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準緩緩道:“王爺若不爭,就是刀俎魚肉,遲早有一天要面臨滔天大禍。早從王爺帶兵出征起,就已沒有了韜光養晦的資本。不管您是在洛京還是在鄴城,齊王都不會放過你這個勁敵。如今不如出來一爭,若真爲國儲,有一日榮登大寶,才能真正按您心中的抱負大計成事。”
“這纔是你真正想來與本王說的吧,”司馬穎忽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含了一抹冷淡的笑意道,“登基而爲九五之尊,天下誰人不想,就連趙王那樣聰明睿智之人,也不免被孫秀這等小人蠱惑,冒天下之大不韙去篡位,最後落得個遺臭萬年的下場。我若不警醒自身,也不知被多少人蠱惑了。”
阿琇心中微震,她早知司馬穎從無奪位之心,她隨靳準而來,半有引薦之意。從心底仍是盼着如今天下大亂之勢,能有十六叔出來主持。但她卻從不知十六叔竟然意絕如此。
靳準面上一滯,兀自勸道:“王爺和司馬倫的狀況怎能一樣,他是篡位小人,您可是可爲皇太弟,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司馬穎一哂道:“宮裡的這些把戲,我自幼就看得熟了。所謂名正言順也好,奪權篡位也罷,都不過是一家之言,又哪有什麼是非正義。我不願爲君上,只願爲賢王,今日之事你勿要再提,我絕不會相允。”他此言說罷,便十分不客氣地甩手而去。
靳準望着他的背影,長嘆了口氣,道:“唾手而得天下如王爺者,竟這樣視之如棄履。”
阿琇默然頃刻,方道:“十六叔心中的抱負,是我們都不懂的。”
靳準連連嘆息:“以如今天下之勢,恐怕禍亂就在眼前。王爺這樣顧重聲名、袖手旁觀,把兵權都交了出去,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阿琇有些茫然,忽然她想起一事,正色道:“若是十六叔有了名正言順的掌兵權的法子,又該如何?”
靳準側目凝神:“公主有何妙策?”
阿琇心裡閃過了一瞬白虎符與騶虞幡,可她想到了當初司馬穎斬釘截鐵的表情,終是嚥了回去,遲疑道:“沒有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
靳準始終是憂心忡忡,嘆道:“若成都王也不願逐鹿,這大好江山卻不知要落到誰的手裡了。”
豫章王司馬熾人雖年輕,卻甚是謙遜,很快便得到了朝臣的交口稱讚。齊王見機便道:“諸位,如今聖體違和,國本卻未立,已是該立皇儲之時。”
朝中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怎不知擁戴之意,此時田密便道:“王爺除掉逆賊司馬倫,已是功德蓋世,是我朝不世而出的功臣,合該……”
齊王聽他說得不倫不類,便揮手打斷了他:“這都是孤王身爲人臣該做之事。”
衆人一時都靜默下來,不知道齊王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
劉聰望了望站在齊王身旁沉默不語的豫章王司馬熾,心裡如明鏡一樣。如今齊王與成都王各半功勞,成都王是先帝之子,聲望又高,若論繼承儲位,應該優先於齊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