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哥哥點點頭,道:“可不是麼,聽說他們家的女兒花見生了怪病,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滿嘴裡都是胡話,尋了黃先生,黃先生瞧了許久,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這趙家僅有這麼一個獨生女兒,唯一的一脈骨血,才十七歲,哪裡割捨的下,正打算着砸鍋賣鐵,也要將病治好了呢!”
“怪病?”爹也插口問道:“究竟是個甚麼怪病?”
夥計哥哥的臉色一下子有點不自然了,指着自己的腦袋,低聲道:“我也是聽買魚的人說的,不知道真假,據說黃先生說過,身體的五臟六腑都沒有毛病,八成便是這裡出了毛病,說句不好聽的,是瘋病。”
“瘋病?”娘奇道:“這好端端的,怎生會害起了瘋病來?難不成,是給狗咬了,害了恐水症麼?這倒是萬萬耽擱不得的,不過黃先生素來是妙手回春,恐水症也斷然是見過的,總不可能不識得……”
“梅嬸說的是,聽說他們早也打聽了,身上也不曾有傷,脈搏也正常,可是人就變得怪里怪氣的,全然不似正常人了,瘋瘋傻傻,哭哭笑笑,說的話,誰也聽不懂。”
“奇怪,這個瘋病,去不知道是怎生得上的?”我也好奇起來:“沒什麼因由麼?”
“若是有因由,譬如被甚麼野獸嚇着了,或者去過甚麼不吉利的地方,還有點子想頭,可是便因着實在是沒頭沒腦,事發突然,方纔讓人覺着滿手的氣力沒處裡使,生生是個乾着急。”夥計哥哥嘆了口氣。陽光愛過薰衣草的香
眼看着妖界這樣的動亂,我便心生警醒,怕是又有妖鬼作祟,若是那太平猴魁的手下作亂,可萬萬不能耽擱了,教那花見姐姐給妖鬼害了,還是查清楚了,及早給龍井稟告的好,心下打算好了,便準備吃完了飯,過去打聽打聽。
這一家子趙姓漁夫,我因着時時跑腿買東西,倒是也識得的,一路走到了胭脂河邊上,瞧見了他們家那孤零零的漁船系在河灘上,也怪讓人唏噓的。那趙家便住在胭脂河畔,我尋思了尋思,直接闖進去問病症,未免也太過沒有分寸,倒是不如明知故問,託詞買魚,再探聽探聽的好。
定了主意,我便上前敲門,趙家的小院子是灰泥並着稻草糊成的,大門是乾枯的兩片舊木板子,正虛掩着,透過門縫,瞧得出來趙家那兩口子正蹲在地上收拾捕魚的傢伙什,兩人俱是滿臉愁容。
我在那門板上敲了敲,道:“趙大嬸子,今日裡可還有鯉魚麼?”
那趙大嬸子先擡起頭,一看是我,忙站起身來,勉強笑道:“梅姑娘來的晚了,今日裡的魚早賣完了,姑娘往對岸的朱家去瞧瞧,他們家怕是還剩下了些個白鰱魚,也是頂個兒又鮮亮的。”
“無妨,”我笑道:“那我明日裡再來,趙大嬸子趙大叔先忙着!”說着扭身要走。
趙大叔卻叫住了我,道:“梅姑娘,你明日也莫要來了,來了也是白跑一趟,我們今日裡收拾收拾,打算往西川裡去,一時半會兒的,怕也是回不來,梅姑娘以後,往朱家買魚罷!我給他說了,我這邊的老客人過去,教他給好貨色!”客官不可以,老鴇初
“趙大叔要去西川?”我明知故問道:“西川那裡水土有這裡好麼?爲何這般突然,卻要搬家?”
“不是搬家……”趙大嬸子嘆了口氣,道:“是給你姐姐瞧病去,黃先生在西川認識一位名醫,說是手法高明,只怕跟他不相伯仲,黃先生瞧不了,說不定那位先生卻是有法子的。”
“花見姐姐生病了?”我忙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問道:“前些日子我來買魚,花見姐姐給我稱魚,還多給了我幾條小麥穗子呢,怎地說病便給病了?”
“誰知道啊!”趙大叔搖頭嘆氣,趙大嬸子索性擡起了衣襟擦了擦眼眶,道:“你姐姐平日裡孝順極了,每每怕我們老兩口子幹活乾的多了,天不亮便去魚簍裡撒餌,河邊上佈網,一個姑娘家十七了也不肯應下提親,只怕自己出了門子,我們老兩口子忙不過來,這樣的女兒,我們珍寶似的,誰知道老天爺卻這個珍寶也不給我們留,生生還要讓她害了這個怪病……”
我忙道:“姐姐得了甚麼怪病?那般難治?”
趙大叔嘆口氣,道:“正因着是瞧不來究竟是個什麼病,也只能叫一個怪病了,黃先生左看右看,只說是沒什麼異樣,可是你花見姐姐她卻瘋瘋癲癲的,舉止儀態,完全是變了一個人,最關鍵的是,好像這十七年的記憶,全沒有了,親朋好友也不識得了,嘴裡說的話啊,唉……”妃謀之美人有毒
原來是好端端的失去了記憶,想來這便是夥計哥哥以訛傳訛,聽人說的瘋病,我忙道:“既如此,我去瞧瞧花見姐姐,可行?”
趙大叔和趙大嬸子對望了一眼,有些猶豫,我忙道:“大叔大嬸莫擔心,我不多嘴多舌亂說話,花見姐姐待我好,我看看她纔好受些,要不然,可揪心的很。”
趙大嬸子聽了,這才猶豫着說道:“既然如此,你去吧,只盼着,你莫要給花見嚇着了……”
花見姑娘在胭脂河畔的出了名的賣魚西施,人也不似旁的賣東西姑娘輕浮,是穩重賢惠極了的,不論男女老少,沒有不誇她好的。我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見花見姑娘還是跟往日一樣,穿着乾乾淨淨的鵝黃家常衫子,正端坐在椅子上,瞧見我進來,還微微一笑,一張鵝蛋臉面跟往日一般溫和可親。
奇怪,看上去,花見姑娘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啊!我忙上前問好:“花見姐姐,聽聞你染了恙,梅菜我特地過來瞧一瞧,不知道花見姐姐現下里可好些個了?”
“你是……”花見姑娘望着我,臉上說不出的尷尬,可說話尚且還是有條理,不大像是行爲失常的:“着實不好意思,我病了,當真想不起許多事情。”