹妹替大兄挑些合宜的人伺候,可姐姐也知道,妹妹既然進了宮,哪裡還有干涉孃家事的道理?偏偏呢,嫂子身邊也沒合適的,這不,趁着今兒陛下賞賜阿弟,賴上陛下了嘛?”
說着,對姬深飛了個媚眼。
眼看姬深就要把這差使答應下來,何氏氣得微微發抖——她的妹妹她如何不曉得?小何氏對牧碧川那是愛進骨子裡去了,爲牧碧川去死她也願意的,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又怎麼願意把丈夫分給旁的女子、即使是姬妾?何況何氏難道會不提點小何氏莫提什麼納妾的事情嗎?
再說小何氏就算當真愛牧碧川愛得糊塗到了願意主動替他張羅此事,那也應該先和自己商議纔對,什麼時候輪到牧碧微來插手?
如今牧碧微這是爲着小何氏人也不在這裡,信口雌黃!原因何氏也知道,不外是自己方纔陰了小龔氏和牧碧城一把,她這是過來報復來了!
何氏眸色沉了一沉,隨即淡淡的道:“牧妹妹這事做的卻不妥——不過是幾個姬妾罷了,牧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難道還尋不到幾個女子侍奉妹夫?依做姐姐的看呢,怕是妹夫與三娘她夫妻恩愛,這纔不願意多事,咱們又何必去打擾他們?”
“何姐姐。”牧碧微感情真摯的喚道,“咱們做姐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觀姐姐行事說話,最是寬容不過的,所以妹妹往常就和人說,嫂子與姐姐是同胞的姊妹,性.子定然也是好的,這兩年嫂子進門的確也上下交口稱讚,越是如此,大兄身邊無人,嫂子心裡越是不定,若不然,姐姐以爲妹妹是那多事的人嗎?”
說着她嘆了口氣,“何況嫂子如今有了身孕,若不依她,妹妹也不忍心她繼續操心啊!”
何氏氣得差點沒把面前的几案都掀了!
合着你一個勁的想攛掇姬深給牧碧川身邊賜美人,還要我妹妹感激零涕不成!?
小龔氏與何氏一向就不和睦的,這會便不失時機的插話道:“依我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着就抓住姬深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陛下就準了宣徽娘娘罷,我想何光訓既然是大度的,從不拈酸喝醋,她的妹妹,也一定很樂意宣徽娘娘的大兄多些人在後院,如此,也能熱鬧點呢!”
不去理會小龔氏的落井下石,何氏狠了狠心,按捺住怒火和恨意,換了一副溫柔的笑靨,對姬深道:“陛下,要說多子多孫,妾身倒有一事要恭喜陛下呢!”
姬深就好奇道:“什麼?”
“陛下怕是不知。”何氏面上微笑,心頭卻恨不得滴血——到底把話柔情款款的說了出來,“秋狩之前,安福宮裡從前的小何美人……”說到這裡,努力壓了壓氣,才繼續道,“彷彿有了身子呢!”
“什麼!”這回出聲的可不只姬深,除了早有準備的牧碧微,戴世婦和段美人都是下意識的驚呼了聲——連小龔氏也是一怔,惟獨姬深大喜過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的沒人告訴朕?”
何氏反正已經說了出來,就掩嘴笑道:“陛下莫急,右昭儀這麼做,卻也是爲着小何美人好——陛下許是不知,先前妾身和龔世婦先後……”她微嘆了一聲,眸子一黯,隨即複道,“右昭儀就想着,別叫陛下再傷心一回,因此想着小何美人左右也在安福宮裡住,右昭儀私下裡關照着她,是打算等七八個月穩了,再告訴陛下。”
“茂姿這雖然是好意,但朕如今膝下並無一子,豈能不想?”姬深歡喜之下,也覺得何氏這番解釋入耳,就道,“那小何氏如今幾個月了?”
“回陛下的話,如今三個多月,堪堪過了不穩的時候。”何氏眼波流轉道,“這事,本是右昭儀一片好心,妾身這會說出來,卻是怕陛下聽了牧妹妹有口無心,說什麼陛下將多子多孫賜給了牧家小郎君,然陛下膝下卻無子……擔心陛下會生牧妹妹的氣呢!回頭右昭儀嗔怪起來,陛下可要護着些妾身!”
姬深這會乍聞自己將再有子嗣,雖然距離誕生還有些日子,到底歡喜難言,何氏本就是他的心頭好,又告訴了他這等喜訊,自然是滿口應允:“你放心就是,茂姿一向爲人着想,怎會真的爲這些事情怪你?”
何氏就趁機笑道:“可見陛下這子孫昌盛的福纔開始呢,遠的不說,接下來回宮過上些時候,還不知道妾身要恭喜多少人?”
“願如錦娘所言。”姬深這會滿心都惦記着小何美人腹中子嗣到底是男是女,自己是否就要有一個長子誕生,心情大好之下,卻沒留意到何氏向牧碧微冷冷遞過去一個眼色,兩妃對望之時,儼然火花飛濺,半晌,牧碧微眨了眨眼睛,笑着道:“陛下春秋正盛,還怕沒有子孫繞膝的時候?”
她沒有再提給牧碧川賜人,這會姬深心情好,卻自己想了起來:“微娘你方纔說,你大兄身邊可是缺了人服侍?”
何氏以袖掩面,幾乎是憤恨的瞪着牧碧微,牧碧微不去看她,先嫣然一笑,這才道:“陛下容妾身把話說完——大兄身邊雖然缺人,可妾身方纔想了想,大兄與嫂子一向恩愛,若是單單順着嫂子的意思給大兄安排了人,恐怕大兄反而要埋怨妾身呢!所以妾身就想向陛下給侄兒求個恩典……陛下就依着方纔賞賜妾身阿弟,隨便賞賜些妾身的侄兒罷,如此也好叫嫂子安心。”
姬深這會正在興頭上,想也不想道:“聞說你這侄兒年幼,好東西怕壓着了他,朕記得內庫還有幾把極好的匕首,都是前朝古物,回宮後你去替他挑一柄,一來你家是以武傳家,他將來總會用到,二來那些都有鎮邪之說。”
牧碧微嬌滴滴的謝恩中,何氏長長鬆了口氣。
在牧碧微與何氏難得的一直推了戴氏侍寢後,當晚,營帳紮下,阿善才打了水服侍着牧碧微淨了面,何氏就帶着人怒氣衝衝的闖進了她的帳子。
見狀,阿善立刻站起身,不冷不熱的道:“光訓娘娘……”
她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一陣香氣夾着冷風襲來,因對何氏心懷警惕,阿善立刻屏了呼吸,待要動手,卻見何氏把纖纖玉手一伸,兩指之間夾了一枚青翠如雨後新芽葉的玉佩,快速而低聲道:“憑此佩,至鄴都東街某巷某處,可提銀千兩!”
說完,何氏狠狠瞪了眼牧碧微,哼道,“一千兩銀子和你家娘娘單獨說幾句話,你可以出去了罷?說起來你家這娘娘可是能一個打幾個的主兒,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阿善卻沒接也沒理她,轉頭去看牧碧微,就聽牧碧微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是給咱們還利息來了,收着罷。”
阿善這才接過,告退下去,何氏帶來的人自然也都退了出帳。
何氏見牧碧微只顧自己喝茶飲水,也不來理會自己,便自己到她對面隔着小几的空位坐了,冷笑着道:“你好狠的心!”
“哪裡有你乾脆?”牧碧微放下茶碗,悠悠的說道,“當年拿歐陽氏、堂堂太后的甥女,被貶了一次也還是凝華之位呢,拿了她做投名狀,才取得了右昭儀的信任,如今不過爲着不叫家兄身邊添人,居然就眼也不眨的把右昭儀給賣了……我說,你口才一向不錯,可這會到我這裡來一趟,怕是怎麼解釋那一位都不會信你了。”
何氏冷笑道:“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所作所爲只求護我阿孃並弟弟妹妹一世平安!海郎已去,這會就剩了一個三娘,好歹她與你大兄恩愛,我是拼着受孫氏責難也不會容人威脅到她的地位的!”
牧碧微斜睨她一眼:“我就奇怪了,縱然是陛下所賜,也不過是幾個姬妾,莫非陛下還能奪了小何氏的正妻之位去?以你的手段,想叫那些人死得不乾不淨一點也不難,做什麼這麼拼命?”
“我自己作的孽已經夠多了。”何氏冷冰冰的道,“我不願意自己妹妹去作孽!人沒到牧家前我不好動手,到了牧家即使我動手,也少不得沾上她,她如今懷的那一個可是要過繼給海郎的,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作孽!”
牧碧微訝然:“你居然也信報應?”
何氏冷靜道:“我已經遭報應了。”她頓了頓,慢慢道,“我再不能生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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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禮拜一了,吾等的目標是……
精華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